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引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粗重。

两辆伤痕累累、堆满物资的皮卡车。

一辆新缴获的、改装过的面包车。

缓缓驶近那座被无形力场笼罩的出租楼。

死亡的沉重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归来的每一个人。

两具用破布勉强遮盖的同伴遗体,被安置在面包车的后座。

冰冷。

僵硬。

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残酷。

但。

当目光扫过皮卡车斗和面包车厢里,那些堆积如山、几乎要溢出来的箱子、袋子、成捆的物资时。

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如同顽强穿透阴云的微光。

艰难地。

在幸存者们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

滋生。

蔓延。

那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更是。

收获的喜悦。

实实在在的。

能填饱肚子的。

能支撑活下去的。

希望。

它如此沉重。

又如此滚烫。

暂时压下了失去同伴的悲伤和对西北方向那未知恐怖的忧虑。

“快!搬进去!”铁头的声音带着嘶哑的亢奋,他率先跳下车,尽管脚步有些踉跄,却迫不及待地去拉皮卡车的后挡板。

“小心点!别摔了!”王老师带着留守的妇女和孩子,早已焦急地等候在加固的大门口。

看到车队归来,看到那满车的物资,看到虽然带伤但大部分人都活着,她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泪水。

“开门!快开门!”几个孩子忍不住欢呼起来。

沉重的金属大门在绞链的呻吟声中被推开。

昏黄的应急灯光倾泻出来。

照亮了门外一张张疲惫而兴奋的脸。

也照亮了车内那两具沉默的阴影。

短暂的寂静。

喜悦被死亡的冰冷稍稍冲淡。

“先…先搬东西吧。”明昕的声音有些干涩,她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向面包车,用力拉开了侧滑门。

“对!对!先搬东西!”王老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指挥着留守的人,“大家搭把手!轻拿轻放!分类堆到大厅角落!”

人群动了起来。

像忙碌的蚁群。

男人们忍着伤痛,将沉重的箱子、成袋的米面、成箱的矿泉水,从车上卸下。

女人们和孩子则负责传递较轻的罐头、饼干、卫生纸、毛巾等生活用品。

一楼大厅很快被各种物资占据。

堆积。

蔓延。

几乎填满了小半个空间。

食物的香气。

崭新的塑料和纸张的味道。

混合着汗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形成一种奇异而充满生机的气息。

这是生存的味道。

是希望的味道。

云闲书站在大厅中央。

他没有参与搬运。

精神力消耗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肋骨的隐痛也时刻提醒着他刚才战斗的凶险。

但他的目光。

却越过了忙碌的人群。

越过了堆积如山的物资。

落在了那两具被暂时安置在墙角的同伴遗体上。

覆盖的破布被搬运时不小心掀开了一角。

露出青灰色的、凝固着惊恐表情的脸。

相对完整。

没有被怪物撕碎或啃噬。

这在末日里,几乎是种“奢侈”的死法。

一个念头。

冰冷而务实。

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张大叔。

那个在403房间进行恐怖实验的男人。

他需要材料。

新鲜的。

人类的。

完整的。

这两具尸体。

或许。

对他有用。

与其让它们在绝望的等待中腐烂发臭。

或者草草埋葬后被不知名的东西刨出。

不如……

废物利用。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寒意。

但很快被更强的理性压了下去。

资源。

在末日里。

一切。

都是资源。

包括死亡本身。

他抬头。

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楼板。

落在那扇紧闭的、通往禁忌的403房门上。

怎么给他?

直接敲门?

风险未知。

张大叔的性格诡谲莫测。

万一触怒了他……

或者。

放在门口?

那更糟。

尸体腐坏的速度很快。

尤其是在这种潮湿闷热的环境里。

血腥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

显得不够……诚意。

他需要维持和张大叔之间那脆弱的、基于交易的平衡。

就在他蹙眉思索之际。

一股极其微弱。

却无比清晰的能量波动。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从他区域感知的范围内荡漾开来。

源头。

正是403!

云闲书的瞳孔骤然收缩!

来了!

他不动声色。

精神力悄然凝聚。

区域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锁定波动源头。

咔哒。

一声轻响。

在喧嚣的搬运声中微不可闻。

但在云闲书的感知里。

却如同惊雷。

403的门。

开了。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消毒水、福尔马林、血腥以及更深层、更难以名状的腐败与冰冷能量的气息。

如同实质的烟雾。

从门缝中悄然弥漫出来。

顺着楼梯。

向下。

向下。

大厅里。

原本热火朝天的搬运场面。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

毫无征兆地攫住了每一个人。

空气。

瞬间凝固。

沉重的箱子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低声的交谈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

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齐刷刷地投向楼梯口。

脚步声。

缓慢。

沉重。

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每一步落下。

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咚。

咚。

咚。

一个身影。

出现在楼梯的阴影中。

然后。

缓缓步入一楼大厅昏黄的光线下。

张大叔。

他依旧穿着那条沾满不明污渍的工装裤。

但上半身。

却完全赤裸。

暴露在空气中。

暴露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

那并非寻常健美者那种匀称的肌肉。

而是如同老树根须般虬结盘绕!

每一块肌肉都高高贲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青黑色的血管。

如同扭曲的蚯蚓。

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古铜色的胸膛、肩膀和手臂。

在昏暗的光线下。

那些血管仿佛在微微搏动。

散发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生命力。

更令人心悸的是。

他那双眼睛。

平静。

深邃。

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扫过大厅里噤若寒蝉的人群。

扫过堆积如山的物资。

最终。

落在了墙角那两具盖着破布的尸体上。

他的目光在那两具尸体上停留了片刻。

嘴角。

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绝不是笑容。

更像是一种……

看到合意“材料”时的满意。

大厅里。

落针可闻。

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来自深渊的凶兽。

云闲书向前走了一步。

他的动作打破了死寂。

也吸引了张大叔的目光。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

隔着堆积的物资和惊恐的人群。

视线在空中交汇。

没有言语。

却仿佛有无数信息在无声传递。

云闲书的目光平静地迎上张大叔那深不见底的注视。

然后。

他微微侧身。

指向墙角那两具尸体。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这些尸体。”

“还算完整。”

“或许……”

他顿了顿。

“你会用得到。”

没有多余的客套。

没有虚伪的解释。

直截了当。

点明意图。

张大叔赤裸的上身微微动了一下。

那些贲张的血管似乎搏动得更加明显。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两具尸体上。

这一次。

停留得更久。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

从他的喉咙深处发出。

低沉。

沙哑。

如同砂纸摩擦。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

“搬上去。”

他命令道。

目光扫过离得最近的几个新幸存者。

钉子。

铁头。

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被他的目光扫到。

那几个人如同被毒蛇盯上。

浑身汗毛倒竖!

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我们?”铁头的声音都在发抖,巨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无比僵硬。

钉子死死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恐惧。

纯粹的、压倒一切的恐惧。

让他们几乎无法思考。

“去。”云闲书的声音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在钉子等人身上。

没有威胁。

却比任何威胁都更有效。

钉子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看了一眼铁头,低吼道:“走!”

铁头和其他两人如梦初醒,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一步步挪向墙角。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他们颤抖着手,掀开破布。

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凝固着死亡瞬间惊恐表情的脸。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两人一组。

费力地抬起那冰冷僵硬的躯体。

每一步。

都重若千钧。

走向楼梯口。

走向那个赤裸着上身、血管贲张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走向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403房门。

张大叔没有再看他们。

他率先转身。

迈着沉重的步伐。

踏上楼梯。

钉子四人抬着尸体。

如同抬着通往地狱的通行证。

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楼梯间回荡着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他们粗重压抑的喘息。

终于。

来到了四楼。

403的门敞开着。

里面没有开灯。

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被污染得昏沉沉的微光。

勉强勾勒出内部的轮廓。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刺鼻化学品、腐烂肉质以及更深沉冰冷气息的味道。

如同实质的浪潮。

扑面而来!

瞬间冲垮了钉子等人脆弱的心理防线!

“呃……”一个男人忍不住发出干呕声。

他们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内。

借着微弱的光线。

他们看到了。

墙壁上。

悬挂着无数扭曲的、浸泡在巨大玻璃罐中的生物标本。

有的像是被剥了皮的人类。

有的则是多种生物肢体缝合而成的、难以名状的怪物。

地面上。

散落着各种冰冷的手术器械。

沾染着暗褐色的污迹。

巨大的工作台上。

摆放着复杂的、闪烁着幽光的仪器。

导管和电线如同蛛网般缠绕。

最深处。

一个半人高的、由特殊合金和强化玻璃制成的圆柱形容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容器内。

充满了粘稠的、不断翻涌着气泡的淡绿色液体。

液体中央。

悬浮着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肉球。

那颗肉球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无数细微的、如同神经纤维般的紫色脉络在薄膜下若隐若现。

微微搏动。

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力场波动。

正是这股波动!

笼罩了整个出租楼!

抵御着外界的怪物!

“神”!

那个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入钉子等人的脑海!

保护他们的“神”。

竟然……

是这样一个浸泡在罐子里、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肉球!

亡魂皆冒!

头皮炸裂!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

“放…放哪?”铁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

“里面。”张大叔头也没回,指了指靠近容器旁边的一片稍微干净点的空地。

钉子等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进去。

将尸体像丢烫手山芋一样。

重重地扔在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

如同被地狱恶鬼追赶。

转身!

连滚带爬!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

冲出了403!

冲下了楼梯!

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咚咚咚咚!

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在楼梯间疯狂回荡。

直到冲回一楼大厅。

汇入人群。

他们才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

脸色惨白。

浑身被冷汗浸透。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眼神空洞。

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恐惧。

仿佛刚从最深的噩梦中逃脱。

张大叔站在403门口。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

嘴角。

终于勾起了一丝清晰而怪异的弧度。

那笑容里。

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还有一丝……

高高在上的、如同神灵俯视蝼蚁般的怜悯。

他缓缓转过身。

看向一直站在楼梯下方。

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云闲书。

“呵……”

一声低沉的笑。

如同夜枭的嘶鸣。

在寂静的四楼走廊回荡。

“看到了吗?”

“这就是保护他们的‘神’。”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狂热与冰冷的磁性。

“一群愚昧的羔羊。”

“一边享受着‘神’的庇护。”

“一边恐惧着‘神’的真相。”

云闲书的目光越过他。

落在403房内。

落在那幽蓝容器中缓缓搏动的肉球上。

力场的源头。

安全的保障。

也是……

最深沉的诡异。

“神?”云闲书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张大叔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

他侧过身。

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并非真正的邀请。

更像是一种展示。

一种对他唯一“观众”的展示。

“当然。”

“至少在它们眼里,是神。”

他缓缓走回403内。

云闲书没有犹豫。

抬步。

跟了进去。

踏入那片禁忌之地。

浓烈的气味更加刺鼻。

冰冷的能量波动如同水银,无孔不入地包裹着身体。

张大叔没有理会地上那两具新鲜的尸体。

他径直走到那个幽蓝的容器前。

伸出布满血管、肌肉虬结的手臂。

指尖。

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温柔。

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强化玻璃壁。

目光。

牢牢锁定了容器中央。

那个缓缓搏动着的。

婴儿头颅大小的肉球。

胚胎载体。

“它……”

张大叔的声音低沉下来。

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和令人心悸的狂热。

“是未来的钥匙。”

“是进化的终极。”

“也是……”

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玩味的弧度。

“取之不尽的宝藏。”

云闲书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精神力悄然凝聚。

区域感知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房间。

捕捉着每一丝能量波动。

捕捉着张大叔话语中每一个细微的转折。

“宝藏?”

“除了这个力场。”

“它还能做什么?”

云闲书直接问道。

目光锐利如刀。

张大叔缓缓转过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对上了云闲书探究的目光。

“力场?”

“那只是它无意识散逸的、最基础的能量场罢了。”

“如同婴儿无意识的呼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导师般的循循善诱。

“它的真正价值……”

“在于它的‘源质’。”

“纯净的。”

“蕴含着无限可能的。”

“源质之种!”

他张开手掌。

仿佛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无形而珍贵的东西。

“看到那些脉络了吗?”

他指向容器内肉球表面那些搏动着的紫色神经脉络。

“那是源质流动的通道。”

“如同生命的河流。”

“我们可以‘抽取’它。”

“不是粗暴的掠夺。”

“而是……”

他做了一个精妙提取的手势。

“如同采集最珍贵的花蜜。”

“制作成……”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

“药剂。”

云闲书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药剂?

张大叔捕捉到了他细微的反应。

笑容更深。

“是的。”

“药剂。”

“效用有限。”

“但足够珍贵。”

他竖起一根手指。

“其一:治疗。”

“它的源质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活性。”

“提取稀释后,足以在短时间内愈合非致命的物理创伤。”

“甚至……”

他的目光扫过云闲书肋部。

“稳定你断裂的骨头。”

“加速愈合。”

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升阶。”

“对于像你……或者楼下那个小胖子那种,体内已经埋下‘种子’的人。”

“纯净的源质药剂。”

“是点燃潜能、推动‘进化’的催化剂。”

“虽然过程痛苦。”

“但结果……”

“值得期待。”

第三根手指竖起。

“其三:诱饵。”

“高度浓缩的源质气息。”

“对某些特定的、感知敏锐的强大怪物。”

“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引开它们。”

“或者……”

他舔了舔嘴唇。

“设置陷阱的绝佳饵料。”

云闲书静静地听着。

这些信息。

如同碎片。

正在拼凑起一幅更广阔也更危险的图景。

治疗。

升阶。

诱饵。

每一样。

在末日里都价值连城。

“还有吗?”

他追问。

声音依旧平静。

张大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莫测。

他放下了手。

缓缓踱步。

走到工作台前。

拿起一个闪烁着幽光的、结构极其复杂的注射器。

针筒内残留着几滴淡紫色的液体。

在昏暗的光线下。

散发着迷离而危险的光泽。

“其四……”

他举起那支注射器。

如同展示一件稀世珍宝。

“随机强化。”

“这是最有趣。”

“也最……不可控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抽取最核心的源质。”

“混合特定的催化剂和稳定剂。”

“经过极其复杂的调制和能量场共振……”

“可以制作出这种‘潜能激发剂’。”

“注射它。”

“有一定几率。”

“随机唤醒或强化注射者体内潜藏的某种‘特质’。”

“可能是力量。”

“可能是速度。”

“可能是感知。”

“甚至……”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

“是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能力’。”

“如同开盲盒。”

“惊喜。”

“或者……”

“灾难。”

云闲书的目光紧紧锁定了那支注射器。

随机强化?

唤醒特质?

这简直……

超出了他对“药剂”的认知范畴。

“如何知道结果?”

他问出了关键。

张大叔似乎早就在等这个问题。

他脸上的笑容。

带着一种掌握核心秘密的优越感。

他放下注射器。

指向工作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如同老式打字机和复杂仪表盘结合体的仪器。

仪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液晶屏幕。

此刻是暗的。

“序列号。”

张大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每一支成功调制出的‘潜能激发剂’。”

“在最终能量场共振稳定成型的那一刻。”

“其内部蕴含的‘随机强化’方向。”

“会被这台仪器捕捉。”

“并生成一组独一无二的……”

“能量特征编码。”

“也就是……”

“序列号。”

他走到仪器旁。

手指在一个布满灰尘的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滴。

一声轻响。

那个小小的液晶屏幕亮了起来。

幽蓝色的光芒。

映照着张大叔狂热而专注的脸。

屏幕上。

赫然显示着一串复杂无比、由扭曲符号和数字组成的乱码!

如同天书!

“看到这个了吗?”

张大叔指着那串乱码。

“这就是序列号。”

“它并非无序。”

“而是蕴含着这支药剂最终可能激发的‘特质’信息。”

“只是……”

他转过身。

看着云闲书。

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和……挑衅?

“解读它。”

“需要钥匙。”

“一把……”

“只存在于理论中的。”

“解读源质能量密码的……”

“钥匙。”

他摊开手。

“很遗憾。”

“这把钥匙……”

“我还没有完全掌握。”

“或者说……”

“这个世界。”

“可能还没有人真正掌握。”

他放下手。

目光重新投向容器中的胚胎载体。

“所以。”

“注射它。”

“依旧是……”

“一场豪赌。”

“用生命和未来做赌注的……”

“豪赌。”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只有容器中液体翻涌的细微气泡声。

和那冰冷仪器屏幕发出的幽蓝光芒。

治疗。

升阶。

诱饵。

随机强化。

序列号。

未解的密码。

张大叔的话语。

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

门后。

是诱人的宝藏。

也是致命的陷阱。

云闲书的目光。

在容器中搏动的胚胎载体。

在工作台上那支残留着紫色液体的注射器。

在闪烁着神秘序列号的仪器屏幕之间。

缓缓移动。

最终。

落在了张大叔那张写满狂热与智慧的脸上。

“那么……”

云闲书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你打算……”

“什么时候开始‘采集花蜜’?”

张大叔闻言。

嘴角缓缓咧开。

露出了一个近乎贪婪的笑容。

他转过身。

不再看云闲书。

布满虬结肌肉和贲张血管的宽厚背影。

如同磐石。

挡在了容器之前。

他的手掌。

再次轻轻按在了冰冷的强化玻璃壁上。

指尖。

仿佛能感受到玻璃之下。

那胚胎载体核心传来的。

微弱而坚定的搏动。

他的声音。

低沉。

沙哑。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

和一丝令人心悸的期待。

“很快。”

“当‘种子’积蓄足够……”

“当脉络足够强韧……”

“当……”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

仿佛在聆听只有他能感知的韵律。

“时机成熟。”

“我会亲手……”

“摘下这枚……”

“最甜美的果实。”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

玻璃壁发出轻微的嗡鸣。

容器内。

那缓缓搏动着的紫色神经脉络。

仿佛受到了刺激。

骤然亮起!

流淌过一道妖异而炫目的紫芒!

一闪而逝。

如同沉睡巨兽的……

一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