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崔知聿站起身往里走。

“说我不在。”

忽一道破空之声,一根不大不小棍子划破上空,形成一道抛物线急速袭来,砰的一声,正巧插在了崔知聿刚倚靠的柱子上。

他转头看去,声音淡淡道:“和我相比还略差些,念在是兄弟的份上,给你打个折扣,五十两减三两,赊账还是现付?”

沈云舟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怒意,无心理会他这漫天要价,只一心扑在自己妹妹身上。

只听少年清亮的声音响起:“你还知道是兄弟,一大早约桉桉出门,你存的什么心思?”

崔知聿不着急回答,竟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声音散漫道:

“你难道不了解我吗?我身边何曾有过女人,又会对一个小女郎做得了什么?”

“那你给桉桉的信中说了什么?”

崔知聿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

*

沈云桉到长公主府的时候,发现自家阿兄也在,惊愕一瞬,责怪道:“阿兄怎么还是跟来了。”

沈云舟神情有些不自然,他不想让妹妹觉得自己过度掺和她的生活。

于是胳膊往崔知聿肩膀上一搭,笑嘻嘻道:“我找他有些事情要谈,不成想妹妹你也在,好巧啊。”

沈云桉无语的看着他:“阿兄你演技好拙劣,今早明明都知道我要来找子夜哥哥了。”

沈云舟给予纠正:“是崔家阿兄。”

其实要不是崔知聿认了自家阿爹做干爹,他连这个崔家阿兄都不想让他当。

他妹妹从小就乖巧懂事惹人爱,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妹妹。

这白叫崔知聿捡了个便宜,沈云舟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对方是没有妹妹吗?还要来抢他的妹妹?

偏偏现在妹妹竟然跟他很亲近,这让他这个亲阿兄有了被比下去的感觉,心底更加不悦。

沈云桉没理会他这一句纠正,自顾自走到崔知聿面前。

“子夜哥哥,你是答应想要娶我了吗?”

崔知聿:“?”

他信中是这么说的吗?

对上沈云舟的眼神,好像也在说:你最好不是这么说的。

崔知聿轻咳一声,低沉着嗓音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今日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你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亲人陪伴在身边,应不该急于嫁人。”

“嫁人之后,你不仅要掌家管事,还要照顾丈夫饮食起居,远比不上你现在清闲,所以你应该考虑清楚。”

听子夜哥哥这么说,沈云桉当真低头好好沉思起来,再一抬头,她认真的问:

“子夜哥哥会让我做这些吗?”

她的目光灼灼,水润程亮,脸蛋白皙滑腻,又怎么是会干得了活的样子。

而且还有两个将她当成命根子宠的男人。

崔知聿一想,要是真娶了她,自己当然是不敢叫她这么做的,更不会叫她这么做。

但现在是想着怎么劝退她,又不是在招亲。

他迎着少女的目光,点了点头,声音尽量显得冷漠绝情。

“会。”

“那好吧。”沈云桉低下了头。

本以为用言语都能吓退了她,却听少女跃跃欲试的声音又出现在耳边。

“只要是为了子夜哥哥,我当然能做到这些。”

“正好子夜哥哥前不久才刚回来,院子里缺少很多生活气息,那就让我来帮子夜哥哥吧。”

崔知聿一怔,不过这也在意料之内,既然口头上吓是吓不退的,那就让她实实在在吃些苦头。

“那就麻烦你了。”

沈云桉留在栖云苑整理院子,这两人不打算在这里看着,以免动了恻隐之心。

走之前沈云舟还小心的问他:“你真打算叫我妹妹帮你管院子?”

崔知聿不解的看向他:“有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沈云舟闭上嘴,只自顾自往前走,不再搭话。

崔知聿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过是整理一下院子,又能出的了什么岔子,要是真的觉得辛苦坚持不住了,那不正好达成了他的目的。

亭下,一绿一蓝两道少年对坐,一副棋盘黑白云子错落,一个执黑,一个执白,恰有一树垂丝海棠被风吹得簌簌,花瓣斜斜掠过石阶。

沈云舟执黑子,肘部压着石案,指尖一粒黑子转来转去,却不落下。

他眉峰微蹙,盯着棋盘,“昨日你进宫面圣,看圣上的表情,不像是不知道你离开了京城三年的样子。”

崔知聿执白字,闻言面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抬手落下一子,慢悠悠道。

“知道又何妨,当年,我崔氏族中长老决定隐瞒此事,就是不想让众人以为我是在替当今圣上办事,可即便如此,不还是被封了官。”

“所以我说,圣上就是知道了此事,才封你做幽州大都督的,为的就是让众人以为,清河崔氏是站在他这边。”

当今圣人的皇位并不是顺位继承而来,而是三年前发动兵变,从自己侄子手里夺来的皇位。

而长公主也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和先皇才是亲姐弟的关系。

三年前当今圣上兵变成功那日,长公主恰是凭着崔氏族人的庇佑,才没有被牵连,反而一直被圣人当成亲姐姐一般对待。

甚至之前对待崔知聿就如同自己的亲外甥,现在就连宫里的皇子都比不上他的待遇。

崔知聿不置可否,笑了笑,道:“那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你这局棋要输了的事实。”

沈云舟:“......”

可恶,他的干扰战术竟然没有奏效。

“没意思。”

他干脆把黑子往匣子里一扔,人直接站起来,走到一旁往石柱上一靠。

“你想的办法真行得通吗?话说我妹要是哪里给你做得不好,那可是你自找的,跟她可没关系。”

“你放心,我已经命人看着了。”

此话刚一说出口,就有婢女急匆匆跑过来,来不及周全礼数,就在一旁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