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方绒雪和柏临分开坐在长沙发上。

前方,是手拿鸡毛掸子的陈奶奶。

本来打算和老姐妹一日游,但因为遮阳帽落家里而回来的老太太,此时的脸,比在太阳底下暴晒两小时还紫红。

“我才刚出门,你就带野男人回家了?”

“他不是野男人。”方绒雪轻咳。

“那是什么。”

“我新交往的男朋友。”方绒雪心虚看了眼柏临。

还好他很配合,没有戳穿她。

既然他们在姨妈跟前演过戏,那这个戏就得继续演下去。

“你不是刚和周智分手吗?”陈奶奶不信,“你姨妈说你对周智还有感情,让我劝着点,怎么转眼就找了个新欢。”

“那是姨妈她做贼心虚,我才不喜欢周智。”方绒雪说着,抱紧柏临的胳膊,“我只喜欢我现在的男朋友。”

陈奶奶看他们两个小年轻亲密腻歪。

“叫什么名字,靠得住吗。”

“他叫薄利。”方绒雪忙介绍,“我俩认识好多年了,一直做朋友,最近才知道互相喜欢,所以顺其自然在一起了。”

陈奶奶目光犀利,点了下柏临的手腕,“他手怎么了?”

“前几天,他打篮球受伤了。”方绒雪胡编乱造,“怕家人担心,不敢让家里人知道,我就想着,让他来跟我一起住。”

她说得有理有据。

陈奶奶也不好怀疑什么。

新男友长得很招蜂惹蝶。

但总归比周智或者歪瓜裂枣的相亲对象要强。

陈奶奶抬头,“小伙子,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听她的。”柏临言简意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一起撒谎的话容易露馅。

陈奶奶看他唯命是从,丢掉手里的鸡毛掸子,勉强还算满意。

晚霞在云层里晕染出暖色的画,夏风透着些许温凉感。

饭罢,方绒雪拿来一顶遮阳帽,“奶奶去遛狗了,我也要出去散步消消食,你要不要一起?”

这么些天了,她应该带他出门呼吸下新鲜空气。

柏临没有拒绝,随她一起出门。

五分钟后。

柏临手里被方绒雪递了一杯奶茶。

她自己也拿了一杯,还有两串烤鱿鱼。

这是什么新的消食方法吗。

对对碰?让食物在胃里互相残杀?

来到一家眼镜店。

方绒雪上次被表姐踩碎的眼镜送到这边修补。

“师傅,我的镜框修好了吗?”方绒雪冲着屋内喊道。

老师傅拿了个眼镜盒过来,“修好了,但你最好别再戴了,容易造成二次损坏。”

方绒雪怔怔看着修补完的黑色镜框。

碎了的东西,就不可能再完全复原的。

本来就丑的镜框,修补后更是坑坑洼洼的丑陋。

柏临看她小心翼翼拿起来的动作,“这眼镜很贵重吗?”

“嗯,我爸的遗物。”方绒雪吸了吸鼻子,“可惜被那对狗男女给踩碎了。”

“这是方老师当年给她留下唯一的遗物。”眼镜店老师傅补充一句,“我还记得,当年方老师出事的地方,就在前面的马路牙子,他为了救一个闯红灯的学生,自己被车撞倒,五脏六腑都出血了,送去急诊没多久就走了。”

街坊邻居都知道,方绒雪的父亲是一个平凡但伟大的人民教师。

但方母经常在外抱怨方父不中用,赚钱少,方父脾气好,一笑而过,哪怕拿着微薄的死工资,也经常给女儿买冰淇淋,给妻子买鲜花。

邻居对他的印象都很好,可惜好人不长命,方父意外去世后,方母拿着抚恤金改嫁,留下方绒雪一个人。

方绒雪仍记得父亲临终前的遗言。

他说,对不起,很抱歉没能陪绒绒一块儿长大。

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想爸爸,也不要哭。

她这些年都很坚强,不想让天上的爸爸担心,没有哭过。

妈妈走的时候不哭,被同学嘲笑孤儿的时候也不哭。

只是眼镜摔碎那晚,实在忍不住,掉了一点眼泪。

还好只有一点点,希望爸爸没有看见。

她要微笑面对每一天,让天上的爸爸放心。

方绒雪最后一次将眼镜试戴在鼻梁上,对柏临比了个“耶”。

“你觉得我戴眼镜好看还是不戴好看。”

柏临看出她在强颜欢笑,眉眼微微动容,“都一样。”

在他看来,戴不戴眼镜,没区别。

方绒雪:“都好看吗?”

“都丑。”

“……哪有你这样说女朋友的。”她气鼓鼓的,“我太伤心了,我要跳楼自杀,你别拦我。”

说着就要冲出去。

看柏临真的没有拦她的意思,眉心泛起恼意,“你真的忍心不拦我吗。”

柏临:“这是一楼。”

“……”

“你也不是我女朋友。”

他没见过这么笨的女朋友。

“嘘。”方绒雪紧张兮兮,“到处都是熟人,你别被人听见了告诉奶奶,到时候把你赶出去,你不得流落街头。”

柏临已然联系到亲信。

完全可以再找其他的住处隐藏身份。

只不过为了防止万一,才暂时留下。

毕竟,大伯的人,绝对想不到他在贫民小区住着。

“拜托你这段时间做我男朋友。”方绒雪小声央求,“我可以给你钱的。”

柏临不为所动。

“我知道你包养费很贵,但你放心,你跟了我,我绝不会亏待你。”她说,“我以后要是赚到大钱,就带你开跑车,住大别墅,养你一辈子,你就不用再做男模了。”

怕他不同意,她干脆他画大饼。

方绒雪晃着他的胳膊:“少爷,好不好?”

柏临懒散眯了眯眸,“你管男朋友叫少爷吗?”

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方绒雪喜出望外,“那叫什么,老公?”

不等他回应,她嬉嬉笑笑,“老公老公。”

“肉麻。”

柏临丢了一句,但也没阻止她。

“那你叫我什么?宝贝?”她兴致勃勃,“宝宝也行。”

“方绒雪。”

“啊?”

“我只会叫你方绒雪。”

好死板的称呼。

方绒雪嘀咕,小气鬼。

连小名都不肯叫一句。

遛狗的陈奶奶比他们先回来。

他们上楼时,方绒雪总感觉奶奶的眼神很别扭。

说不上来哪里别扭。

难不成是怀疑他们了吗。

晚上睡觉时,方绒雪满肚子心思,睡不着觉。

翻来覆去几次。

柏临浅眠,“又怎么了。”

“有点失眠。”

“自己数羊。”

“听说有个秘方可以治疗失眠。”方绒雪坐起来,“每天晚上睡在二十五岁以下帅哥的八块腹肌上。”

“谁说的。”

“我自己。”

“……”

方绒雪睡得迷迷糊糊时。

敲门声传来。

是陈奶奶。

方绒雪一下坐起来。

小情侣两个没有分床睡的道理,怕被陈奶奶发现,她把自己枕头扔到床上,才去开的门。

走廊灯光昏暗,陈奶奶并没有偷窥他们隐私。

只透过门缝,扔来两盒东西。

“把这个给你对象。”

“这是什么?”方绒雪接过来,小脸懵然。

“还能是什么,给你们用的。”陈奶奶脸色一沉,“他要是不用,我就用鸡毛掸子打死他。”

听从陈奶奶的意思,她把两个方形小盒子丢给柏临,“奶奶让我把这个给你。”

没开灯,室内昏暗。

但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认出来,这两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