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城三中最大的综合竞技场,此刻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预选赛决赛擂台早已面目全非,如同被巨型凶兽蹂躏过。合金地面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和焦黑的坑洞,几处地方甚至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粘液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焦糊的恶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擂台中央,林墨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校服破损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带着擦伤和灼痕,嘴角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他怀中紧紧抱着贝贝——此刻的史莱姆形态更加诡异,原本纯净的淡蓝色胶质中,纠缠着缕缕不祥的暗影纹路,核心的金星光芒被一层流动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银灰色光泽覆盖,散发出冰冷与吞噬交织的混乱气息。阿土则警惕地蹲在他肩头,小小的身体紧绷,对着四周发出威胁的低吼。

擂台另一端,景象更加骇人。赵昊瘫倒在一片狼藉之中,脸色惨白如纸,裤裆湿透,浑身沾满尘土和粘液,眼神空洞,显然吓得不轻。而他的父亲,白银级御兽师赵天雄,此刻形象全无,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淤青,正抱着他那头体型庞大却奄奄一息的地狱三头犬!地狱犬的三个头颅无力地耷拉着,中央那颗头颅尤其萎靡,口鼻间溢出带着淡金色光点的暗红色血沫,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被自身狂暴能量反噬撕裂的恐怖伤口,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两名黑衣保镖也灰头土脸,惊魂未定地护在赵天雄父子身前,看向林墨和他怀中贝贝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观众席上,死一般的寂静被打破,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声浪!

“我的天!地狱三头犬发狂了!差点咬死赵昊!”

“是林墨那只史莱姆救了赵昊?”

“到底发生了什么?赵天雄怎么连自己的灵宠都控制不住了?”

“林墨赢了?这…这算赢了吗?”

“裁判呢?!快宣布结果啊!”

主席台上,几位校领导和裁判组的成员脸色铁青,面面相觑,额头冷汗涔涔。眼前的情况完全超出了预赛规则手册的范畴!灵宠失控攻击主人?疑似外力介入(林墨那口喷出的血光)?史莱姆展现出的恐怖吞噬和防御能力?还有赵天雄那恨不得生吞了林墨的怨毒眼神…这根本不是一场学生比赛,而是一场充满阴谋和意外的灾难!

“肃静!”主裁判强作镇定,拿起扩音器,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鉴于决赛中出现不可预测的意外状况,比赛结果需裁判组合议后裁定!请双方选手…原地等待!”

“裁定?还裁定个屁!”赵天雄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他指着林墨,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是他!是这个阴险的小畜生用了邪术!干扰了我的地狱犬!恶意伤害参赛选手家属!证据确凿!我要求立刻取消他的参赛资格!逮捕他!没收那只危险的怪物史莱姆!”

赵天雄的咆哮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赵家势力的拥趸和部分不明真相的观众。

“对!严惩林墨!”

“那只史莱姆是怪物!必须销毁!”

“F级的废物怎么可能赢?肯定用了卑鄙手段!”

“赵理事说得对!抓起来!”

声讨的浪潮瞬间将林墨淹没。压力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本就透支的身体更加摇摇欲坠。他抱着贝贝,感受着它体内那混乱、冰冷又充满吞噬欲望的气息,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赵天雄绝不会善罢甘休,所谓的“裁定”,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待他的,很可能是万劫不复!

就在群情汹汹,赵天雄几乎要强行出手之际!

“够了!”

一个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主席台中央,一直闭目养神的校长周远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赵天雄和林墨身上。

“赵理事,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周远山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里是学院赛场,不是你的雄风集团。一切,按规则来。”

赵天雄脸色一僵,面对这位在江城德高望重的老校长,他强压怒火,不敢再放肆,但眼中的怨毒丝毫未减。

周远山看向裁判组:“结果。”

主裁判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校长…根据现场录像和裁判观察…在意外发生前,赵昊选手的灵宠已失去战斗能力,且主动认输…从规则上…林墨选手…胜出。”

哗——!

尽管早有预料,但结果宣布的瞬间,观众席还是炸开了锅!F级的林墨,带着一只土拨鼠和一只怪物般的史莱姆,真的爆冷夺得了预选赛冠军?!这简直是江城三中建校以来最大的奇迹(或者说闹剧)!

赵昊闻言,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赵天雄脸色铁青,抱着地狱犬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林墨,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看口型分明是:“你给我等着!”

周远山没有理会赵天雄的怨毒,目光转向林墨,带着审视和一丝复杂:“林墨同学,恭喜你获得预选赛冠军。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你的灵宠‘贝贝’,展现出的能力过于特殊且…存在不可控风险。为确保校园安全及后续赛事公平,经裁判组与校方紧急决定,需对‘贝贝’进行暂时性能力封禁,在未通过专业风险评估前,不得在公开场合释放其吞噬、拟态及金属操控能力。此禁令即时生效,直至另行通知。”

能力封禁!如同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套在了贝贝身上!

【叮!主线任务“预选赛夺冠”完成!】

【最终奖励发放:神兽血脉线索碎片×1(已融合),整活值5000点!系统商城解锁新区域:“血脉启迪”!】

【警告:灵宠“贝贝”能力封禁状态激活!强行使用将引发校方制裁及未知风险!】

系统的提示带着丰厚的奖励,却也伴随着严厉的警告。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封禁贝贝的核心能力,等于斩断了他最大的依仗!但他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赵天雄的虎视眈眈和校方的压力下,这或许已经是相对温和的处理方式。至少,冠军的名额和奖励保住了。

颁奖仪式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进行。当林墨从脸色难看的教导主任手中接过那枚象征冠军的、镶嵌着冰蓝色晶石的徽章和一份标注着“S级秘境探索资格(限时)”的电子凭证时,他感受不到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复杂目光——有惊叹,有嫉妒,有恐惧,也有像赵天雄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夜幕降临,学院为预选赛优胜者举办的庆功晚宴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举行。舒缓的音乐,精美的食物,谈笑风生的师生…表面一派祥和。但林墨却如同置身于冰火两重天。

他穿着不合身的廉价礼服,独自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怀里的贝贝被强制要求缩小成巴掌大的蓝色“果冻”,安静地待在他口袋内,但林墨能清晰地感受到它体内被强行压制的混乱能量和一丝…委屈?阿土则蹲在他膝盖上,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诡狐!干得漂亮!”叶小蛮端着一大盘烤肉,大大咧咧地挤到他旁边坐下,小金刚猿“石头”也好奇地盯着林墨口袋里的贝贝。“虽然看不懂你怎么赢的,但揍趴了赵昊那个混蛋就是爽!来,吃肉!庆祝!”她不由分说地塞给林墨一大块烤肉。

林墨勉强笑了笑,接过烤肉,食不知味。他能感觉到,宴会厅里至少有十几道目光有意无意地锁定着他,带着探究、贪婪和恶意。赵天雄虽然没亲自到场,但他的狗腿子们可不少。贝贝被冠以“怪物”之名,S级秘境资格更是引人垂涎。

“喂,冰块脸呢?她不是也进了四强吗?怎么没来?”叶小蛮环顾四周,没发现苏清雪的身影。

林墨心中一动。自从训练场净化事件后,他就再没见过苏清雪。影叔带她离开暂避风头,但庆功宴都不露面…难道苏家内部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这时,林墨口袋里的通讯器轻微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他不动声色地打开。

信息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模糊的图片和一段几秒钟的、极其微弱的音频。

图片似乎是偷拍的,画面昏暗,像是一个古香古色的书房一角。书桌上摊开着一本极其厚重的、封面由某种暗金色金属打造的古老典籍。典籍翻开的一页上,赫然绘制着一幅图案——一只展翅翱翔、却被九条燃烧着血色火焰的锁链死死缠绕、贯穿躯体的冰晶凤凰!图案下方,有几个模糊的古体字,但林墨的【洞察之眼】瞬间捕捉到了其中两个:

“血…锁…”

而那段音频,更是让林墨的心脏骤然收紧!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苏清雪那清冷中带着一丝压抑痛楚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祠堂…祖训…枷锁反噬…他们要用我…祭祀…稳住…钥匙…不能…交给…”

声音戛然而止!

血锁!祭祀!枷锁反噬!钥匙?!

林墨瞬间联想到了苏清雪净化仪式时爆发的血脉枷锁反噬!苏家内部,竟然要用她进行某种可怕的祭祀?!是为了稳住那所谓的血脉枷锁?还是…另有所图?那句“钥匙…不能…交给…”又是指什么?是给他的警示?还是苏清雪在绝望中的呓语?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林墨全身!苏清雪的处境,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这信息,很可能是她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拼死传递出来的!

“喂!林墨!发什么呆?脸色这么难看?”叶小蛮用手肘捅了捅他。

林墨猛地回过神,迅速关闭通讯器,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有点累了。”

晚宴的气氛逐渐推向高潮。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欢声笑语更加响亮。叶小蛮拉着林墨,非要他讲讲决赛的“骚操作”。林墨本就身心俱疲,加上心事重重,又被叶小蛮强行灌了几杯烈酒,意识很快变得模糊起来。

“嗝…其实…也没什么…”林墨眼神迷离,舌头打结,指着自己口袋傻笑,“关键…关键是我家贝贝…厉害!什么都能吞…嗝…金属…能量…连暗影本源…还有…还有…”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种炫耀般的醉意:

“还有…那扇门…归墟…的气息…都能…感应到…嘿嘿…钥匙…我才是…钥匙…”

“噗叽!”口袋里的贝贝似乎感应到什么,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什么门?什么钥匙?”叶小蛮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林墨在说胡话。

但林墨的醉话,却清晰地落入了不远处一个人的耳中。

秦雅端着一杯果汁,静静地站在宴会厅的装饰柱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一直关注着林墨这边。当听到“归墟”、“钥匙”这两个词的瞬间,她那双知性冷静的眸子深处,骤然爆发出两道精光!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快步走到醉醺醺的林墨面前,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和微笑:“林墨同学?恭喜夺冠。我是学院研究所的助理研究员秦雅。我对你的灵宠‘贝贝’展现出的特殊能力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它的…呃,‘消化’和‘物质转化’特性。我们研究所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特殊能量物质代谢’的课题,或许…贝贝能提供一些独特的样本和思路?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有空,带贝贝来研究所一趟?当然,我们会支付丰厚的报酬和学分。”

秦雅的声音温和悦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专业感。醉眼朦胧的林墨只听到“报酬”、“学分”几个关键词,加上秦雅知性美丽的外表,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好…好啊…明天…去…”

“太好了。”秦雅眼中笑意更深,迅速递给林墨一张印着研究所地址和联系方式的电子名片,“明天上午十点,我等你。”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开,步伐看似从容,却比来时快了几分。

叶小蛮看着秦雅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醉得东倒西歪还在傻笑的林墨,撇了撇嘴:“切,书呆子研究员,就知道研究研究…林墨!别睡!再来一杯!”

林墨已经听不清叶小蛮说什么了。他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无意识地嘟囔着:

“钥匙…门…归墟…贝贝…别怕…我带你…回家…”

口袋里的贝贝安静地蠕动着,核心的金星旁,那缕液态金属光泽和暗影纹路在宴会厅的灯光下,流转着诡异而神秘的光晕。

宴会厅的喧嚣渐渐远去。

秦雅回到研究所的灯光彻夜未熄。

赵家别墅的书房里,赵天雄对着通讯器低吼:“…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盯死他!那只史莱姆和S级秘境资格…必须弄到手!”

苏家深宅的祠堂内,幽暗的烛火映照着冰冷的锁链和古老的祭坛,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血腥味…

林墨在酒精的麻痹中沉沉睡去,浑然不知。

他醉后的呓语,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

早已在各方势力暗流汹涌的湖面,激起了更大的、致命的涟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