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晨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气球与玫瑰在晨光中轻轻摇曳。
几束光芒刺破了灰蒙蒙的云层，散发着耀眼的金色。
苏妙可依偎在顾淮凛怀里，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声音甜腻：“淮凛，谢谢你愿意一直陪着我，晚上我们放烟花好不好？”
顾淮凛没有回答。
他盯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眼前却不断闪过林清璇最后那张惨白的脸。
她被捆在轮椅上，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嘴唇因缺氧泛着青紫。
“淮凛？”苏妙可有些不开心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嗯？”他猛然回神。
“我说想看烟花！”她嘟着嘴撒娇，“你都没在听我说话！”
顾淮凛突然觉得烦躁。
玫瑰的香气变得刺鼻，苏妙可甜腻的嗓音仿佛间也变得刺耳难听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气球绳从他手中滑落，一簇氢气球呼啦啦飞向天空。
“你自己看吧。”
苏妙可愣住了：“什么？”
“我说——”顾淮凛转身，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暴戾，“别烦我行不行？”
空气一时间变的有些凝滞。
苏妙可的脸色瞬间惨白，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她从未见过顾淮凛这样失控的样子……
这个永远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此刻满脸阴郁，眼底一片赤红，周身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淮凛你怎么了……”她颤抖着去拉他的手。
顾淮凛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
跑车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
顾淮凛死死踩着油门，仪表盘指针直逼红色区域。
他满脑子都是昨晚保镖迟疑的询问：“顾总，您真的什么都不管了吗？”
“让她待着！”他当时头也不回地搂着苏妙可离开，甚至没多看泳池一眼。
当顾淮凛踹开别墅大门时，几个保镖正惊恐地围在泳池边。
水面平静得诡异，隐约可见轮椅的轮廓沉在池底。
“人呢？”顾淮凛的声音在发抖。
保镖战战兢兢地走过来，犹豫半天才敢开口：“顾、顾总……林小姐她已经……”
顾淮凛一把推开他，冲到泳池边。
清澈的水下，林清璇苍白的脸仰望着水面，长发如海藻般散开，肿胀的手指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
她的皮肤已经泡得发白，嘴唇呈现可怕的青紫色。
“为什么不救她？！”顾淮凛转身揪住保镖的衣领怒吼，“谁让你们一直把她泡在水里的？！”
保镖吓得脸色惨白：“是、是您说没有您的允许不准放她出来……我们以为……”
顾淮凛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毫不留情的命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林清璇被捆在轮椅上时绝望的眼神，她最后那句微弱的“救我”，还有她被推下楼梯时断裂的腿骨……
“立刻把她捞上来！叫救护车！”顾淮凛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保镖们手忙脚乱地跳进泳池。
当林清璇被抬上岸时，她的身体已经僵硬，皮肤冰冷得像大理石。
顾淮凛跪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想碰触她的脸，却在最后一刻缩回了手。
“清璇……”他轻声呼唤，仿佛这样就能唤醒她。
但回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管家哆哆嗦嗦地递来一个防水袋：“在池底找到的……是林小姐的东西……”
袋子里是整齐切断的绳索，还有一张被水泡得模糊的照片。
那是他们最初的合影，照片上的林清璇笑得那么明媚，而当时的他眼里满是温柔。
顾淮凛突然想起，林清璇曾经为他挡过一刀，伤口深可见骨。
想起她通宵照顾发烧的他，自己却累倒在病房。
想起她明明害怕打雷，却总在他出差时强装镇定地说“没事”……
“顾总……要通知殡仪馆吗？”管家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顾淮凛猛地抬头，眼神可怕得吓人：“滚！都给我滚出去！”
当所有人都退下后，顾淮凛终于崩溃地抱住了林清璇冰冷的身体。
泪水砸在她苍白的脸上，和她身上的水珠混在一起。
“对不起……清璇，对不起……”他像个孩子一样呜咽着，将脸埋在她湿漉漉的发间。
但这一次，再没有人会温柔地回应他“没关系”了。
泳池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串气泡从池底浮上来，“啪”的一声在水面炸开。
顾淮凛恍惚间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叹：“太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