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西郊仓库,地下指挥所。

压抑的沉默几乎要凝结成冰。

旅长张成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力,那眼神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蕴含着毁灭一切的指令。

“立刻去挑人!敢死队!配齐集束手雷!目标备用通道……”

他斩钉截铁的命令被一声粗暴撞开掩体门板的巨响打断!

哐当!

一个年轻的士兵,脸上混杂着硝烟、汗水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惊骇,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甚至顾不上敬礼,胸膛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向掩体入口的方向,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变得尖利扭曲:

“旅…旅旅长!外面!外面!!”

张成心头猛地一沉,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被一股不祥的寒意取代。

难道……哪个方向的围墙被突破了?!

“慌什么!说清楚!”张成厉声喝道,但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士兵用力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但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强烈的颤音,语无伦次:

“怪物…怪物堆里!突然…突然出现一只手!好大好大的手!看不见的!像…像空气做的!但…但一推过去!!”

他的手臂胡乱地比划着,眼神涣散,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超越理解的恐怖景象中。

“一大片!一大片怪物!几十只!上百只!直接…直接就被压爆了!变成肉酱了!炸开了!开…开了一条血路出来!!”

张成和指挥所里所有人瞬间僵住。

空气做的巨手?

压爆一片怪物?

开出血路?

这士兵是压力太大疯了吗?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张力下意识地吼道,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是胡说!!”士兵猛地抬头,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无比真实,“还有!还有!一个巨人!一个快三米多高的巨人!从那血路里冲出来!就在那血路尽头!像…像推土机一样!一拳一脚!把涌过来的怪物砸得稀巴烂!顶在那里!!”

“巨人?三米多高?”一个参谋失声惊呼,脸上依旧写满荒谬,但三米多这个相对“合理”的尺寸,让他没有立刻否定。

“他们在往这边冲!速度很快!后面…后面好像还跟着车!”士兵终于把最关键的信息吼了出来,声音嘶哑。

张成脸上的暴怒和焦躁瞬间凝固,被一种更深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惊悚所取代。

巨人……

无形巨手……

A城!

那个他曾经短暂接触、只窥见冰山一角的绝密生化实验项目!

那份被列为最高机密、记载着非人力量与禁忌研究的档案片段,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窜入他的脑海!

难道……不是幻觉?不是传说?!

这些……就是无线电里含糊其辞提到的“特殊支援”?!

是C区或者最高议会秘密投入的“终极兵器”?!

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无论是什么!

无论来自哪里!

他们在杀怪物!他们在朝着仓库冲锋!他们就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位置!”张成猛地扑到观察口,粗暴地推开挡在前面的参谋,抢过一个高倍望远镜,朝着士兵所指的方向疯狂扫视!

很快,他找到了!

在仓库正前方,那片原本如同铁板一块、不断冲击着围墙的灰黑色尸潮深处!

一道刺眼的、由猩红血肉和破碎骨骼铺就的通道,如同地狱的伤疤,硬生生被撕裂开来!

通道的起点,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正在高速移动,速度快得惊人,偶尔挥手间,前方挡路的零星怪物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爆裂!

通道的尽头,一个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庞大身影(目测绝对超过三米!)正挥舞着堪比石柱的巨拳,疯狂地轰击、践踏着从两侧源源不断涌来、试图重新合拢通道的尸群!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污血碎肉的飞溅!那狂暴的力量和压迫感,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望远镜,也让人心惊肉跳!

而在他们身后,几辆改装车正沿着这条由暴力开辟的血路,拼命加速冲来!

其中一辆粉色的牧马人尤为显眼!

“是他们!!”张成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望远镜的镜片都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旅长!他们后面!尸群在合拢!那些车后面没掩护!!”张力也看到了,立刻发现了巨大的危机!那条用血肉铺就的通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两侧无穷无尽的灰败者重新挤压、填塞!一旦车队尾部被尸群重新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是人是鬼,能杀怪物的就是友军!”张成猛地放下望远镜,脸上所有的犹豫和绝望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狂野所取代!

他转身,对着通讯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震得整个掩体嗡嗡作响:

“传我命令!!”

“所有火力点!!”

“目标正前方!那条血路!!”

“给我集中火力!覆盖血路两侧!!”

“压制涌过去的怪物!给老子把那条路拓宽!!”

“火箭筒!给我瞄准他们后方合拢的尸群!狠狠地炸!迟滞它们的速度!!”

他目光如电,扫向张力:

“张力!带人!把剩下的手雷,给老子捆一半出来!等他们靠近围墙!给老子扔出去!在他们前面开路!把挡路的杂碎炸飞!!”

“快!!”

“是!!”张力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嘶吼着领命,转身冲出掩体!

命令如同疾风般传遍围墙!

短暂的惊愕之后,是绝境中爆发出的最后疯狂!

围墙上的重机枪火力骤然转向!

不再吝啬子弹!

沉闷的咆哮汇聚成死亡的洪流!

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雨如同金属风暴,狠狠泼洒在猩红通道的两侧!

噗噗噗噗!

无数正试图涌向通道、填补空缺的灰败者,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污血和碎肉在弹幕中疯狂飞溅!

形成了一道短暂而致命的火力隔离带!

轰!轰!

仅剩的三具火箭筒也发出了怒吼!

拖着尾焰的火箭弹精准地落在通道后方、尸群合拢最迅速的区域!

猛烈的爆炸掀起冲天的火光和泥土!

狂暴的冲击波将大片的灰败者撕碎、掀飞!

硬生生炸出了几个短暂的真空地带!

虽然转瞬即逝,但为后方车队的冲刺争取了宝贵的几秒钟!

通道前方!

云闲书的精神力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围墙方向的火力支援!

那密集的枪声和爆炸,精准地压制了侧翼!

减轻了李贺承受的巨大压力!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丝!

双腿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每一步踏下,地面都留下浅浅的裂痕!

精神力之手不再用于大范围平推,而是凝聚成更小、更锐利的形态!

如同无形的镰刀!

每一次挥出,都将前方挡路的几个灰败者精准地切割、粉碎!

效率更高!消耗更少!

李贺在围墙火力的支援下,压力骤减!

他发出一声畅快的咆哮!

巨大的拳头挥舞得更加狂暴!

每一次砸落,都如同重炮轰击!

将敢于靠近通道的怪物彻底砸成肉饼!

他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钢铁闸门!

死死钉在通道尽头!

车队!

在方茜声嘶力竭的催促下!

引擎咆哮到了极限!

明昕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将方向盘捏碎!

驾驶着皮卡,紧跟在云闲书身后,疯狂地碾过铺满血肉碎骨的道路!

钉子、铁头驾驶的车辆紧随其后!

方茜的粉色牧马人和那两辆破旧大巴,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紧紧咬住!

距离围墙!

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清墙上士兵们紧张而充满希望的脸!

甚至能听到他们声嘶力竭的呐喊!

然而!

就在这希望触手可及的瞬间!

围墙上的张成瞳孔骤然收缩!

他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

在车队的最后方!

那辆粉色的牧马人之后!

两侧被火力暂时压制的尸潮,如同两股汹涌的黑色浊流,正以更疯狂的速度,朝着车队尾部!

汹涌地!

合拢而去!

而负责垫后的两辆大巴,速度明显慢了一线!

眼看就要被那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的死亡之潮!

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