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云宗的晨雾里,多了层淡淡的金光。聚灵阵的光纹在试剑坪上流转得格外明亮,连石屋前的忘忧草都像是被镀了层薄金,紫花瓣上的银纹闪闪烁烁,比往日更有生气。

曹飞坐在药圃边,指尖轻触一株回春草的叶片。灵息顺着叶脉游走,竟与聚灵阵的光纹产生了奇妙的共鸣——这是玄火逃走后才出现的变化,仿佛整个青云宗的灵脉都在向他传递某种讯息。

“灵脉认主了才会有共鸣,药老说这是好事。”张静提着水壶走来,壶嘴的水流在草叶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曹飞的灵影在回春草上方轻轻晃动,青金色的光与草叶的金光交织成网:“可这共鸣太强烈了,昨晚我甚至能听到地脉里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

“是玄的残魂吗?”朱峰背着新铸的木剑走来,剑鞘上缠着醒目的红绸——那是他刚从丹房领的“辟邪绸”,据说能挡邪祟。

“不像。”曹飞摇头,“那声音很温和,更像……师父的。”

话音未落,聚灵阵突然发出一阵嗡鸣,光纹像水波般层层扩散,试剑坪中央的石板缓缓升起,露出个半尺见方的凹槽,里面嵌着块青色的玉佩,上面刻着完整的“青”字,与曹飞掌心的双玉纹路隐隐相合。

“这是……青云宗的镇脉玉!”朱峰眼睛瞪得溜圆,“长老们说这玉早在灵陨之战时就遗失了,怎么会藏在阵眼里?”

张静蹲下身,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点,玉面突然亮起,映出三道光纹,分别是青金色、青绿色和药草色,正好对应着曹飞的灵影、朱峰的青鸾火和她的药术:“这玉能感应到守护阵脉的力量,它选了我们三个。”

曹飞将镇脉玉取出,玉佩入手温润,灵息注入的瞬间,整个青云宗的灵脉都轻轻震颤起来。他的识海里突然涌入无数画面——师父在聚灵阵前教弟子引灵,玄在黑风谷分阵旁种下第一株忘忧草,白须长老年轻时背着药篓在山路上行走……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最终定格在灵陨之战的战场上,师父的影术与玄的青鸾火背靠背抵挡邪祟,金光与红火交织,竟与此刻他和朱峰的灵息共鸣如此相似。

“原来如此……”曹飞喃喃道,“师父和玄从未真正对立,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守护灵脉。”

镇脉玉突然从他掌心飞起,悬在试剑坪中央,三道光纹射向三人,在他们眉心留下淡淡的印记。曹飞感觉灵影变得更加凝实,朱峰的青鸾火添了几分温润,张静药篓里的草药竟自行舒展叶片,散发出浓郁的药香。

“这是……传承印记!”药老拄着拐杖赶来,看到空中的玉佩,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百年了,镇脉玉终于认主了!有这印记在,你们的力量能与聚灵阵完全相融,就算玄火再来,也讨不到好!”

朱峰摸了摸眉心的印记,感觉体内的青鸾火运转得更加顺畅:“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主动去找玄火算账?省得他总来捣乱!”

“不急。”曹飞抬手召回镇脉玉,将它妥善收好,“玄火躲在地脉深处,肯定在积蓄力量。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巩固灵脉,等他自投罗网。”他看向张静,“药圃的回春草该收了,炼成丹药能增强弟子们的灵脉抵抗力。”又转向朱峰,“你的青鸾火能温养阵纹,每天去阵眼处打坐两个时辰吧。”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忙活起来。药老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空中流转的阵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丹房走去——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白须长老,顺便再炼几炉固本培元的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暮色降临时,试剑坪上亮起三团光芒。曹飞的灵影在阵眼处铺开,青金色的光与阵纹交织成网;朱峰坐在网边,青绿色的火焰像层薄纱,覆盖在光网上,让纹路更加清晰;张静则将炼好的回春草汁液洒在光网边缘,药香与灵气融合,形成道淡淡的屏障。

镇脉玉认主后的第三夜,青云宗的地脉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曹飞从打坐中惊醒时,窗外的聚灵阵光纹已乱成一团,青金色的灵影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冲出,在屋顶盘旋成圈。他抓起镇脉玉奔出石屋,正撞见朱峰披着外衣冲出来,额角的青鸾火印记红得发烫:“我的火在烧!地脉里有股邪火在冲撞,比上次玄火爆发时猛十倍!”

张静的药圃更是一片狼藉。原本温顺的药草疯长着缠绕成藤,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她正挥着药锄斩断缠向试剑坪的藤蔓,指尖的药术灵光却像被什么东西吞噬着,变得越来越淡:“是玄火的残魂在引动地脉邪祟!这些药草在预警,它们的根须能触到地脉深处——那里有东西要破阵而出了!”

曹飞将镇脉玉按在聚灵阵的阵眼上,青金色的光顺着纹路漫延开,却在触及试剑坪边缘时被一股黑气弹回。他这才发现,整个青云宗的结界外,竟裹着层浓稠的黑雾,黑雾里隐约有无数细小的火苗跳动,每一次跳动,地脉就震颤得更厉害。

“是黑风谷的邪火!”朱峰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拽住曹飞的衣袖,“上次玄火失控时,我在丹房的古籍里见过记载——灵陨之战后,玄的残魂被封印在黑风谷分阵,那里的地脉早就被邪火污染了!现在它在借镇脉玉的共鸣冲阵,想把邪火引进主脉!”

话音刚落,黑雾中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团丈高的红火裹挟着碎石冲了出来,落在试剑坪中央。火光散去后,现出个披着火纹黑袍的身影,面容被兜帽遮住,只露出双燃烧着邪火的眼睛,正是曹飞在识海里见过的玄的轮廓。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黑袍人开口时,声音像两块火石在摩擦,“镇脉玉唤醒了主脉,也唤醒了我被封印的力量。曹飞,把玉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成为新的灵脉之主,比你那个死鬼师父强百倍!”

“你根本不是玄!”张静突然厉喝一声,手里的药锄直指黑袍人,“玄当年种下忘忧草时,用的是青鸾火的温养之力,可你身上只有毁灭邪火!你是邪祟借玄的残魂凝聚的假身!”

黑袍人突然狂笑起来,兜帽被笑声震落,露出张半边燃烧着火焰的脸——左脸是玄年轻时的模样,右脸却布满焦黑的裂痕,裂痕里淌着暗红的火油:“假又如何?真又如何?这具身体里有玄的执念,有黑风谷的邪火,更有整个地脉的怨恨!你们以为镇脉玉能护阵?它现在是我的钥匙!”

他猛地抬手,掌心射出道火鞭抽向阵眼,曹飞的灵影瞬间挡在镇脉玉前,青金色的光与火鞭相撞,竟被烧出个缺口。灵影发出一声痛苦的嗡鸣,曹飞的嘴角立刻溢出血来。

“曹师弟!”朱峰的青鸾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他竟将辟邪绸缠在木剑上,硬生生劈开了第二道火鞭,“朱厉说过,青鸾火能克邪火,当年玄就是靠这个守住分阵的!你稳住灵脉,我来耗它的力量!”

张静趁机将药圃里最后几株未被污染的忘忧草掷向空中,药草在半空中炸开,紫色的粉末弥漫开来,黑雾碰到粉末便发出滋滋的响声,竟消散了不少:“这是用镇脉玉灵气培育的‘清邪粉’!能暂时压制邪祟,曹飞,快引主脉灵气冲阵!”

曹飞咬着牙将灵息全部注入镇脉玉,青金色的光顺着地脉游走,所过之处,那些躁动的药草渐渐平复,聚灵阵的光纹也重新变得有序。他识海里突然闪过灵陨之战的画面——师父的影术缠住邪祟,玄的青鸾火从背后突袭,两人的力量形成完美的闭环,正是此刻他与朱峰的架势。

“朱师兄,左肋!”曹飞突然喊道。

朱峰几乎是本能地旋身,木剑带着绿光刺向黑袍人左肋——那里正是玄当年被邪祟所伤的旧伤处。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左脸的火焰瞬间熄灭,露出块淡青色的胎记,与朱峰剑鞘上的红绸相触时,竟发出了玉石相击的脆响。

“不可能……”黑袍人踉跄后退,焦黑的右脸开始剥落,“玄的本命火怎么会认你这黄毛小子……”

“因为守护从不是靠执念,是靠传承。”曹飞的灵影与聚灵阵完全融合,青金色的光网将黑袍人牢牢罩住,“你借的是玄的恨,我们守的是他的愿。”

黑袍人在光网中疯狂挣扎,邪火越来越旺,却在触及光网时不断消散。当最后一点邪火熄灭时,他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其中一点绿光挣脱黑雾,盘旋着落在朱峰的木剑上,竟凝成枚小小的青鸾印记。

地脉的震颤终于平息,黑雾渐渐散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曹飞瘫坐在阵眼旁,看着镇脉玉重新变得温润,突然发现玉面上的“青”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鸾”字。

朱峰摸着剑上的青鸾印记,突然红了眼眶:“这是……玄的本命灵印?他一直都在,只是被邪祟困住了。”

张静蹲下身,轻轻拂去曹飞嘴角的血迹,药圃里的忘忧草正重新绽放紫花:“地脉干净了。药老说的没错,灵脉认主不是枷锁,是让我们带着前人的愿,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