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墨色帐幔隔绝了天光,只余下角落里一颗夜明珠散发的清冷微光,勉强驱散寝殿深处的浓稠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墨香,混合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叶二躺在床上,手里死死攥着那封月白色的邀请函。温润的材质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刺痛。信封上那道凌厉的金色剑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流转,仿佛一只冰冷的、充满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内心的挣扎。

机遇?陷阱?

玉佩冰冷怨毒的警告碎片,如同附骨之蛆,在脑海中反复回响:“…离…开…危…险…”

离开剑宗危险?还是去中州危险?

他分不清。他只知道,留在剑宗,头顶悬着叶擎天冰冷的审视和随时可能落下的裁决之剑,暗处藏着不知名的“他们”和那致命的“内鬼”,身边还有孔秋那狂热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文道圣贤”光环压迫…这地方,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压抑和致命的危机感!

他必须离开!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精心布置的陷阱,也比困死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强!

变强!只有离开,才能找到变强的机会!才能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掌控!

决心如同冰冷的铁水,浇铸在他的心头。他猛地坐起身,牵扯到尚未痊愈的伤势,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加苍白。但他眼神却异常坚定,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林小胖!” 他嘶哑着嗓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门几乎是立刻被推开一条缝,林小胖那颗圆滚滚、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探了进来,小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一丝紧张:“少…少主!您…您吩咐?”

“收拾东西。” 叶二言简意赅,声音冰冷,“明日卯时,随我离宗,赴中州。”

“是!是!弟子这就去!” 林小胖瞬间狂喜!圆脸上的肥肉都激动得颤抖起来!离开剑宗!去繁华的中州!还能跟着“文曲星下凡”的少宗主!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啊!他连滚爬爬地冲出去,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个屁股有伤的人。

叶二看着林小胖消失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头的悸动。他挣扎着下床,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雕花木窗,一股带着清晨寒意的山风灌入,吹动他额前散乱的发丝。

窗外,剑宗主峰在晨曦微光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殿宇楼阁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最高处,那座通体深青、如同倒插巨剑般的“观剑阁”,沉默地矗立在铅灰色的天穹下,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冰冷和威严。

叶二的目光死死锁住那座石塔,眼神冰冷,带着一丝决绝的恨意。

等着吧,老古董。

等我回来。

翌日,卯时初。

天色尚未大亮,东方天际只透出一抹鱼肚白。剑宗山门处,笼罩在清晨的薄雾和寒气之中,显得格外冷清肃杀。

巨大的、由整块墨罡石雕琢而成的山门牌坊,如同两柄交叉的巨剑,直指苍穹。牌坊下,守卫山门的弟子身着玄甲,手持利刃,气息沉凝,如同冰冷的雕塑。

一辆样式古朴、通体由暗沉铁木打造、镶嵌着天衍剑宗剑纹徽记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山门内侧。拉车的并非凡马,而是两匹神骏异常、通体覆盖着细密青色鳞片、额头生有独角、眼瞳如同燃烧着青色火焰的异兽——青鳞驹。它们不耐烦地打着响鼻,蹄下踏着缕缕青烟。

叶二站在马车旁。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月白锦袍,裁剪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努力维持)。墨玉般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露出苍白却线条冷峭的侧脸。他微微抬着下巴,眼神漠然,努力维持着原主那份拒人千里的高冷姿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宽大袖袍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体内剑元依旧稀薄,洗剑池的寒气还未完全驱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林小胖则像只忙碌的胖松鼠,吭哧吭哧地将最后几个包裹塞进马车宽大的车厢里。他换了一身相对干净的外门弟子服饰,但依旧掩盖不住那圆滚滚的身材。他动作麻利,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小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被人拦下。

“少主…都…都收拾好了!” 林小胖抹了把汗,压低声音道。

叶二微微颔首,没有言语。他目光扫过空旷的山门广场,除了守卫弟子,再无他人。没有送行,没有嘱托,连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叶擎天,也吝啬于给予他一个离别的眼神。

意料之中,却依旧感到一股冰冷的讽刺。

“走。” 叶二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不再犹豫,转身,准备登上马车。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沉稳有力、如同鼓点般敲击在冰冷墨玉石地面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叶二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紧!他霍然转身!

薄雾缭绕的山门广场尽头,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正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来。晨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气息渊深似海,正是叶惊云!

他…来干什么?

送行?还是…奉叶擎天之命,阻止他离开?甚至…解决掉他这个“隐患”?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叶二!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那点可怜的剑元疯狂运转起来,眼神冰冷锐利,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叶惊云,袖中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林小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圆脸上的兴奋瞬间褪去,只剩下惨白和惊恐,下意识地就往马车后面缩。

叶惊云走到近前,在距离叶二三步之外停下。他深邃沉稳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落在叶二苍白的脸上,扫过他紧绷的身体和那冰冷戒备的眼神。

空气仿佛凝固了。

山风呜咽,吹动两人的衣袂。

“父亲闭关。” 叶惊云开口,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打破了死寂。“命我转交此物。”

他抬起手,掌心托着一物。

并非兵刃,也非谕令。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呈现出深邃冰蓝色的玉符。玉符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在缓缓流转,散发着淡淡的、却极其精纯的寒气。玉符表面,铭刻着一道极其繁复玄奥的剑纹,与天衍剑宗的徽记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凌厉。

“此乃‘玄冰剑符’。” 叶惊云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内蕴父亲一道‘玄冰剑气’,激发可挡洞玄境巅峰一击。亦可助你压制体内暗伤,稳固剑元。”

叶二愣住了。他看着那枚散发着精纯寒气的玉符,又看看叶惊云那张沉稳依旧、却似乎少了些冰冷疏离的脸(也许是错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不是来阻拦?不是来杀我?而是…送护身符?

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失语,眼神里的戒备和冰冷出现了一丝裂痕,只剩下茫然。

叶惊云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上前一步,将那枚触手冰凉、蕴含着磅礴力量的“玄冰剑符”直接塞进了叶二僵硬的手中。指尖相触的瞬间,叶二感受到叶惊云手掌的温度和他身上那股沉稳如山岳的气息。

“中州路远,鱼龙混杂。” 叶惊云深深地看了叶二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包含了审视、探究、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最终化为一句沉甸甸的嘱托,“…万事,小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叶二一眼,转身,迈着来时同样沉稳的步伐,身影很快消失在薄雾弥漫的山门深处。

叶二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凉刺骨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温度的“玄冰剑符”,感觉像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大哥…叶惊云…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少主?” 林小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叶二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声提醒,“…时辰…时辰不早了…”

叶二猛地回过神!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冰蓝玉符,又抬头望向叶惊云消失的方向,眼神剧烈变幻,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然。

管他什么意思!

护身符,他收了!

路,他走定了!

“上车!” 叶二不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冰冷沉默的观剑阁方向,眼神冰冷如刀,随即决然转身,钻入了马车车厢。

林小胖如蒙大赦,手脚并用爬上驭位,抓起缰绳,对着两匹神骏的青鳞驹低喝一声:“驾!”

唏律律——!

青鳞驹发出高亢的嘶鸣,四蹄踏动青烟,拉动沉重的铁木马车,轰隆隆碾过墨玉石地面,冲出了那如同巨剑交叉的巍峨山门,一头扎进了山门外茫茫的薄雾与莽莽群山之中。

马车在崎岖的山道上疾驰。

车厢内,叶二盘膝而坐,双目微阖。他一手紧握着那枚冰凉的“玄冰剑符”,丝丝缕缕的精纯寒气顺着掌心涌入体内,如同最细腻的冰泉,缓缓滋养着干涸受损的经脉,压制着洗剑池残留的狂暴寒气。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胸口,隔着衣料感受着那枚墨绿双鱼玉佩的温润触感。

玉佩自从离开剑宗山门后,就一直沉寂着,没有任何异动。仿佛之前的警告,真的只是错觉。

但叶二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一边引导着玄冰剑符的力量疗伤,一边将精神力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铺开,感知着马车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风吹草动。

林小胖在外面笨拙地驾驭着马车,两匹青鳞驹脚力非凡,拉着沉重的车厢在山道上依旧奔行如飞,两侧的苍翠古木飞速倒退。

山路越来越崎岖,林木越来越茂密,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他们已经深入了剑宗外围的莽荒古林深处,距离宗门已有百里之遥。

就在马车驶入一片两侧皆是陡峭山崖、古树参天、光线极其晦暗的狭窄隘口时——

“唏律律——!!!”

前方驭位的林小胖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紧接着是青鳞驹凄厉的嘶鸣和马车剧烈颠簸、硬生生刹停的刺耳摩擦声!

来了!

叶二紧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眼中寒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他体内那点刚刚被玄冰剑符温养得稍稍凝实些的剑元瞬间催动到极致!

轰!

他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撞破车厢顶棚的木板,冲天而起!

人在半空,视线瞬间开阔!

只见前方狭窄的山道中央,赫然横亘着三根水桶粗细、布满狰狞尖刺的漆黑巨木!巨木显然是刚刚被砍断推下,断口处还流淌着新鲜的汁液!正是它们拦住了去路!

而几乎在他破顶而出的同时!

咻!咻!咻!

三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如同毒蛇般从左侧陡峭山崖的茂密树冠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半空中无处借力的叶二!

是三支通体乌黑、箭头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淬毒劲弩!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狠辣,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空间!

陷阱!赤裸裸的杀局!目标就是他!

电光火石之间!叶二瞳孔骤缩!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躲不开!硬抗?以他现在这破身体和微末剑元,绝对会被瞬间洞穿!秒杀!

千钧一发!叶二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高冷人设!什么剑宗少主的风度!统统被求生的本能碾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左侧山崖树冠的方向,发出了穿越以来最凄厉、最破音、也最不符合身份的一声嘶吼:

“乌鸦坐飞机——!!!”

吼声出口的瞬间!

他腰腹核心猛地发力,身体在半空中以一个极其诡异、如同受惊大鸟扑腾般的姿态,硬生生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同时,右手剑指并拢,体内那点可怜的剑元被这生死关头爆发的意志强行凝聚,化作一道淡金色、歪歪扭扭、却带着一丝决绝凌厉的剑气,并非攻向那三支致命的弩箭,而是狠狠斩向山崖上一块凸起的、布满苔藓的岩石!

轰!

剑气斩中岩石,碎石飞溅!虽然威力有限,但巨大的反冲力却瞬间作用在叶二身上!

噗!

叶二喉头一甜,强行催动剑元的反噬让他喷出一口鲜血!但借着这股反冲之力,他那“乌鸦扑腾”般的身体,硬生生在半空中横移了半尺!

就是这半尺!

嗤!嗤!

两支淬毒的乌黑弩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颊和肋下呼啸而过!箭头带起的凌厉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幽蓝的毒光在眼前一闪而逝,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腥甜气息!

然而,第三支弩箭,角度最为刁钻,速度最快!目标直指他的心脏!避无可避!

“完了!” 叶二心头一片冰凉!他眼睁睁看着那点致命的幽蓝寒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关头!

叶二那按在胸口的左手,几乎是本能地、狠狠一抓!他抓的不是“玄冰剑符”,而是…怀里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硬邦邦的小包!那是…他让林小胖偷偷准备的…最后底牌!

“去你妈的——!” 伴随着一声绝望又愤怒的嘶吼,叶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油纸包朝着迎面而来的弩箭和左侧山崖树冠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油纸包在空中被弩箭的劲风撕裂!

噗!

一大蓬细腻的、灰白色的粉末,如同天女散花般,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石灰特有的呛人气息!劈头盖脸地笼罩了那支致命的弩箭和弩箭射出的树冠位置!

石灰粉!

叶二穿越前在工地搬砖时防身用的老伙计!他让林小胖偷偷收集、磨细、包好,塞在怀里以防万一的…终极猥琐流大杀器!

“啊——!!!”

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左侧山崖的树冠中爆发出来!显然有人猝不及防,被这漫天飞舞的石灰粉糊了一脸!眼睛瞬间灼瞎!呼吸道如同被灌进了滚烫的岩浆!

那支原本射向叶二心脏的淬毒弩箭,在石灰粉的干扰下,轨迹也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移!

噗嗤!

一声闷响!

弩箭狠狠扎进了叶二的左肩!箭头入肉数寸!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伴随着幽蓝的毒光,顺着伤口急速蔓延!

“呃啊——!” 叶二痛得眼前发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狠狠砸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布满碎石的山道上,尘土飞扬!

“少主——!!!” 马车驭位上,目睹了全过程的林小胖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连滚带爬地就想扑过来。

“别过来!” 叶二强忍着肩头钻心的剧痛和毒素蔓延的冰冷麻痹感,嘶声大吼!他挣扎着想要爬起,目光死死盯着左侧山崖的树冠!

石灰粉的烟雾正在缓缓散去。

一个穿着灰色紧身劲装、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此刻已红肿流泪、布满血丝)的身影,正痛苦地捂着脸,在树冠上剧烈地翻滚、哀嚎!显然失去了战斗力。

但叶二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因为就在那蒙面人翻滚的旁边,另一道同样穿着灰色劲装、气息更加阴冷沉凝的身影,缓缓地从树冠阴影中站了起来!

此人同样蒙面,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如同毒蛇般冰冷、怨毒!他显然避开了石灰粉的正面袭击,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地上狼狈不堪、肩头插着毒箭的叶二,眼神里充满了杀意和…一丝被蝼蚁戏耍的暴怒!

“小杂种…好手段!” 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从面罩下传出。他缓缓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短匕!身形微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要从山崖上一跃而下,给予叶二致命一击!

完了!

叶二心头一片绝望!他肩头重伤中毒,剑元耗尽,身体如同散架,连动一下都困难!林小胖冲过来也是送死!

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就要死在这荒山野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在我天衍剑宗地界撒野?!”

一声冰冷、狂傲、带着金属般铿锵质感、如同惊雷炸响般的怒喝,猛地从隘口的另一侧传来!

轰!

一道霸道绝伦、炽烈如骄阳的恐怖刀气,撕裂空气,带着斩断山河的狂暴气势,如同九天坠落的火焰陨石,后发先至,狠狠地轰向山崖上那个正要扑下的灰衣杀手!

那刀气之盛!之烈!之狂!瞬间照亮了昏暗的隘口!将弥漫的石灰粉烟雾都染上了一层金红!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灰衣杀手脸色剧变!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惊骇!他再也顾不上击杀叶二,怪叫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将手中淬毒短匕横在胸前,仓促凝聚起全身力量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

炽烈的刀气狠狠斩在短匕之上!

噗!

灰衣杀手如遭雷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劈飞出去!撞断无数树枝,重重砸在山崖石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刀气余波扫过,将残留的石灰粉烟雾彻底驱散!

叶二被那恐怖的气浪掀得又翻滚了两圈,摔得七荤八素,肩头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弥漫的尘土和渐渐消散的石灰粉,看向隘口另一端。

只见山道入口处,一个身影逆着刚刚穿透林隙的晨光,傲然矗立。

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玄黑色绣着暗金火焰纹路的劲装。一头狂放不羁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面容轮廓如同刀削斧凿,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上斜挎着的一柄造型夸张、通体暗红、如同门板般宽厚的巨刀!刀身尚未出鞘,但那股斩破一切的狂霸之气已扑面而来!

此刻,他单手保持着挥刀的姿态(刀仍在鞘中,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刀,竟是隔空刀气!),眼神睥睨,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狼狈的叶二,扫过他那沾满尘土、肩头还插着毒箭的月白锦袍,最终落在他脸上那尚未擦净的石灰粉痕迹上。

“啧。” 黑衣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刺眼、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那金属般铿锵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响彻整个隘口:

“天衍剑宗的少主?叶无痕?”

“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废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