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旋涡吞噬最后一瓣银樱时，林晚的腕骨空荡得发疼。她用发绳草草扎住断链豁口，冰水冲刷过的皮肤泛起红痕，像道新鲜的枷锁。晨光刺进后巷，馊水桶边散落着三枚沾泥的硬币——那是昨夜未收齐的住宿费。
“305林晚！教务处传唤！”宿管的尖嗓撕裂清晨。林晚攥着硬币推开办公室门，迎面撞见夏薇倚在真皮沙发里涂指甲油，玫红色油刷正划过她新买的钻石腕表。“王主任，”夏薇晃着手机，“论坛都在传贫困生伪造贫困证明呢。”屏幕上赫然是林晚父亲在工地搬水泥的照片，配文：「装可怜骗补助？」
王主任推来处分单：“有人举报你三小时赚五十块，违反助学协议第五款——勤工俭学需报备。”他钢笔敲着桌角，“现在交代现金来源，否则扣品德分！”林晚盯着夏薇腕表折射的光斑，突然摊开掌心。三枚硬币叮当滚落文件堆：“这是我捡废品的收入，有垃圾站刘叔作证。”她抽出裤袋里揉皱的废品收购单拍在桌上，油渍正盖住日期栏。
夏薇的指甲油涂歪了。
图书馆穹顶洒下惨白冷光，林晚在医学区角落发抖。中央空调出风口正对她脊背，廉价T恤被冷风打透，牙关磕碰的轻响在书架间回荡。她垫脚去够顶层《神经解剖图谱》，冻僵的指尖却将书推得更深。
“请让让。”雪松气息毫无预兆漫过鼻尖。沈砚的白衬衫袖口擦过她手臂，那道旧疤被图书馆顶灯照得分明。他轻松抽出厚重典籍，书脊“啪”地砸落她刚踮起的脚尖！
林晚痛呼蜷缩的刹那，沈砚突然展臂撑住她两侧书架。他的影子严严实实笼住她，刺骨冷风倏然止息。“抱歉。”他声音听不出波澜，目光却锁在她用发绳缠住的断链上。林晚慌忙拽下袖口遮腕，却见他抽走她怀里的《临床医学笔记集》——那是他昨天遗落在梯子旁的黑皮笔记。
“你在看这个？”他指尖划过书页边缘干涸的血迹。林晚突然抢过笔记塞进背包：“我...我这就放回失物招领处！”转身时背包带勾住书架，哗啦一声巨响，笔记里飘出张泛黄插画——七岁男孩背着穿草莓裙的小女孩攀爬废墟，女孩腕间银链缠绕着男孩渗血的手臂。
“沈砚！”夏薇的娇呼打破死寂。她捧着插画逼近林晚，“这偷来的吧？沈家小少爷的童年画可是上过拍卖...”话音未落，头顶中央空调突然爆出轰鸣！冰锥般的冷风直灌林晚后颈。
沈砚猛抬手，“砰”地将刚取下的《神经解剖图谱》卡进高处书架缝隙。厚重书册斜插如盾，精准截断风口寒流。纷纷扬扬的纸页从书册缝隙飘落，林晚怔怔看着其中一页贴着自己鼻尖滑下——那是张脑干结构图，空白处写满凌厉笔迹：「边缘系统对冷热痛觉的应激阈值：晚晚？」
暖意重新包裹后背时，夏薇突然抽走林晚背包里的黑皮笔记。“还给我！”林晚扑抢，笔记在空中翻飞，一张透明标本袋飘然坠落。袋中枯死的紫色花朵压成薄片，标签印着：「1999.3.26事故现场证物NO.7 迷迭香？」
冷风在书册屏障外嘶吼，三人目光绞紧在标本袋上。沈砚瞳孔骤缩，夏薇的指甲深深掐进标签日期。
月光浸透旧实验楼时，林晚在配电室找到了勤工俭学岗。她摸索着合闸，锈蚀电箱突然爆出火花！黑暗吞噬视野的刹那，迷迭香的气息幽然浮动。
“喜欢这味道吗？”夏薇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沈伯母的香薰师说...它能让人想起最痛苦的记忆。”配电室铁门轰然反锁，林晚踉跄撞上货架，玻璃罐噼啪砸碎在脚边。浓稠液体漫过鞋底，她摸到黏腻罐身——甲醛溶液！
通风口飘下燃着的迷迭香干花，火星溅入甲醛积液。“轰！”蓝火顺着液体轨迹瞬间窜成火圈！林晚撕下衬衫裹住口鼻，火光照亮墙角的消防斧。她抡斧劈砍铁门时，腕上发绳绷断，残链叮当落地。
火场外，夏薇弯腰拾起断链。她抚过那瓣带“S”刻痕的残樱，突然将链子按进早已备好的硅胶模具。幽蓝火焰映亮她手机屏幕——正在发送的邮件附件里，是复刻银链的3D图纸，收件人署名：「游乐场重建项目总监 夏振雄」。
林晚劈开铁门冲进夜雾，背后传来消防栓爆破的轰鸣。她瘫坐在喷涌的水柱中，摸向空荡的腕骨却触到异物——沈砚的黑皮笔记竟在她背包里！
翻开首页，血字解剖图旁贴着张便签：「冷应激防护方案：姜茶已放305门把。」她颤抖着掀到末页，瞳孔猛然收缩。泛黄纸张上贴着半张《星城日报》残片——1999年3月26日游乐场事故报道的剩余部分，被她撕走的那半张正报道伤亡名单，而沈砚这半张的标题是：「沈氏财团承建旋转木马涉嫌偷工减料」。
笔记突然震动，陌生号码跳出短信：「想要另半张报道，明晚拿完整手链来换。」
与此同时，沈砚在公寓里展开新收到的传真。纸张上是林晚腕部特写照片，放大的残链缺口处，他亲手刻的“S”形凹痕清晰可见。传真抬头印着鲜红警告：「证据链闭环前勿接触目标——专案组指令」。
窗外雷声炸响，雨滴打在1999年3月26日的台历页上，血圈锁住这个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