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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沉沉睡了一觉,便抵达了父母所在的国家。
电话里,父母说要来接我,可在机场出口看了整整一圈,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突然,我的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我回过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惊呼出声,“叶千川,怎么是你?”
叶千川和我青梅竹马,当年我和傅斯年刚在一起后,他便出了国。
后来我整天忙着和傅斯年谈恋爱,加上时差问题,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只有过年的时候偶尔发个祝福短信。
叶千川看了看我,白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哪个小没良心的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我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我的眸子暗了暗,“我...”
“叶千川突然笑了,“逗你呢,是叔叔阿姨说你来了,让我来接你的。”
原来如此,爸妈竟然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爸妈所说的国外生意和叶千川家的生意在同一个地方。
叶千川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眉头微蹙地打量着我,
“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瘦了这么多,脸色也差得离谱。”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眼眶却先热了。
在傅家压抑了太久,突然被人这样直白地关心,反倒有些承受不住。
他没再多问,只是很自然地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熟稔得像是昨天才见过。
车上,叶千川递给我一杯热牛奶,“知道你低血糖,特意让阿姨温的。”
我握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寒意渐渐散去。
原来真的有人会把你的习惯刻在心上,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许多年都没变过。
我看向他,小声问道,“我爸妈…没跟你说什么吧?”
叶千川目视前方,语气平静,
“叔叔说你受了委屈,让我多照拂你。过去的事,不想说就不说,在这里没人逼你。”
车子驶入一片安静的别墅区,停在一栋带花园的白色小楼前。
爸妈早已等在门口,看到我下车,妈妈眼圈一红就冲过来抱住我,“我的梦梦,可算回来了。”
爸爸拍着我的背,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一刻,所有的坚强轰然倒塌。
我埋在妈妈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敢放声哭出来。
6
晚饭时,叶千川也留下来了。
他很自然地帮我剥虾,给我盛汤,仿佛我们从未分开过。
爸妈看在眼里,对视着笑了笑,眼里的担忧淡了许多。
饭后,叶千川陪我在花园里散步。
晚风带着花香,吹散了心头的阴霾。
叶千川突然开口,“当年你跟傅斯年在一起,我其实是反对的。不是因为他不好,是我知道,他给你的那种好,太容易被收回了。”
我愣住了。
他又叹了口气道,“你性子太倔,认定了就不肯回头。但我总想着,万一你哪天想通了,回头能看到我,就够了。”
月光落在他眼里,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我别过脸,心跳有些乱,“千川,我现在......”
他打断我,笑意温和,“我知道,我等得起。你先好好疗伤,其他的,不急。”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株缺水的植物,慢慢在家人的呵护下舒展枝叶。
叶千川每天都会来,有时带一束刚开的向日葵,有时是我爱吃的甜点,有时只是陪我坐一会儿,听我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我开始重新画画,那是我搁置了多年的爱好。
叶千川特意给我布置了一间画室,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画布上,温暖又明亮。
这天,我正在画一幅海边日出,手机突然响了。
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傅斯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薛梦洋,你躲到哪里去了?马上给我回来!”
我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语气平静,“傅斯年,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他冷笑,“没关系?你是我傅家承认的正妻,这辈子都别想逃!”
他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晴柔流产了。医生说她情绪波动太大,孩子没保住。”
“梦梦,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愣了愣,随即失笑。
他到现在还觉得,我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回头?
我淡淡道,“傅斯年,她流产跟我没关系!”
“还有,我不是你的附属品,回不回去,由我自己决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非要逼我对不对?我已经查到你在国外的地址了,你不回来,我就亲自过去接你!”
“随便你!”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了这个号码。
叶千川端着水果走进来,看到我脸色不好,轻声问,“傅斯年?”
我点点头,“他说赵晴柔流产了。”
他把切好的草莓递给我,“跟你没关系!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我咬了一口草莓,甜丝丝的,“我知道。只是觉得,他到现在都没明白,问题不在别人,在他自己。”
叶千川笑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已经走出来了,就别再回头看了。”
7
傅斯年真的来了。
这天我和叶千川正在画廊看展,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
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跟我回去!”
我挣扎着,“傅斯年,你放手!”
叶千川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我身前,用力掰开傅斯年的手,“傅先生,请自重。”
傅斯年打量着叶千川,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
叶千川语气平静,“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梦梦不想跟你走。”
傅斯年低吼,“她是我老婆!”
叶千川挑眉,“据我所知,你在国外跟别人领了证吧?重婚可是犯法的。”
傅斯年脸色一变,“你调查我?”
叶千川搂着我的肩往后退了一步,“不需要调查,圈子就这么大。傅先生,纠缠一个不爱你的女人,不觉得掉价吗?”
傅斯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受伤和不解,“梦洋,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你忘了我们过去的感情了?”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也说了,是过去的感情。傅斯年,我爱过你,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生活,请你别再来打扰。”
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良久,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苍凉,“好,好一个过去的事。薛梦洋,你会后悔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萧索。
我松了口气,手心全是汗。
叶千川递给我一张纸巾,“没事了。”
我看向他,眼里满是感激。
“谢谢你,千川。”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跟我还客气什么!走吧,带你去吃冰淇淋,甜的能解气。”
8
傅斯年的威胁并非空谈。
不出三日,父亲便唉声叹气地提及合作的公司突然单方面终止合约,理由是“受到不可抗力影响”。
我看着父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心口像被什么堵住,叶千川却拍了拍我的肩,
“别担心,我已经协调过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我知道,叶家与傅家在商场上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为了我打破平衡,背后定然费了不少功夫。
“千川,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
他打断我的话,眼底的认真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保护你,从来不是麻烦。”
当晚,傅斯年的电话再次打到了叶千川的手机上。
这次他没再歇斯底里,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偏执,“让薛梦洋接电话,我只要她回来,之前的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叶千川开了免提,我坐在一旁,指尖攥着沙发的布料。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傅斯年,你与其花时间威胁我家人,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沉默片刻,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你回来,想要我们像以前一样!”
我反问,“以前是什么样?是婚礼上你丢下我去追别人,还是你抱着她的同时,让我给她的孩子当妈?”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急促,随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手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
三天后,傅氏集团突然召开记者会。
我原本没打算关注,却在刷手机时看到直播推送。
傅斯年西装笔挺地站在镜头前,身旁是脸色苍白的赵晴柔。
“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我要宣布两件事。”
傅斯年声音低沉,目光直视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我。
“第一,我与赵晴柔女士的婚姻关系即刻终止。”
现场一片哗然。
赵晴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傅斯年继续道,“第二,我正式辞去傅氏集团总裁一职,即日起由我堂弟傅斯远接任。”
记者们疯狂按着快门,闪光灯如暴雨般闪烁。
我怔怔地看着屏幕,叶千川从身后环住我,“别看了。”
他伸手想关掉直播,我却按住他的手。
镜头里,傅斯年拿出一枚戒指。
正是婚礼当天他没能给我的那一枚。
他声音微哑,“梦梦,我知道你在看。我错了。我愿意放弃一切,只求你回来。”
赵晴柔突然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尖叫,“傅斯年!我为了你连孩子都没了,你就这样对我?”
直播戛然而止。
9
一周后,我在画室完成新作品时,管家通报有客人到访。
傅斯年站在门口,西装皱皱巴巴,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精英的模样。
他声音沙哑,“梦梦,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
我平静地看着他,“傅斯年,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不!我知道你还爱我!那个叶千川算什么?他不过是趁虚而入!”
这时,叶千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开她!”
他大步走来,一把推开傅斯年。
傅斯年踉跄几步,突然笑了,“叶千川,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梦梦,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张DNA鉴定报告。
傅斯年声音颤抖,“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她骗了我。”
我看了一眼报告,平静道,“所以呢?”
“就算没有赵晴柔,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会改变。你从来不懂什么是爱。”
傅斯年愣住了。
叶千川牵起我的手,“走吧,画展要开始了。”
我没有回头,任由傅斯年的目光像滚烫的烙铁般烫在背上。
叶千川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牵着我穿过画廊的玻璃门时,午后的阳光恰好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画展的主题是“重生”,墙上挂着的画作大多色彩明亮,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我站在一幅向日葵油画前,看着画布上追逐阳光的花朵,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叶千川递给我一杯温水,轻声道,“你的画也该挂在这里。”
我低头笑了笑,他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给我勇气。
余光里,我看到傅斯年也跟了过来。
我没有转头,拉着叶千川继续品画。
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声,有人认出了傅斯年,对着他指指点点。
我余光瞥见他孤零零地站在展厅入口,西装上的褶皱像一道道沟壑,盛满了无人懂的狼狈。
曾经意气风发的傅总,如今像个迷路的孩子,可这一切,早已与我无关。
那天之后,傅斯年开始用各种方式疯狂联系我。
他的短信塞满了拦截箱,内容从最初的忏悔变成后来的哀求,甚至夹杂着自残的照片。
叶千川每天都会帮我清理这些信息,从不让它们惊扰我的情绪。
他将温热的牛奶放在我手边,“他这是病了。偏执型人格障碍,越是失去,越想抓住。”
我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暖黄。
10
几天后,傅夫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画室。
她穿着一身昂贵的旗袍,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憔悴。
见到我时,她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梦洋,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劝劝斯年?”
“他把自己关在老宅里,不吃不喝,公司也不管了,再这样下去会垮的。”
“那个赵晴柔卷走了他最后一点积蓄,跑了。我这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怀过我们傅家的孩子,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平静地看着她,“傅阿姨,您有没有想过,他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因为赵晴柔骗了他,而是因为他从来没学会尊重别人。”
傅夫人愣住了。
“他在婚礼上丢下我时,没想过我的感受。他让我给别人的孩子当妈时,没想过我的尊严。他打我那一巴掌时,更没想过我们过去的情分。”
“现在他承受的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
傅夫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时,背影佝偻得像个老太太。
那天傍晚,叶千川接我回家时,车子刚驶出画廊就被拦住了。
傅斯年站在路中间,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头发油腻打结,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手里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大学时的合照。
那时我穿着白裙子,他穿着白衬衫,笑得一脸青涩。
他像个献宝的孩子,声音嘶哑。
“梦洋,你看!我们以前多好啊!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回来。”
叶千川没有停车,只是缓缓降下车窗。
我看着傅斯年,一字一句道,“傅斯年,你手里的照片已经泛黄了,就像我们的过去,早就该扔进垃圾桶了。”
车子缓缓开动,傅斯年疯了一样追在后面,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隔着车窗传来。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前路的光明。
半年后,我在叶千川的陪伴下举办了个人画展。
开幕式那天,来了很多人,父母笑得合不拢嘴,叶千川站在我身边,眼里的骄傲藏不住。
我的画作大多以阳光为主题,评论家说我的画里有“破茧成蝶的力量”。
画展进行到一半时,助理递给我一份报纸。
社会版的头条新闻是“前傅氏总裁因涉嫌商业欺诈被调查”,配着傅斯年戴着手铐的照片。
报道里说,他为了夺回公司,铤而走险挪用公款,最终东窗事发。
我平静地将报纸叠好,放回助理手里。
叶千川握住我的手,掌心温暖,“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看向展厅里涌动的人群,看向墙上那些明媚的画作,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那些曾经撕心裂肺的疼痛,都化作了笔下的色彩,最终沉淀成生命里最宝贵的养分。
11
画展结束后,叶千川带我去了海边。
夕阳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钻戒,而是一枚设计简约的素圈银戒。
他有些紧张,耳根微微发红,“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张扬的东西。这个戒指内侧刻了我们的名字。”
我笑着伸出手,任由他将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银戒微凉,却带着安稳的重量。
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叶千川,我愿意!”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颊,叶千川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真好,梦洋,真好!”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
很快,我们在海边举行了婚礼。
婚礼这天,叶千川哭的像一个孩子。
“梦洋,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会就这样孤独终老。还好你回来了!”
我抱着他,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原来,被人无条件地爱着是这样幸福。
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我们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而我也坚信,未来的每一天,都会很美好。
国内偶尔会传来傅斯年的消息,听说他在狱中精神时好时坏,总对着墙壁喊我的名字。
傅家彻底败落,傅夫人搬去了养老院,再没联系过我。
至于赵晴柔,听说她离开傅斯年后继续给别人当小三,被打成了重残,生活不能自理。
她的父母本来就把她当成摇钱树,她成了这个样子后直接不再管她。
后来,她便暴毙街头。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里一阵唏嘘。
她本该拥有光明灿烂的未来,却因为自己的贪心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那些曾经的伤痛,早已在向日葵的芬芳里慢慢淡去。
我低头抚摸着无名指上的银戒,叶千川恰好走进来,端着刚温好的牛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在想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在想,幸好我回头时,你一直都在。”
他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我们的身影温柔包裹。
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都像此刻这般,明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