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妈妈生产完后,跟奶奶生了好大的气,奶水一直下不来。

“这可怎么办是好,奶粉二十块钱一瓶,我种地卖粮食的钱,全都花了......”

妈妈鼻头泛红,又哭了起来。

十五岁的我听邻居讲过,我爸吴刚整日里离不开牌桌,同龄人早就趁着热潮去南方打拼,只有他,窝在家里耍横。

为了凑够医药费生下我,妈妈怀胎三月还顶着太阳种了一茬玉米拿去卖,这才有两百块钱去医院生产。

都说第一胎不好生,孕妇和孩子都要养得娇气些。

可她因为孕期过于劳作,晕死在产床上死着生的我。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拉过母亲的手。

“哎哟姐姐,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催奶这种小事,不在话下,保准这小娃白白胖胖的。”

住进吴家后,我一直在帮妈妈按摩,开奶,八九十年代的消炎药是个紧缺物,我只能用土方子,小院里每天都飘着紫苏水的味道。

产后的第七天,她有了哺乳的力气,可又被涨奶折磨得无法入睡。

我每每加重按摩的力道,母亲都疼得蜷缩成虾米窝在我怀里。

我是妈妈用血肉供养的。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们血肉相连,是天生的同盟者。

我在当地诊所应聘上了医生助理,挣上了第一份工资,九十五元。

把乌鸡和两罐奶粉塞到妈妈手里时,她感动地掉了泪珠。

在我的时空里,我从来没见过母亲的这一面,脆弱,需要有人庇护。

记忆里的她,永远都像棵挺拔的木棉,努力为我撑起一片无风无雨的晴空。

“小俞,你让我怎么报答你呀,你虽然不是我亲妹妹,但比我亲人还贴心。”

我在本世界的名字,叫“宋俞”。

“小俞,我是个没文化的人,帮我想想,小宝儿的名字叫什么吧。”

自从妈妈生下“我”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家里。

吴家所谓的“族规”,生下的不是耀祖,就没资格让父亲爷爷起名字。

我看出了母亲眼神里的神色,忙顺了顺她的背。

“姐姐,都什么年代了,咱们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谁稀罕叫什么‘耀祖’‘光宗’,咋地,老吴家有万贯家财等着人继承?”

“就叫‘宋铮’吧,祝她铮铮,祝她昂扬。”

妈妈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我自然希望她跟着我姓,可是她毕竟是老吴家的血脉,就叫‘吴虞’吧。”

“我不奢求她光耀门楣有怎么样的财富地位,我只愿她岁岁无虞,长安常乐。”

“吴虞”,我用了三十年的名字,是妈妈对我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