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通传声如利剑劈开凝滞。
银甲女子踏月而来,腰间鎏金剑鞘与战靴铁扣相击,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心尖。
柳映雪径直穿过惊愕的人群,玄色披风扫过萧逸案前时停驻,转身看向萧念。
"三年前腊月初七。"她突然开口,清越嗓音压得满堂死寂
"南疆军困落鹰峡,得匿名信指明敌营粮道。"鎏金护腕轻转,一纸泛黄信笺拍在案上
"这笔走龙蛇的字迹,萧二公子可能写出?"
他脸色煞白,却仍强辩道:"郡主!此信必是伪造!萧逸出家三年,怎可能......"
"不可能!"萧辰突然尖叫着扑来,"他明明连弓都......"
银光乍现。
"再进一步,按南疆律以刺驾论处。"
她转头望向满堂权贵,声音一寸寸拔高:
“世人眼中之‘废物’,是你们不识人,不识局。若非他,南疆半壁江山,早为敌国铁蹄所践。”
她说完,回头看向萧逸,唇角轻勾,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柳映雪,今日代我父谢你。”
女子身披银甲,立于众人之间,英姿飒爽。此言一出,满堂震撼。
原本还坐得稳的几位京中权贵,此刻皆脸色微变,彼此交换眼神。
他们谁都没料到,这位他们讥嘲了整晚的“废僧”,竟是三年前南疆血战中暗中献策、破敌解围的谋士。
此策如今已被编入《战略通鉴》,被无数兵部学子奉为经典,怎会出自——一个僧人之手?
片刻寂静之后,一位紫袍中年率先冷笑出声。
“柳郡主慎言,策谋之事,岂能信口一言就认定?就凭他一人,便能改写南疆战局?若真如此,那我等岂不是坐井观天?”
他话音落下,几位附和声也随之响起。
“不错,郡主怕是记错了。”
“或许是当年谁人冒领其名,此人不过借风扬帆罢了。”
徐氏脸色微微恢复,装作恍然:“哎呀,原来映雪姑娘是误会了,镜澄这孩子心性木讷,从未提过此事,怕也不敢揽这等大功......”
柳映雪闻言轻笑一声,不急不恼。
她转身望向席中众人,目光扫过几位刚才笑得最大声的官宦之子。
“你们说他配不得此功,可三年前身临南疆之地的,你们又有几人?不过坐在高堂饮酒食肉,便敢断他人的生死功过?”
“我今日才明白,京中所谓世家豪门,怕是读死书、喝花酒之辈多了,才不识良才。”
她语气淡淡,却句句似刀。
这话一出,不少文官脸色顿时一变。
“郡主你莫要失了分寸!”
“你虽贵为将门之后,却也不能妄言讥讽朝臣!”
“柳将军素有家教,怎养出这般言辞无状之女!”
柳映雪不怒反笑:“我父亲教我,遇人欺你可忍,欺你恩人,便该一剑斩之。”
她手中佩剑轻轻拔出几寸,剑锋寒光乍现,厅堂气氛骤凝。
众人愣在当场。
“你要为他动剑?”
有人怒斥,“将门女儿竟在将军府中拔剑,你当这是军营?!”
“若非将军府,我未必拔得起。”柳映雪道,“只可惜这里,已非旧时将军府,而是一群只会欺辱旧主的市井之地。”
话音落下,场间一名身穿黄绸的肥胖官员终于压不住脸色,猛然拍案而起,怒指萧逸:“你既有这等背景,为何三年来龟缩山门,不敢现身?莫非你是知其事虚诈,怕被揭穿?”
“我看他不过是假借僧衣藏拙之人,整日躲在佛门清净地,避世逃名!”
“既为佛门中人,怎与女儿家走得如此亲近,成何体统?!”
言语落下,众人似得了台阶,纷纷起哄。
“说得在理,莫不是......另有所图?”
“嘿,南疆郡主美名远播,此人三年前结识,今日重逢,怕是故人旧情未断,才借机染指......”
“佛门中人讲个色字头上刀,这僧......未必清净!”
萧逸未动,依旧端坐如松,仿佛四下诟病与嘲讽都落在空气中,无从沾染他半分。
反倒是柳映雪面色微沉,一步跨前:“你们若再辱人,我不介意让你们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中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