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从进来那刻，全身就绷成了一根弦，插在裤兜的手紧握成拳。
偷偷瞥一眼，发现姜柠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收回目光，放慢呼吸，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一直盯着他看干什么？
是衣服哪里脏了？还是领带歪了？
还是脸脏了？刚刚练签名时墨水蹭脸上了？
眼镜没有挡住黑眼圈？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是子弹不停地射向大脑，紧接着脑子陷入一片混沌。
宕机了！
身体像是上了发条的闹钟，机械地止不住往前走。
“霍总，走过了！”霍沉的脚步已经过了姜柠对面的椅子，盛喻连忙出声提醒。
霍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拉开手边的椅子，落座时双手撑着桌子，身形一移，成功坐在姜柠对面。
又从怀中拿出手机，垂眸看下屏幕，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倒扣在桌子上。
衣服没乱，脸没脏，黑眼圈被挡住了。
这一幕被在场的人收入眼中，叶熙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想笑。
不行，得给兄弟留个面子。
但有些忍不住。
咳咳咳~
姜柠顺势看向声源处，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手紧握成拳抵在唇边。
“抱歉，是我失态了，我是叶熙。”
叶熙，霍沉的大学室友，好兄弟兼第一帮手，主要负责管理医药业务。
看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则是个笑面虎，坑起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你好，姜柠！”
姜柠打量叶熙的同时，叶熙也在打量她。
五官精致柔和，因为生病的原因，眉眼之间又带着几分病态，温婉娴静的气质中添了几分破碎感。
一双杏眸清透明亮，像是被阳光照耀的水面，闪烁着无数亮晶晶的星星。
霍沉的眼光真不错！
叶熙刚想开口夸几句，脚背传来一阵剧痛。
嘶~
兄弟给你留面子，你踩兄弟脚！
叶熙弯腰抱着腿，呲牙咧嘴地活动下脚趾。
真疼，不就是夺了几分钟姜柠的视线。
见色忘义！
叶熙回头盯了霍沉几秒，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霍沉对此并不在意，可却在姜柠的视线也跟着转过来的一瞬间，默默收回脚，挺直脊背。
“姜小姐，签合同吧！”
落在姜柠耳中的声音毫无波澜起伏，但熟悉霍沉的叶熙和盛喻都听出了其中的僵硬。
盛喻立刻将合同摊放在霍沉面前，笔尖刚接触到纸张，清脆阻止声响起。
“霍总，等一下，先别签！”
空白处留下一个点，霍沉抬头看向姜柠，疑惑的眼中藏着些许委屈。
为什么不签？
是不满意利润点吗？
他可以再让出几个利润点，或者不要利润也可以。
他想要签合同，只要签了合同，姜柠亲笔签名就能和他的名字出现在同一张纸了。
“姜小姐是不满意利润分成，我可以......”
“霍总，我想单独和你聊几句！”姜柠嘴角噙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霍沉。
单独？
霍沉瞬间攥紧钢笔，微微睁大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但仔细看，那背后又藏着几分狂喜。
“可以吗，霍总？”
“好！”声音很轻，甚至有些呆滞。
他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姜柠。
姜文带人主动走出去，叶熙和盛喻紧随其后。
盛喻在关门的瞬间，深深地看眼霍沉。
城南项目，霍总已经让出七成利润，姜小姐这一来，霍氏估计得白干。
门关上的一瞬间，姜柠起身走向霍沉，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可在她坐下的一瞬间，霍沉腿部发力，椅子后滑，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联姻有些难了！
霍沉很聪明，在他面前玩阴谋诡计，只有被揭穿的份。
“霍总，我想和你联姻！”
“姜家和霍家在京市门当户对，两家联姻之后，双方的实力都能更进一步。”
“而城南项目的所有利润和我身上的30%姜家股份就是姜家的诚意，你是否愿意和我领证结婚？”
姜柠紧紧攥着衣服，目不转睛地盯着霍沉的脸，企图从他的表情中解读一二，以便找到更好的理由说服对方。
可霍沉只是面无表情地直愣愣盯着她。
“高中的时候，我也算帮过你对不对。”
其实从姜柠第一句话结束，霍沉人就呆住了。
姜柠接下来的话在他耳边越飘越远，脑中来来回回回荡着那一句。
我想和你结婚，和你结婚，结婚......
“霍总，你同意吗？”见到霍沉沉默不语，姜柠指尖轻点两下对方手背。
那两下如同从火堆中蹦出来的火星落在手背上，烫回了霍沉的思绪。
他闪电般收回手，用手捂着刚刚被点的地方，仿佛只要动作够快，姜柠留下来的触感就会被刻在那里，永不消失。
喉结上下滚动几番：“你刚刚说什么？”
冒出的声音微微嘶哑着，霍沉的目光落在姜柠唇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想和你联姻，城南项目和......”
“好！”不等姜柠说完，霍沉一口答应下来。
姜柠怔了一下，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但现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姜柠猛然前倾凑近霍沉，杏眸灿若繁星，亮晶晶地望着他。
“现在去领证可以吗？”
现在...去...领证？
霍沉下意识屏住呼吸，呆呆地点点头。
姜柠站起身刚走一步，发现霍沉还坐在椅子上，他不会是想要反悔吧？
退后一步推了推对方的肩膀：“霍总？”
霍沉猛然站起身：“现在就去！”
姜柠点点头，为了以防万一，左移一小步，牵起霍沉的手往外走。
霍沉迈着僵硬的步伐紧紧跟着，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像是喝醉了，整个人轻飘飘的。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像是门神守在门口的四人齐刷刷地回头。
目光齐齐落在姜柠与霍沉相握的手上。
姜文，姜武面色如常，盛喻与叶熙却张大了嘴巴，惊掉了下巴。
“阿文，开车去民政局！”
直到人影消失在眼前，盛喻和叶熙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
什么鬼？
十几分钟不见，两人不光牵手了，还要去民政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