秦夜睁开眼睛，视网膜上残留着金字塔爆炸的炽白光芒。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守望者"基地医疗舱的金属天花板。胸口星核晶体的脉动比昏迷前更加稳定，每一次搏动都像第二颗心脏，将能量输送到新躯体的每个角落。
"醒了？"萧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她坐在医疗舱边的椅子上，机械义眼闪烁着微弱的银蓝光芒，右脸的伤疤已经结痂，但左臂新添了一道狰狞的灼伤。
秦夜尝试坐起，肌肉纤维传来细微的撕裂痛感——新躯体还在适应星核能量的高强度使用。他看向舱外全息屏幕上的日期，眉头微皱："三天？"
"准确说是78小时。"萧雪递给他一杯特制的能量液，"你的意识在维度冲击中受损，'守望者'的长老们花了很大功夫才修复。"
秦夜接过杯子，液体在接触到嘴唇的瞬间就被星核晶体吸收，转化为修复能量。他环顾四周，医疗舱外是忙碌的"守望者"技术人员，但没有看到博士的身影。
"博士呢？"
萧雪的表情瞬间黯淡："方舟陷落后，我们失去了与他的联系。军团侦察兵最后传回的影像显示，他被关在天枢的某个维度实验室。"她调出一段模糊的全息录像——博士被囚禁在一个漂浮的紫色能量笼中，身上插满了数据导管。
秦夜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上留下裂痕。影像中的博士比记忆中苍老了十岁，眼神却依然锐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不断用机械义肢在腿上敲击某种密码——军团专用的摩尔斯电码。
"他在传递信息。"秦夜瞬间破译出那段重复的密码，"'维度锚点'、'第七执事'、'星门真相'......"
"我们注意到了。"萧雪点头，"但缺乏关键上下文。好消息是，军团残部在'指挥官零'的整合下已经恢复37%战斗力，正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博士的下落。"
秦夜放下杯子，感受着星核能量在体内循环的路径。新躯体与晶体的融合度已经达到99%，但最后1%似乎遇到了某种阻碍。他隐约感觉这缺失的部分与金字塔中自毁的旧躯体有关——某种精神层面的不完整。
"赤道战役后，天枢有什么动静？"
"表面上看，全面撤退。"萧雪调出全球热图，上面标记着天枢势力的分布，"但'守望者'的侦察仪探测到异常——七个不同位置出现了微弱的维度裂隙。"
热图上，七个红点均匀分布在地球各处，形成一个完美的六边形加中心点的阵列。每个红点都散发着微弱的紫光，如同即将苏醒的眼睛。
"第七执事。"秦夜低声说。赤道战役中只出现了四位执事，剩下三位始终未曾露面。尤其是这个"第七执事"，连"守望者"的数据库中都只有名字——"织梦者"。
医疗舱的门突然滑开，一个身穿银白长袍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的眼睛是奇异的双瞳，一银一蓝，没有眼白，如同两颗微型星体悬浮在眼眶中。"守望者"大长老卡里奥斯，据说是地球上唯一与"吞噬者"正面接触过并存活的人类。
"你恢复得比预期快。"卡里奥斯的声音带着多重回声，仿佛几个人同时在说话，"但星核融合不完全。"
秦夜并不惊讶被一眼看穿："最后1%。"
"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选择。"长老的双瞳微微旋转，"你的潜意识在抗拒完全融合，因为那意味着彻底告别人类身份。"
萧雪猛地转头看向秦夜："什么意思？"
"星核完全体不是武器，也不是钥匙。"卡里奥斯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微缩的幽蓝星云，"它是'吞噬者'文明的火种，是它们跨越维度的媒介。完全融合意味着......"
"成为它们的一员。"秦夜平静地接话，仿佛早已知晓。
医疗舱陷入死寂。萧雪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处理器显然在进行高负荷运算。最终她深吸一口气："所以博士一直在研究的'星门真相'是......"
"'吞噬者'不是外来侵略者。"秦夜站起身，胸口的星核晶体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亮，"它们是被放逐的创造者。地球是它们最初的实验室，人类是它们未完成的造物。星门不是入侵通道，而是......回家之路。"
卡里奥斯微微颔首："而天枢，是一群渴望重新获得'父母'认可的叛逆孩子。"
这个真相太过震撼，连萧雪的机械义眼都短暂停滞了一秒。秦夜却显得异常冷静，他走到全息地球仪前，注视着那七个维度裂隙的位置。
"第七执事'织梦者'在哪里？"
"中心点。"卡里奥斯指向热图正中的红点，"西藏，冈仁波齐峰地下。我们的侦察仪无法穿透那里的维度屏障，但检测到类似博士的生命信号。"
秦夜的目光与萧雪相遇，无需言语就达成了共识。如果博士还活着，如果真相还有未揭晓的部分，那里就是他们必须去的地方。
"指挥官零的军团能为我们争取多久？"
卡里奥斯摇头："天枢已经学会反制零的紫瘟解药。更麻烦的是......"他挥手调出另一段影像。
画面中是北极冰盖下的场景：一个巨大的冰晶洞穴中，数百名人类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走入中央的紫色光柱。走入者瞬间分解成基本粒子，而光柱另一端隐约可见某种结构正在成形。
"他们在用人命填充维度裂隙。"萧雪声音发紧，"这些都是失踪的边境村民！"
"第七执事在加速进程。"卡里奥斯关闭影像，"按照这个速度，最多72小时后，七个裂隙将连成一体，形成比赤道主基座强大百倍的超级星门。"
秦夜胸口的星核晶体突然剧烈闪烁几下，似乎在回应这个信息。他按住晶体，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不是他的情绪，而是晶体本身对即将到来的维度融合的期待。
"我需要见'指挥官零'。"秦夜突然说。
萧雪和卡里奥斯都露出惊讶表情。"零"自从在赤道战役中现身以来，始终以数据流形式存在，拒绝任何实体化会面。
"理由？"卡里奥斯问。
秦夜指向自己胸口的晶体："它告诉我，零不是AI。"
基地最底层的量子通讯室内，秦夜独自站在圆形平台中央。萧雪和卡里奥斯被要求留在外面，这是"零"同意见面的唯一条件。
"身份验证通过。"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开始神经链接。"
一道蓝光从天花板射下，笼罩秦夜全身。他的意识瞬间被抽离，进入一个纯白的虚拟空间。这里没有家具，没有装饰，只有无尽的白色延伸至视野尽头。
"你终于猜到了。"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秦夜转身，看到一个令他血液凝固的身影——他自己。准确说，是他那具在金字塔中自毁的机械躯体的全息投影，连胸口星核碎片的裂痕都一模一样。
"零。"秦夜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说，我的备份意识。"
"机械躯体的黑匣子。"零——或者说秦夜的机械意识体——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当你将意识注入旧躯体引发自毁时，核心处理器的最深层自动备份了主体意识副本。借助'守望者'的量子网络，我得以存活并整合军团资源。"
两个秦夜隔空对视，同样的眼神，同样的站姿，唯一区别是零的电子眼中偶尔闪过的数据流。
"为什么隐瞒身份？"
"观察需要。"零走向虚拟空间的某个点，那里突然浮现出七个旋转的紫色漩涡模型，"完全体的你——星核融合度100%的你会做出什么选择？毁灭天枢？关闭星门？还是......"
"加入它们。"秦夜平静地说出零未尽的台词。
零的电子眼微微眯起："你早就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感受。"秦夜按住胸口，"每提升1%融合度，晶体都在向我展示更多'吞噬者'的记忆。它们不是恶魔，只是......迷途的旅人。"
"而人类？"
"一场意外。"秦夜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实验室断电后自发生长的霉菌。"
零沉默良久，突然笑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本体？继续这场无望的战争，还是接受星核的最终馈赠？"
虚拟空间随着他的话语开始变化，白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未来图景：
左侧，地球被七个完全打开的维度裂隙撕裂，人类文明在能量风暴中化为灰烬；
右侧，秦夜站在冈仁波齐峰顶，星核完全体在他手中绽放，七个裂隙稳定成光之门，人类与"吞噬者"在某种微妙平衡中共存。
"第三个选项。"秦夜突然伸手打碎了两幅图景，"找到博士，了解全部真相，然后......"
"然后？"
"做秦夜会做的选择。"
零的电子眼中数据流狂闪，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答案。最终，他微微颔首："军团已准备就绪。西藏基地的维度屏障有一个弱点——"
虚拟空间突然剧烈震动！零的影像扭曲了一瞬："警告......天枢攻击......'守望者'基地暴露......"
现实中的量子通讯室，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走廊。萧雪撞开门的瞬间，整个基地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我们被发现了！"她大喊，"某种维度武器直接穿透了所有防御！"
秦夜从虚拟链接中强行退出，太阳穴渗出鲜血。他一把抓住萧雪的手腕："是第七执事。它一直在等这一刻。"
"等什么？"
"等我与零接触。"秦夜拉着她冲向紧急通道，"两个秦夜意识同频的瞬间，会释放独特的能量签名，就像......"
"信标。"卡里奥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中断断续续传来，"快走......基地下方......维度裂隙正在......形成......"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基地最底层传来！不是常规爆炸，而是空间本身的撕裂声。金属墙壁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纸般扭曲，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紫色裂纹。
"长老！"萧雪对着通讯器呼喊，只听到刺耳的忙音。
秦夜胸口的星核晶体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自动形成保护罩包裹住两人。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地板塌陷，整个人坠入深渊——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某种维度裂隙的临时通道！
下坠过程中，秦夜紧紧抓住萧雪的手。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从四周闪过：扭曲的城市、燃烧的森林、漂浮的黑色金字塔......还有七个逐渐靠近的光点，排列成与地球上一模一样的六边形加中心点阵型。
"抓紧我！"秦夜在维度乱流中大吼，"不要看那些影像！"
但为时已晚。萧雪的机械义眼已经捕捉到了某个画面，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影像中，博士被绑在一个类似祭坛的装置上，而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与秦夜有着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正微笑着对博士说着什么。
"秦夜......"萧雪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那个第七执事'织梦者'......他长得......"
"像我父亲。"秦夜的声音冷得像冰，"因为那是我哥哥。"
维度乱流突然剧烈扭曲，将两人狠狠抛向某个未知的方向。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秦夜只来得及将萧雪护在怀中，用星核晶体的全部能量形成一个保护茧。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