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季闵寒离开了,说是要和陆嘉怡一起去趟公司,临走前,陆嘉怡抱着狗,拉起它的爪子朝辛霜摆了摆,说:“球球,和辛霜姐姐说拜拜。”
这个名字从陆嘉怡嘴里吐出的时候,辛霜看见季闵寒脚步一顿,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房间里的人来了又走,剩下的人只有辛霜一个。
她想起不久前,自己还站在医院里,洁白的走廊一如既往的冰冷,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四周。医生低头看着手中辛霜的报告,面色凝重,欲言又止地看了辛霜一眼,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家属呢?有人陪你来吗?”
辛霜的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攥紧了掐入进掌心。她想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季闵寒。可她也知道,他此刻,大概正在陪着陆嘉怡。
最后,辛霜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摇了摇头:“没有人陪我。”
“是报告有什么问题吗?”她语气颤抖。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在紧张的沉默中,下一秒,辛霜看见他露出笑意:“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
“恭喜你,你怀孕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愣愣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确认道:“真的?”
医生点头,笑容柔和:“嗯,是真的。时间没多久,算是早期,你要多注意休息。”
辛霜下意识扬起嘴角,眼里划过一丝光亮。
她怀孕了。那个曾经医生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有”的孩子,回来了。
她想起那些失眠的夜晚,季闵寒抱着她一遍一遍地说:“以后还会有的,辛霜,一定会有的。”
可如今,她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连一点雀跃都没能维持太久。
那个说“以后还会有的”的人,如今在谁的身边?
这孩子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她该告诉他吗?
辛霜没有答案,只是木然地起身,和医生告别。
坐在空旷的家里,手机在这时响了,是公益组织的来电,邀请辛霜去郊区的孤儿院教孩子们画画。
对方诚恳地说:“辛老师,您之前不是说有兴趣的吗?我们刚好缺人,您愿意来试试看吗?”
辛霜愣了一下,眼神终于有了点神采:“好,我来。”
孤儿院不大,却很温馨。孩子们穿着洗得干净却有点旧的衣服,在院子里追逐玩闹,笑声清脆,看起来和其他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师好!”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围上来,眼睛亮晶晶的,“你就是今天来教我们画画的新老师吗?”
“是啊。”辛霜笑着蹲下身,摸了摸一个孩子毛茸茸的头发,“以后你们要乖乖的,听院长的话,画画的时候也不能打闹哦。”
“好!”孩子们齐声回答,笑得天真烂漫。
教室里,辛霜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认真教他们画一朵花。孩子们认真地照着画,有的歪歪扭扭,有的跃跃欲试,还有的小声说:“辛老师,你画得好好啊,你的孩子也会画画吗?”
辛霜的手顿了顿,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是啊,她的孩子。
她忽然想到,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以后也会这样,拿着画笔,涂涂画画,笑得没心没肺。
不管父母如何,他也有权利拥有属于他的快乐童年。
那一刻,辛霜忽然想明白了,她并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个生命。
她摸着肚子,低声说:“妈妈会陪着你的。”
下课时,孩子们围着她问:“辛老师,你下次还会来吗?”
辛霜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拉钩:“当然,只要你们乖,我一定会来。”
院长站在门口,看着辛霜,满脸感激地说:“辛老师,真的谢谢你,孩子们太喜欢你了。”
“没关系。”辛霜微笑,神色温柔。
院长走在她前头,一边走一边感慨:“这些年幸亏有季总的支持啊,要不咱这孤儿院可真撑不下去。孩子们的伙食和床上用品,全是他资助的。”
辛霜一愣,缓缓问:“季总?”
“对啊,就是今朝集团的季闵寒。”院长回头看她一眼,“你听过吗?”
辛霜压下心底的起伏,摇头:“不认识。”
“那倒也是,现在人家可是大人物了。我们也是因为他小时候在这儿住过几年,才有这份情谊。”院长感慨万千,“后来听说被个什么大人物接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可他一直记得咱。”
辛霜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她一直以为,季家出事后,季闵寒就被接去了辛家。可她从未听他说过他在孤儿院生活过。她甚至不知道,他也曾和这些孩子一样,被命运推入无人的角落里。
院长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季闵寒这些年的帮助,和辛霜笑道:“季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辛霜恍恍惚惚,思绪早已飘走,只是重复着:“是啊,季总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院长见她如此,还以为她不感兴趣,又笑着转移话题:“说起来,他小时候拍的照片我这还有一张,给你看看。”
他走到书柜前翻找,终于从一本旧相册里抽出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递过来。
辛霜接过来,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一袭白衬衫,冷清的眉眼,少年感与锋芒并存。
季闵寒,和她记忆里第一次在辛家看到他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子。
女孩穿着棉麻裙子,笑得乖巧,两人站得很近,亲昵得肉眼可见。
辛霜的指尖微颤,紧紧攥着那张照片。
仿佛是不愿相信般,她固执的看了好久,才问道:“这个女孩...是谁?”
院长戴上老花镜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般说:“哦!是他那时候关系最好的一个小姑娘。不过后来没被一块儿带走,在这儿待了好几年才被人领养。叫什么来着...陆...”
“陆嘉怡?”辛霜低声接话。
院长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名字,你也认识?”
辛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松开手,照片滑落在地面,没有声响。
照片里的人仍旧亲密地站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