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三仙酿下肚，仿佛飘然若仙。
饭后，各自回房休息。
待宁无双醒来，已是天色微明，被褥柔软，自己也浑身无力，慵懒地不愿起身。
挣扎许久，终于勉强坐起，揉了揉脸颊。
“武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我一日懈怠，三日苦练便付诸东流……”
嘴里反复念叨，这才振奋精神。
冷水洗脸，更衣持刀，出门至院中练功。
刚踏入院子，便见林紫莫黑衣执刀，正在练刀。
宁无双一见，如同触电，连忙转身。
“总镖头，大清早的，背对着人，是何意思？”
林紫莫的声音传来。
宁无双气道：“我这哪里是背对着你？我这不是看你在练功嘛！”
“那又如何？”
“偷看武功，江湖大忌，你刀法高超，若被我学了去，你不就吃亏了？”
“也有几分道理。”
林紫莫点头：“教我刀法的师傅曾说，此刀法不可轻易传授，传授必有三条规矩！”
“哦？”
宁无双目光闪烁：“说来听听。”
“一，传男不传女。”
“哼，男尊女卑。”
“第二，技艺传长不传幼。”
“为何如此？”
“此刀法凌厉，传人需慎，以免多造杀业。”
“倒也有理……那第三条呢？”
“三，可传予妻子。”
“……”
宁无双沉思片刻，怒气涌上：“你又哄我！”
林紫莫大笑。
宁无双怒目转身：“林镖头，身为镖局之首，屡次戏弄总镖头，该当何罪？”
“请总镖头示下。”
“……暂且记下，日后惩戒。”
宁无双问：“你练完了？那我便开始。”
“好。”
林紫莫点头：“那我先避一避？”
“不必。”
宁无双道：“你刀法卓越，江湖少有，正好瞧瞧我家传疾风刀，在我手中可有新气象。”
林紫莫略作思考，双臂环抱：“你是觉得疾风刀威力欠缺，欲求指点？”
“非得如此直接？”
宁无双瞥了林紫莫一眼。
林紫莫一笑：“指点可以，但我刀法独特，奥秘非常，与疾风刀本质相异。
能看出问题，未必能帮得上忙。”
“那便好好瞧瞧。”
言罢，宁无双双刀出鞘，跃入场中。
刀光闪烁，迅疾如风，快若闪电。
双刀舞动，密无缝隙。
林紫莫双臂环抱，静静旁观，他已有魔刀刀法，刀法已臻化境。
加之百年修为，眼光见识非凡。
宁无双一套刀法使毕，望向林紫莫。
林紫莫道：“快而不准，准而不狠……疾风刀虽快若疾风闪电，但三字之中只占其一，实为憾事。”
宁无双听后，并不动怒：“那我该如何改进？”
林紫莫思索片刻，接过宁无双双刀，拆解其刀法。
只看一遍，便已铭记，动作虽缓，招式精准。
然而一遍过后，他微微皱眉，重新开始。
眉头愈皱愈紧，直至三遍结束，他看向宁无双：“你这刀法……练习有误。”
“有误？”
宁无双疑惑地望着林紫莫：“何以见得？”
林紫莫思索片刻，突然双刀一转，电光火石间劈出两刀。
两刀之后，稍作调整，再劈两刀。
宁无双凝视着，面色骤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现了问题？”
林紫莫道：“你所修炼的疾风刀法颇为奇特，刀锋理应于三寸处劈斩以增强其威力，却短了三寸。
再看这一招！”
他转身再次施展疾风刀法，并连续两次演示。
“若此招向左偏移一寸，即可顺势产生三种变化，但偏偏未偏移那一寸，导致变化尽失，显得笨拙僵硬。”
林紫莫收刀：“我尝试练习你这刀法三次，每次都有不同的体悟。
刀锋未尽之意难以言明，直至第三次我才确定，要么是你修炼有误，要么是总镖头传授不当，又或是此刀法自传承之初便已出错，被刻意改动，以至于仅剩速度，失去了其中的精妙。”
宁无双沉默片刻，猛然跃起：“稍等。”
言罢，匆匆返回屋内。
林紫莫手持双刀静立等待，心中仍在琢磨刀法的奥秘，感觉每一招都可精进。
精进后的速度或许稍有减缓，但变化却更为复杂。
一旦练成，速度非但不减，反而增加，且变化多端，威力大增。
思绪间，宁无双快步而出，手持一本书递给林紫莫：“你看这个！”
封面清晰地写着“疾风刀法”四字。
林紫莫面露惊异：“这，是我能随意翻阅的吗？”
“嗯？”
宁无双一愣：“即便是付钱也不能看，不对……这不是钱的问题。
你看这书中的记载和注解。”
林紫莫哭笑不得：“真的吗？”
亲眼目睹宁无双施展与阅读秘籍自然是不同的体验。
观人施展，仅能得其形，而无法窥探其行气的秘密，即心法精髓。
不知心法，仅得其形，即便再熟练，也难以发挥其真正实力。
这样的刀法，或许在市井中尚可，但若在江湖厮杀中，空有其形而无实质，遇到高手无异于 ** 。
而阅读秘籍则完全不同。
秘籍中记载了心法与招式，二者相辅相成，何时用何种招式，配以何种心法，皆详尽无遗。
可以说，看过秘籍后，此武功在林紫莫眼中已无任何秘密可言。
因此，林紫莫显得格外慎重。
“别担心，看吧。”宁无双说道，“我这点小伎俩，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林紫莫一想，觉得有理，便不再犹豫，翻开秘籍细细阅读起来。
疾风刀法包含三十六式，林紫莫首先翻阅的是第一式疾风奔雷。
但仅瞥见两眼，他的脸色就变得奇异。
原本该描述刀法之处，已被黑墨涂去，旁边写着：无关紧要，可略过。
林紫莫疑惑地望向宁无双，宁无双耸了耸肩：“不是 ** 的。”
林紫莫继续阅读。
跳过被涂的部分，第一式的刀法与宁无双施展的完全一致。
他接着翻开第二式平地生风。
同样，简短两句话后，他又见到一句被涂的文字，旁边批注：无关紧要，此招关键在于抢占先机。
林紫莫叹了口气，继续浏览。
他发现每一式都有被涂的内容，有的甚至有两处，并附有相应批注，如“冗长无味”、“荒谬之言，出手间不容发，岂能浪费”等。
林紫莫迅速翻到最后，只见一篇长篇大论。
“我习得疾风刀法，屡试屡改，终得真髓。
然而刀法本身 ** 无奇，我深挖刀意，创新求变，使其威力大增。
为避免后人误入歧途，故将原版刀法涂去，以免遗祸无穷。
望我后人，凭此刀法，扬名立万——宁长风！”
林紫莫默默合上秘籍。
宁无双看了看他，又瞅瞅秘籍，一时略显尴尬。
“那个……小时候，爹常告诫我，尽信书不如无书，不可尽信书中言。
他又说，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
我都觉得颇有道理。
所以，后来他告诉我疾风刀法原本无奇，配不上‘疾风’之名，我也深信不疑。
不过现在……他是不是，弄错了？”
最后一句，他声音微弱，如同犯错的孩子面对师长。
林紫莫轻揉眉心：“不能说全错……只能说，方向大错特错。”
“……”
宁无双半晌无言。
林紫莫缓缓开口：“若疾风刀法出自我手，遭此篡改，我定会持刀上门，指正错误。”
林紫莫血压猛增，对宁长风私自篡改刀法极为恼怒。
原本精妙的招式，被改得既迅速又不精准，精准又不凌厉。
其批注中透露出对原版的轻视，让人不解其自信源泉。
但考虑到宁长风的一贯作风，此举倒也不足为奇，毕竟他行事向来古怪。
寻常之人，怎能默默经营镖局二十年而不为人知？连山贼都未曾耳闻？更离奇的是，宁长风自以为是，坚信长风镖局能声名远扬，这份自信实在令人费解。
林紫莫虽内心不满，但也知晓直接批评不妥。
只是作为前总镖头的宁长风，在处理女儿的事情上确实欠妥。
宁无双面露窘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紫莫轻叹：“我来帮你修改吧。”
为镖局未来，宁无双的成长极为关键。
林紫莫欣赏她的性格与为人，决定伸出援手。
宁无双眼中闪过喜悦：“太感谢你了！”
“这个月薪资加倍。”
“加两倍！”宁无双爽快答应。
林紫莫苦笑：“那就多谢了。”
他再次翻开刀法秘籍，潜心研读。
尽管关键部分被宁长风删减，但留存的内容仍让林紫莫赞叹不已。
疾风刀法远比预想中深奥且精妙。
宁无双没有总镖头的架子，镖局人手少，也不必讲究排场。
她在一旁侍奉，端茶递水，满心期待。
一日之间，林紫莫不仅深刻理解刀法，还结合宁无双所学与秘籍原文，几经修改，重塑心法与招式。
疾风刀三十六式，欲在短时间内全部修正，实为艰巨任务。
刀法乃江湖争斗之利器，一字之差，威力大相径庭，故需谨慎斟酌，反复思量。
修改之中，林紫莫心中忽生疑虑。
他细读疾风刀法秘籍，眉头紧锁。
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对宁长风的了解太过肤浅。
疾风刀三十六式，每一招心法，宁长风所改之处，皆为精髓。
正因如此，原本玄妙的刀法变得平淡无奇。
这是技艺高超，还是平庸无能？
若真有能耐，为何如此胡乱改动？若无能耐，又何以轻易触及刀法核心？
况且，将一门刀法改至平庸，绝非易事。
林紫莫闭目沉思，脑海中重现疾风刀全貌。
此刀法虽威力不足，快而不准，准而不狠，但绝非江湖最末流武功。
其力量中庸，毫无特色，稳定得像古老深井，静谧无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