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那声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撞击余音散去，公寓的摇晃停止，只留下墙壁上狰狞蔓延的新裂纹和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灰尘。那股古老漠然的意志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仿佛刚才的爆发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翻身。
但残留在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人。
凌虚和伊凡瘫软在地，面无人色，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精神被剥离的虚弱叠加灵魂冲击的恐惧，让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凌虚甚至忘了他的“烧火棍”斩红尘。
陈默扶着书桌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胸腔内气血翻涌，契约纸传来的剧烈警示和刚才那股意志的余威，让他如同直面深渊。实验阵图被强行摧毁，珍贵的秩序之尘因子化为乌有，这些损失在更大的威胁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那是什么东西？比锁妖塔里封印的存在更加古老恐怖？而且…似乎是被他刚才的实验波动…惊扰了？
这个念头让陈默心头一沉。他立刻收敛心神，将全部意识沉入契约纸，试图沟通公寓的法则核心，探查地下的异动来源。
【警告！警告！】
【检测到深层地脉（编号：Zero）异常能量波动！】
【波动强度：7级（短暂峰值触及9级）！】
【波动源深度：超出当前房东权限探查范围！】
【关联影响：核心封印节点（锁妖塔）稳定性下降1.2%！公寓基础结构受损度增加15%！】
【建议措施：立刻停止一切可能扰动地脉的活动！启动紧急维修预案！】
【紧急维修基金预估启动金额：¥500,000.00元（仅基础加固）！】
冰冷的提示如同重锤，砸在陈默心头。
深层地脉（Zero）？超出权限范围？仅仅是泄露的一丝余波，就震坏了公寓结构，还影响了锁妖塔封印？维修基金…五十万？！
钱！又是钱！而且是天文数字！
陈默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龟裂的墙壁、震落的墙皮、破碎的吊灯、散落一地的泡面和杂物……这还只是肉眼可见的损失。无形的法则结构损伤恐怕更严重。
钱从哪里来？指望凌虚和伊凡交房租？杯水车薪。萧烬？他不把公寓拆了就算好的。前房东留下的“遗产”除了契约纸和笔记本，毛都没有。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萧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血红的魔瞳中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忌惮？显然，刚才那股来自地底的恐怖意志，连他都感到了心惊肉跳。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瘫软在地的凌虚和伊凡，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当他的视线落到陈默身上，以及陈默面前那张已经化作飞灰的阵图残迹时，瞳孔猛地一缩！结合刚才捕捉到的实验波动和地下异动……
“蝼蚁！”萧烬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你刚才…在搞什么鬼？！那地下的东西…是你引出来的？！”
陈默缓缓抬起头，迎上萧烬那仿佛要将他洞穿的目光。他没有回答萧烬的质问，反而平静地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冲击还有些沙哑：
“公寓结构受损，基础维修加固，预估费用五十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烬、凌虚、伊凡，如同看着三个行走的欠款单。
“维修基金，需要补充。”
“方案一：按户分摊。每户承担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点六六元。”
“方案二：按入住面积分摊。具体核算稍后公示。”
“方案三：引入第三方投资。比如，”陈默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萧烬胸前的灭世黑莲，“某些闲置固定资产的租赁或抵押。”
萧烬：“……”
凌虚、伊凡：“！！！”
分摊十六万？！抵押魔尊的本命至宝？！
刚刚从地底恐怖中缓过一口气的三人，瞬间被这更加现实、更加恐怖的“账单”砸得眼前一黑！比直面洪荒巨兽还要绝望！
凌虚悲愤地指着自己：“我…我连五十块磨剑费都要打工抵债…”
伊凡捂住了胸口：“我的珍藏…也抵不了十六万啊…”
萧烬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胸前的灭世黑莲幽光暴涨，发出危险的嗡鸣：“蝼蚁！你找死！！”
陈默仿佛没看到萧烬的杀气和凌虚伊凡的哀嚎，自顾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封面印着《天枢公寓维修基金筹集方案及分摊细则》），翻开，拿起笔，开始唰唰书写：
“鉴于方案一、二执行难度过大，方案三可行性存疑（资产估值及风险过高），现启动紧急预案B：”
“全体租客（含房东本人），需于72小时内，通过合法合规途径，为公寓维修基金筹集最低额度：¥500,000.00元。”
“筹集方式不限。打工、借贷、变卖资产（非本命）、参与有偿社会实验（待审批）等均可。”
“逾期未完成最低额度筹集，将启动强制措施：包括但不限于断网、停水、提高基础租金300%、以及…上报物业办，启动‘不良资产清退程序’。”
写完，陈默“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目光平静地扫过石化般的三人：
“现在，想办法赚钱。”
“或者，”他补充了一句，目光看向地下室铁门的方向，“等下面的东西彻底醒过来，大家一起完蛋。”
地下室的方向，一片死寂。但那死寂，此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加令人心悸。维修基金的巨额账单，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所有“穷鬼”租客的头顶。赚钱，成了比修仙悟道更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