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司音被推的一个踉跄。

他是从身后过来的,带来的惯性让玻璃杯的尖锐,刺进姜司音的手掌心。

十指连心,刺骨钻心的痛,让她皱起了眉。

顾卿尘挡在夏玥身前,一脸无奈看着她,“音音,你这是做什么?夏玥真不是我叫来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胡闹?”

听到这话,姜司音扔掉杯子,红着眼说,“我闹?可是顾卿尘,你要不要听听夏玥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夏玥一脸害怕的往顾卿尘怀里躲,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似是受了极大委屈。

“你可别血口喷人,我说什么了?我不过是看卿尘对你太好,可你一晚上冷着个脸,像他欠你似的。

我劝你珍惜眼前人,谁知你竟恼羞成怒,对我动手?”

一个是无依无靠的邻家女孩,一个是咄咄逼人的富家千金。

人都会下意识同情弱者,夏玥很清楚自己的优势点在哪儿。

更何况她还肿着脸,脸上的巴掌印,就是姜司音最好的罪证,夏玥生怕别人瞧不见,捂着脸的手掌,要遮不遮的。

姜司音眸子沉沉,眼底透出冷意,“是啊,我不珍惜眼前人,可你和顾卿尘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来心疼他?

顾卿尘就爱当我舔狗了,不服你也给我憋着!只要我还是他老婆一天,你夏玥就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小三!”

姜司音这话说的难听,不仅损了夏玥,就连顾卿尘也没留丝毫颜面。

可顾卿尘都背叛她了,她还管他的面子做什么?

更让她感到心寒的是,顾卿尘明明知道她在意什么,知道怎样伤她更痛,知道他对她有多重要,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

可他选择站在夏玥那边,一起欺负她,踩着她的真心,讨好他的新欢,全然不顾他们多年的情谊。

他们还一起背叛了她。

如同乱麻的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翻滚,姜司音觉得这里就连空气都密不透风。

她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冷硬的墙壁上,喃喃道:“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室内热腾腾的暖气,包裹着姜司音的身体,她却觉得整个人凉的刺骨,她如水的眼睫低垂,眼尾亮灿灿的,分明噙着的……是泪。

看到这样的姜司音,顾卿尘心头莫名一紧。

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太重,他伸手想要碰她。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很坚强。

当年姜父车祸去世,母亲也很快改嫁,偌大的姜家,只剩姜司音一个时,她硬是一滴泪都没掉。

接她回家那天,漆黑的屋子里,她光着脚,蜷缩在小小一隅。

明明害怕极了,可在他说:“要不要跟我回家?”时,她也会抬起瓷白的小脸,矜持的回答:“我不是你的童养媳。”

当然不是童养媳,他们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她家人又因他家人而死,他欠她的。

顾卿尘清楚,母亲改嫁对她打击颇深,因为她是被扔下的。

可经历了这么多,都没在他面前哭的女孩,此刻却落了泪。

顾卿尘宽厚的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他不忍心再指责她什么,温声道:“音音,我知道你在乎我,爱我,可你这样欺负针对夏玥,实在是不体面,你有什么不满,等晚上咱们回家再聊,好吗?”

姜司音触电一般的,拍掉他的手。

她冷冷地说:“夏玥脸都不要了,她还要什么体面?”

顾卿尘还想再说什么,可姜司音不再往后听。

“顾卿尘,我们不再是生活在同一片海域的鱼了。”

话落,她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走廊一阵凉风,刚好从门的缝隙里飘进来,带来的一阵冷意,刮在顾卿尘脸上。

他下意识伸手,想拉住面前的女孩,可终究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她远走。

……

姜司音穿过长长的走廊,去了另一个包厢。

门开着,她径直进去,跑进洗手间里。

其实姜顾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当初爸爸为她定下这门娃娃亲,一定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最宝贝的女儿,居然会在顾卿尘这里受这么大的委屈吧。

姜司音顺手从洗手台抽出两张纸,蘸了下眼角,强行将眼底泛起的酸涩,压了回去。

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左右摇摆的渣男而已,不值得她掉珍珠。

她精彩的人生,也不是为了个男人而活的。

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公司卖掉,唯有把云鼎的事物处理好,她才有底气,彻底丢掉他。

姜司音足足在洗手间待了十分钟,才调整好情绪。

只是没想到,当她走出来时,包厢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她怔了怔,今天的会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提早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虽在顾卿尘那儿耽误了会儿,但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至少半个钟,她也确定这次没有走错包厢。

不是都说,出钱的就是大爷吗?

可怎么,嘉和负责人来这么早?

姜司音慢慢朝他靠近。

男人背对她,深陷在沙发里,好像在和什么人发消息,手机停在某个聊天页面。

踌躇了下,姜司音绕到他身前,打招呼:“你好,我是……”话还没说完,她愣住。

那双泛红的眼眸骤然瞪大,嘉和负责人?

是谢、谢璟雾?

她表情怔怔的,满脸惊讶。

若有所觉似的,谢璟雾抬头,二人目光不期而然间对上。

他黑眸专注,英俊的面庞下,五官立体深邃,明明是很清绝的一张脸,偏偏左边眼尾的那颗泪痣,硬生生给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蛊惑的妖冶感。

他慢悠悠坐起来,指尖还夹着根不知何时被揉扁了的烟。

见姜司音落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他视线一顿,幽幽瞥向她。

男人说话的语调带着他惯有的低磁,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讨厌我吗?为什么不坐到我身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