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宫束班造罐记:颛顼年间那场笑翻濮水的三足闹剧

自墨老带着宫束班在濮水畔扎下营盘,这伙工匠便没少让部落里的人笑掉大牙。颛顼帝赐的"朴工"匾额刚挂上茅草棚,这群憨货就琢磨着要给帝廷献件"压箱底"的宝贝——三足陶罐。原以为是件光宗耀祖的美事,没成想愣是演成了濮水两岸传了三百年的爆笑典故。

誓师大会:把牛皮吹到了颛顼帝面前

那日清晨,墨老蹲在工坊门口的石碾子上,手里捏着块烤得焦黑的陶片,突然一拍大腿:"咱给帝廷烧个三足罐!"

这话一出,正在捶打陶土的弟子们全停了手。最年轻的石陀手里的木杵"哐当"砸在泥团上,惊得旁边正孵蛋的老母鸡扑棱棱飞了三尺高:"班主,三足鼎那是祭祀用的大家伙,咱这小陶罐,仨腿站得住?"

墨老瞪他一眼,黝黑的脸膛在朝阳下泛着油光:"站不住?当年燧人氏钻木取火,谁不说他疯了?咱宫束班做的东西,就得比别人多只腿!"他说着往河对岸一指,那边刚路过一队颛顼帝派来巡查的官吏,"瞧见没?让他们回去捎句话,就说咱仨月后献罐,保准三足鼎立,稳如泰山!"

弟子们被这话鼓得热血沸腾,当下就拍着胸脯应了。唯有老工匠木犁蹲在角落,慢悠悠地用草绳捆陶坯,嘴里嘟囔:"三足易倒,俩足才稳,当年我做陶鬲......"话没说完就被石陀打断:"木犁伯,您那是老黄历了!咱这罐,得让颛顼帝瞅着新鲜!"

谁也没留意,木犁翻了个白眼,偷偷往怀里塞了块多余的陶泥——后来才知道,这老头早料到这群憨货要出岔子,提前备了"救场泥"。

制坯现场:三条腿的罐子,比三条腿的蛤蟆难寻

真正动手做罐,才知道三条腿的罐子比三条腿的蛤蟆还难伺候。

按墨老的构想,这陶罐得圆腹、窄口、三足鼎立,既能装粮食,又能摆在案上显气派。可轮到塑形时,麻烦就来了。石陀自告奋勇先试,取了块和好的陶泥,捏出个溜圆的罐肚子,然后揪了三块泥,往底下一粘——好家伙,三条腿长短不一,罐子往地上一放,"哐当"就歪成了斜塔。

"没事没事,"石陀挠挠头,抓起罐子想把腿捏匀,结果一使劲,罐底直接被扯了个窟窿,泥浆糊了他一脸。旁边的弟子们笑得直不起腰,石陀抹了把脸,瞪着眼吼:"笑啥?有本事你们来!"

第二个上阵的是细手细脚的阿竹。这姑娘做陶瓮是把好手,指尖灵巧得能在陶坯上捏出花瓣纹。她吸取石陀的教训,先在地上画了个等边三角形,标好三个点,再照着点粘腿。这次腿倒是一般长了,可往罐腹上一接,不知怎的,罐子竟像生了气似的,往一边鼓出个包,活像个歪嘴的葫芦。阿竹急得眼泪直掉,捧着歪罐蹲在地上哭:"它咋就不圆呢......"

墨老蹲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草烟,也不说话。直到太阳快落山,地上摆了二十多个歪瓜裂枣——有的三条腿粘成了一团,活像个带尾巴的土豆;有的罐口捏成了方形,配着圆腹,怎么看怎么别扭;最离谱的是老工匠木犁做的那个,他嫌粘腿麻烦,直接把罐底捏出三个凸起,结果烧出来一看,活像个长了青春痘的石墩子。

"班主,要不咱还是做俩腿的吧?"石陀揉着酸麻的胳膊,哭丧着脸说。墨老把烟杆一摔:"没出息!颛顼帝说咱是'朴工',朴工就得有股子轴劲!三条腿的罐子站不稳,是咱没找着窍门!"

他捡起一个歪罐,指着三条腿说:"你们光想着腿一样长,忘了罐腹的重心!得让三条腿均匀分担重量,就像仨人抬轿子,谁也不能偷懒!"说着,他取过一块泥,先把罐腹捏得周正,再在罐底画个小圆圈,将圆圈三等分,然后取等量的泥,顺着罐腹的弧度往下捏腿,腿根粗、脚尖细,像三只稳稳扎在地上的脚。

"学着点!"墨老把做好的坯子往地上一放,果然稳稳当当。石陀凑过去一看,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把腿粘反了!应该往外撇,不是往里收!"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腿的角度比长度还重要——往外撇的腿能像三脚架一样稳住重心,往里收的腿只会让罐子"站不住脚"。

接下来的日子,工坊里天天上演"扶罐大战"。弟子们做好坯子就往地上放,一歪就喊:"又倒了!"然后一窝蜂围上去掰腿,结果越掰越歪,常常是罐子没扶稳,反倒把旁边的陶坯碰倒一片。有次石陀为了扶一个快倒的罐子,猛地扑过去,脚下一滑,整个人压在一堆坯子上,顿时压出一片"陶泥煎饼",引得众人笑得在地上打滚。阿竹笑得太猛,手里的陶泥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墨老的脸上,把老头糊成了个泥菩萨。

烧窑惊魂:三足罐变"飞天罐",差点把窑顶掀了

好不容易做出十个像样的三足罐坯子,该烧窑了。这窑是宫束班最宝贝的"龙窑",长三丈,顺着山坡挖的,烧起来火力均匀。可谁也没想到,这三条腿的罐子,在窑里比在地上还不安分。

装窑那天,木犁特意在窑底铺了层细沙,怕罐子腿被火烤裂。石陀自告奋勇搬罐子,他抱着一个最大的罐坯,小心翼翼往窑里送,嘴里还念叨:"祖宗保佑,千万别歪......"话音未落,脚下一滑,罐子"啪"地撞在窑壁上,一条腿当场断了。石陀吓得脸都白了,墨老眼睛一瞪,扬手就要打,可看见石陀通红的眼眶,手又硬生生停在半空——这小子为了做这个罐,熬了三个通宵,手上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结。

"断了就断了,"墨老叹了口气,捡起断腿的罐子,"改改,做个独腿罐,当笔筒用。"

总算把九个罐子稳稳当当装进了窑。墨老亲自点火,嘱咐守窑的弟子:"这窑火得慢慢烧,先小火烘三天,再中火烤两天,最后大火烧一天,少一步都不行!"

前几天倒还顺利,可到了大火收汁那天,出事了。石陀负责守后半夜,他困得眼皮打架,靠着窑门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见窑里"噼啪"乱响,还夹杂着"咕噜噜"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滚。他猛地惊醒,往窑里一看——坏了!有个罐子不知怎的,一条腿被烧裂了,失去平衡后在窑里乱滚,撞得其他罐子"叮叮当当"响,有的腿被撞断,有的罐口被撞塌,最要命的是,滚动的罐子把窑顶的火道堵了,浓烟顺着缝隙往外冒,眼看就要把窑顶的茅草引燃!

"着火啦!罐子跑啦!"石陀吓得魂飞魄散,抓起旁边的水桶就往窑顶泼,结果冷水一浇,"咔嚓"一声,窑顶裂了道缝。这下彻底乱了套——弟子们被惊醒,有的提水桶,有的搬石头堵缝,有的想往窑里伸手捞罐子,被墨老一脚踹开:"疯了?窑里上千度,伸手进去当烤肉串啊!"

混乱中,阿竹急中生智,抓起一把湿泥,往冒烟的裂缝上糊,边糊边喊:"快转窑门!把火调小!"众人七手八脚地转动窑门的挡板,减少进风量,火总算慢慢小了下去。等窑温降下来,打开窑门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九个罐子,五个摔得粉碎,三个断了腿,只剩一个歪歪扭扭地立在角落里,罐口被熏得漆黑,活像个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小鬼。

石陀看着满地碎片,"哇"地一声哭了,比自己摔了还心疼。阿竹也红了眼圈,捏着衣角说:"都怪我,没看好火......"墨老蹲在碎片堆里,半天没说话,最后捡起那个唯一幸存的歪罐,翻来覆去地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别说,这歪歪扭扭的,倒有股子野劲!"

众人一愣,凑过去看——那罐子确实歪,一条腿短了半截,罐腹上还被撞出个小坑,但奇怪的是,它就是稳稳地立在那,像个打不倒的倔小子。墨老把罐子往地上一放,居然没倒。"你看,"他指着罐子说,"它知道自己腿短,就往长的那边歪了歪,这不就站稳了?咱做罐子,也得学它,懂得变通!"

献罐时刻:歪罐也有春天,憨货自有福报

离给颛顼帝献罐的日子只剩三天,宫束班的工匠们急得满嘴起泡。墨老咬咬牙:"重做!就照那个歪罐的样子做,说不定帝就喜欢这股子实在劲!"

这次众人学乖了,不追求绝对周正,反倒故意让三条腿有点差别,再把罐腹往短腿那边微微倾斜,靠着"找平衡"让罐子站稳。石陀做的那个,特意在断腿的地方捏了个小凸起,说是"给罐子留个记";阿竹则在歪罐的小坑里捏了朵小花,笑称"缺陷里藏着美"。

重新烧窑那天,所有人都守在窑边,没人敢睡觉。木犁烧了三炷香,对着窑门念叨:"窑神老爷,给咱留几个好罐吧,不然这群憨货得哭死......"石陀瞪着眼盯着窑烟,看烟色从白转青,再转淡,比看自己媳妇还上心。

开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当墨老抱出第一个罐子,往地上一放——稳稳当当!再抱出第二个、第三个......这次居然成了六个!虽然个个都带着点小瑕疵:有的腿歪,有的腹斜,有的罐口不圆,但无一例外,都站得笔直,像一群歪戴帽子的小兵,透着股憨直的精气神。

献罐那天,宫束班的工匠们捧着罐子,排着歪歪扭扭的队,往颛顼帝的行宫去。路上遇见其他部落的人,看见他们手里的歪罐,都忍不住笑:"宫束班做的这叫啥?三条腿长得跟打架似的!"石陀听见了,梗着脖子喊:"这叫'接地气'!站得稳!"

没想到,颛顼帝见了这堆歪罐,反倒乐了。他拿起那个石陀做的"带记罐",掂量了半天,又往地上一放,果然稳当。"这罐子,看着憨,实则巧啊,"帝笑着说,"知道自己哪条腿短,就往哪边歪,这是懂变通;不追求花里胡哨,只讲究站稳装货,这是守本分。"

他又拿起阿竹做的"带花罐",指着那个小坑说:"这缺陷里的花,比满罐的纹饰还动人。宫束班的工匠,是真懂'朴'字啊——朴不是笨,是在实在里藏着巧思;憨不是傻,是在执着里透着真诚。"

最后,颛顼帝下旨:"这三足罐,就叫'朴工罐',赐给各部落当粮罐,让所有人都学学宫束班的憨劲——做事不怕歪,就怕站不稳;做人不怕笨,就怕不实在。"

消息传回濮水畔,宫束班的工匠们乐得在工坊里翻跟头。石陀抱着自己的"带记罐",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阿竹摸着罐上的小花,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是甜的;墨老蹲在地上,看着满院的三足罐,吧嗒吧嗒抽着烟,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后来,这些歪歪扭扭的三足罐真的传遍了各部落。人们发现,这罐子虽然不好看,却特别能装,还摔不坏——毕竟是经受过"窑里打滚"考验的。而宫束班这群"憨货"的故事,也跟着罐子一起流传开来,成了颛顼时期最温暖的笑谈:原来最动人的工艺,从来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带着匠人的体温,藏着一群人的执着,哪怕歪歪扭扭,也能在时光里稳稳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