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宫束班甑事记:颛(zhuan)顼(xu)年间一场笑料百出的炊具革命

自墨老带着宫束班在濮水之畔扎下营寨,这群工匠便以“憨”闻名——不是笨,是对器物轴到极致的较真,偏生手脑时常不同步,总在严肃的造物过程中闹出些让颛顼帝都扶额的笑话。就说颛顼帝下令改良炊具那年,宫束班要造“甑”这物件,本是件关乎部落吃饭的正经事,愣是被这群憨货搅成了濮水河畔年度爆笑大戏。

帝命如山:甑是啥?先吵三天再说

那日颛顼帝巡狩归来,在宫束班工坊前驻足良久。彼时部落炊煮用的多是三足鬲,煮个粥炖个肉还行,想蒸点粟米却难——水沸了容易漫进米里,蒸出来的不是饭,是糊糊。帝爷眉头一皱,指着篝火上咕嘟冒泡的鬲:“墨老,能不能整个物件,底能透水,上能盛米,架在鬲上,让蒸汽把米蒸熟?”

墨老捧着那把磨得发亮的石斧,琢磨半晌,一拍大腿:“这有何难!就叫……甑!”

名字定了,麻烦来了。甑该长啥样?宫束班的憨货们立刻分成三派,吵得濮水的鱼都探头看热闹。

石陀是“豪放派”代表,抡着木杵在泥地上画了个粗胖的圆:“底凿窟窿,口敞着,够大!一次能蒸三家人的米!”说着还比划了个抱水缸的姿势,结果脚一滑,摔了个屁股墩,溅了满身泥,活像刚从陶窑里爬出来的次品。

瘦得像根柴禾的木禾是“精细派”,蹲在一旁用树枝描了个秀气的小玩意儿:“要秀气,口沿得卷边,不然烫手。底上的孔得匀,像天上的星星……”话没说完,被石陀一杵子戳在画纸上:“星星?你蒸米还是数星星?这么小,够塞牙缝吗?”

最绝的是老匠人陶伯,他不吵不闹,蹲在篝火旁,举着个破陶碗翻来覆去看,突然一拍膝盖:“我知道了!得有‘箅’!”众人凑过去,只见他把碗底敲了个洞,又找了片篾条编的垫子垫在碗里:“这样米不漏,水蒸汽能上来!”结果手一抖,破碗“哐当”掉火堆里,烫得他直蹦,嘴里还喊:“箅子!对!得有箅子!”

墨老蹲在一旁,看着这群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弟子,黝黑的脸上憋不住笑。他没说话,只捡了块陶泥,捏了个上宽下窄的筒子,底部用手指戳了几个圆洞,又在中间捏了个凸起的圈:“底有孔,盛米不漏;中间有圈,架在鬲上稳当。就照这个做,谁做砸了,今晚没肉吃。”

这话一出,吵声戛然而止。石陀摸着肚子咽了口唾沫,木禾赶紧把树枝捡起来擦干净,陶伯扒拉着火堆找他的破碗——憨货们别的不怕,就怕耽误吃饭。

造甑现场:漏洞百出,笑料比蒸汽还足

真正动手造甑,才是爆笑名场面的开始。

石陀第一个上手。他嫌墨老的陶泥太软,偷偷加了把砂进去,说这样“结实”。和泥的时候抡着木杵猛砸,恨不得把地砸个坑,结果泥里混着砂粒,捏起来跟搓砂纸似的。他不管不顾,捏了个甑身,比墨老的样品大了一圈,活像个倒扣的大水缸。最绝的是凿底孔,他嫌手指戳太慢,抄起石凿就怼,“砰砰砰”几下,底上捅出十几个大洞,最大的能塞进个拳头。

“成了!”石陀举着他的“巨无霸甑”显摆,陶伯凑过去一看,直摇头:“你这哪是甑?是漏勺!米倒进去,全从洞里漏鬲里煮成粥了!”石陀不信,抓了把粟米往里一倒,果然“哗哗”漏了一地。他脸一红,抱着他的“漏勺甑”蹲墙角画圈圈去了,嘴里还嘟囔:“大不了我再捏一个……”

木禾走的是“精致路线”。他把陶泥揉得比面团还软,捏的甑身小巧玲珑,口沿还捏了圈波浪纹,看着挺好看。可到了烧制环节,麻烦来了。他怕火大了烧坏花纹,特意让窑工烧得慢些。结果烧了一天一夜,打开窑门一看,甑身软塌塌的,像块没发好的面,波浪纹全糊成了一团。木禾急得直跺脚:“我明明捏得好好的……”墨老拿根树枝戳了戳,陶土还带着潮气:“傻小子,火不够,陶土没烧结,不塌才怪!”

陶伯吸取了前两人的教训,踏踏实实地按墨老的法子做。他选了细腻的陶土,和得软硬适中,捏出的甑身周正,底孔大小均匀,还真编了个竹箅子放进去。众人都觉得这次准成,连石陀都凑过来帮他抬进窑里。烧窑时陶伯寸步不离,盯着火候,烟色从白转青,再转淡,他掐着时间喊:“封窑!”

三天后开窑,陶伯小心翼翼地把甑取出来,刚要得意,手一滑,甑“哐当”掉地上,底摔裂了个缝。陶伯当时就急哭了,不是心疼甑,是心疼自己编了半天的竹箅子——那箅子是他用最细的竹篾编的,比蜘蛛网还匀。他蹲在地上捡碎片,边捡边哭:“我的箅子……我的箅子……”石陀拍着他的背安慰:“别哭了,我赔你竹篾,咱再编十个!”结果一激动,踩碎了最后一块陶片,陶伯哭得更凶了。

最让人喷饭的是试甑那天。颛顼帝派了个官来视察,憨货们赶紧把勉强能用的几个甑架在鬲上试验。石陀新做的甑倒是不漏米,可他把底孔凿得太小,蒸汽出不来,蒸了半天,米还是生的。木禾的甑烧得太硬,口沿裂了个缝,蒸汽“嘶嘶”往外冒,烫得他直甩手,差点把鬲掀翻。

最后还是墨老出手,他拿了个自己偷偷做的甑,架在鬲上,添柴加水。不一会儿,蒸汽从底孔“呼呼”往上冒,把甑盖顶得“当当”响。墨老打开盖,一股米香飘出来,粟米蒸得颗粒分明,饱满透亮。

那官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好!这下部落再也不用吃糊糊了!”

石陀、木禾、陶伯看着墨老的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残次品”,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石陀抹了把脸:“班主,还是您厉害!”木禾挠挠头:“我下次一定把火烧够……”陶伯捧着他的破竹箅子:“我再编个更好的箅子!”

墨老看着这群鼻青脸肿还乐呵呵的憨货,也笑了:“做工嘛,哪有一次就成的?错了就改,改了再试,总有成的那天。”

颛顼帝的评价:这群憨货,有点东西

颛顼帝听说宫束班造出了能蒸米的甑,特意再次巡狩濮水。这次他没去工坊,直接去了部落的聚餐地——那里正架着十几个宫束班新造的甑,蒸汽腾腾,米香飘了半条河。

石陀负责掌勺,他举着个大木勺,给帝爷盛了一碗蒸粟米,手还在抖:“帝……帝爷,您尝尝……”结果勺太大,米洒了帝爷一衣襟。石陀脸都白了,“扑通”跪下:“小的该死!”

颛顼帝却不恼,拿起碗,用手指捏了一粒米放进嘴里,慢慢嚼着:“香!比糊糊好吃多了。”他看了看石陀,又看了看旁边紧张得直搓手的木禾和捧着竹箅子傻笑的陶伯,突然笑了:“墨老,你这班弟子,看着是有点憨,可做出来的东西,不含糊。”

墨老躬身:“他们是憨,认死理,做不好就不吃饭,不睡觉,非得做到满意为止。”

“这憨劲,好啊。”颛顼帝指着那些甑,“你看这甑,不花哨,却实用。底孔大小合适,甑身稳当,一看就是下了笨功夫的。这世上的事,最怕的就是认真,最缺的就是这股憨劲。”

他又走到一个甑前,摸了摸底孔:“听说你们为了这几个孔,试了好几次?”石陀赶紧回话:“是!小的一开始凿太大,漏米;后来凿太小,不透气……试了五回才成。”帝爷笑了:“五回?不多。当年我爷爷黄帝造指南车,试了几十回呢。”

临走前,颛顼帝赐了宫束班一块玄石,上面刻着“朴工”二字。石陀自告奋勇要把玄石嵌在工坊门口,结果凿墙时用力太猛,把墙凿塌了个角,玄石“哐当”掉地上,磕掉了个角。他吓得差点晕过去,墨老却捡起玄石,说:“没事,磕了角才像咱宫束班的东西——不完美,但实在。”

后来,宫束班造的甑传遍了各个部落。人们都说:“濮水来的憨货们造的甑,蒸米香,还不漏,真是好东西。”憨货这个词,慢慢从笑话变成了褒奖——那是说他们认死理、肯下笨功夫、做事实在。

而宫束班的憨货们,还在继续他们的“爆笑做工史”。石陀后来造出了带把手的甑,却把把手安反了,成了“反手握甑”;木禾试着在甑上画花纹,结果画了只歪歪扭扭的狗,被部落的孩子当成了新玩具;陶伯编的竹箅子越来越精细,有一次编得太密,蒸汽出不来,把米闷成了黄黑色,他自己啃了三天黑米饭,说要“记住这个教训”。

但正是这些带着笑料的尝试,让甑的工艺越来越成熟。他们学会了根据鬲的大小调整甑的高度,学会了根据米的多少控制底孔数量,甚至学会了在甑盖上开个小口,让蒸汽有处可去,不把盖子顶飞。

墨老常说:“咱宫束班的人,脑子转得慢,但手脚勤;嘴笨,说不出花哨话,但手里的活不含糊。”颛顼帝说得对,这憨劲,其实是匠心——对器物的较真,对错误的坦然,对改进的执着。

许多年后,当宫束班的工匠们在商周的青铜作坊里铸造礼器,在唐宋的窑厂里烧制瓷器时,偶尔还会想起颛顼年间造甑的日子。想起石陀的“漏勺甑”,木禾的“软塌甑”,陶伯的“破箅子”,想起颛顼帝衣襟上的米,想起工坊塌掉的墙角……那些爆笑的瞬间,早已成了宫束班血脉里的东西:不怕笨,就怕不认真;不怕错,就怕不改正。

这群憨货,就这样在笑声里,把工艺一点点往前推,推过了颛顼,,推向了更长远的岁月。而那口飘着米香的甑,连同那些爆笑名场面,早已刻进了宫束班的宗门记忆里,成了比玄石更珍贵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