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被撞开的瞬间,我被人从背后猛地推搡。
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手机脱手划出抛物线,“扑通”直直得坠入马桶里。
电话那端刚传来“喂”的一声,水面便无情吞没了屏幕,只留下一串气泡在寂静中炸裂。
我疯了般扑向马桶,冰凉的水花溅了满脸,我掏出唐月的手机,可是手机坏了死机了。
唐月爸爸的那声“喂”还在耳边回响,安然的尖笑声已经穿透耳鸣:“装啊!继续装!居然还把月月的手机整坏了,我看你拿什么陪!”
我看见寝室长悄悄把备用机塞回口袋,刚才她把直播的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用备用机给导员打电话,现在又假装回来直播。
唐月呆呆站在两人中央,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突然抓起洗手台的洗手液狠狠砸向我。
玻璃碎裂的脆响中,尖锐的碎片划过脸颊,温热的血珠滴落在校服前襟。
“杀人犯!”她的声音像撕裂沙哑,“你敢咒我妈去死,现在还弄坏我的手机!”
安然立刻揽住她的肩膀,对着寝室长直播的手机抬高声调:“都看到没有?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这时有不少同楼层的同学看了直播直接到我们寝室门口看热闹。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心机女”“疯狗”的骂声砸在头顶。
而我瘫坐在满地狼藉中,脸上还在流着血。
6
宿管阿姨像头炸毛的狮子般撞开人群冲到我面前。
她举着手机还贴着耳边和导员通话:
“是,我已经到了,没啥大事......”
她挂断手机,转头瞥见我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她瞬间将手机甩进兜里,冲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穷骨头就是不安分!大半夜嚎得跟杀猪似的!”她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浓重的烟味混着夜宵的韭菜味弄的我直恶心。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唐月家开公司的?你个连手机都要抢的穷酸样,编这种谎话想碰瓷?”
她猛地将我往墙上一推,弄的我后背生疼。
“我带过多少届学生,就没见过你这么下作的!穷得眼红了是吧?”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涂着廉价指甲油的手指狠狠戳着我的额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穿这身洗得发白的校服,还敢跟咒别人妈妈?我看你就是故意搞事,想讹点钱花!”
转头对着唐月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脸,声音甜得发腻,“月月别怕,阿姨给你做主,这种穷鬼就该送派出所!”
唐月也懒得搭理她,抱着肩膀扭头不看她。
我狠狠一仰头,嘴里的血沫“啪”地吐在宿管阿姨的脸上。
她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卷发随着剧烈晃动炸开,我趁机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反过来将她重重抵在墙上。
我用手指死死掐住她的双下巴:“你不是爱摆官威吗?”我表情森然,吓得她一哆嗦。
“平时对着富家学生摇尾巴,见着穷学生就像踩臭虫!”
余光瞥见唐月她们惊恐后退的身影,我突然提高声调,“上个月唐月她们在寝室开parrty到凌晨三点,你笑着说‘年轻人就该享受’;而我用旧电煮锅煮袋泡面,你就说‘穷鬼就知道占便宜’!还扣我学分!”
围观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我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抓起掉在地上的破手机残骸,我将满是裂痕的屏幕怼到她面前:“今天这事全校都会知道!我要把你区别对待学生、拉偏架的录音发给校领导,看看你这‘看人下菜碟’的宿管还能不能当下去!”
宿管阿姨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嘟囔。我步步紧逼,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你不是爱说‘穷骨头’吗?今天就让所有人看看,到底是谁骨头里生了嫌贫爱富的蛆!”
“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会去校长办公室门口等着,你就等着收处分通知吧!”
7
众人都震惊在我的举动中。
“林知夏太帅了!”不知谁突然喊出一声。
紧接着炸开少女们压抑不住的惊叹。
“这个宿管确实该死!”尖锐的女声刺破空气,“凭什么穷人就该被踩在脚下?”
人群开始骚动,几个女生举着手机录像,闪光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恍若无数双愤怒的眼睛。
宿管阿姨僵在原地,活像个滑稽的小丑,她怕在待下去会引火烧身,索性直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染着猩红的手指直直戳向唐月,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箭:“你说我嫉妒你?我不过看是在你妈照顾过我的份上,才好心提醒你!”
我逼近两步,看着她慌乱后退的模样冷笑,“你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是让我嫉妒你考试作弊挂科?还是嫉妒你打肿脸充胖子,借网贷买限量款包包?”
围观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唐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精心化的妆都遮不住眼底的慌乱:“你、你胡说!”
她下意识护住身后的香奈儿菱格包,却更加暴露了包身边缘磨损的痕迹。
“我胡说?”
“你在寝室打电话问你妈妈要钱,你那个手机声音大的隔五里都能听见。”
“你妈说,让你再等等,先别买贵东西,最近资金周转困难”这话安然和寝室长也都听见了。”
听见我的话,安装和寝室长也心虚地转过头,假装不知道。
“上个月你妈明明说生意亏本,这个月你却还在朋友圈晒新款爱马仕包包这些钱哪来的?”
唐月踉跄着撞翻椅子,高跟鞋在瓷砖上划出刺耳声响。
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却被安然突然搂住肩膀打断:“别听她胡说八道!”
可安然的声音明显发虚,“月月家那么有钱,怎么会......”
“有钱?”
“你妈住院没钱治疗,你却用网贷买奢侈品!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造谣?”
我转向围观的同学,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大家看看,这就是某些人口中的‘富家千金’!这也是个人?”
寝室长的直播镜头剧烈晃动,弹幕疯狂刷新。
唐月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精心打理的卷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涨红又惨白的脸。
8
寝室长的直播间的弹幕如岩浆般喷涌而出。
“原来她的名牌包是网贷买的?”
“挂科还诬陷同学,这人品绝了!”满屏的红色感叹号与谩骂声中,突然有人甩出一条水滴筹链接,正是我之前给唐月看的页面。
“月月,打个电话给你爸吧!”同楼层的小个子女生突然怯生生开口,攥着衣角的手指都在发抖。
“知夏平时连食堂剩菜都舍不得倒,不会拿这种事骗人的......”这话像投入油锅的水珠,瞬间炸开更多议论。
“是啊,上次知夏帮食堂阿姨搬蔬菜,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这种实心眼的人,怎么可能编出这么恶毒的谣言?”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有人举起手机:“我刚查了,唐月妈妈名下的公司三个月前就申请破产了,说不定这水滴筹才是真的!”
这时戴眼镜的学习委员推了推镜框,声音清朗:“水滴筹评论区的账号确实是她爸爸,时间线也对得上。”
唐月的脸在忽明忽暗的手机光下青一阵白一阵,有同学给她递了个电话,镶钻手机壳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安然还想开口狡辩,却被此起彼伏的“快打电话!”淹没。
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般将唐月钉在原地。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桌上的香水瓶,刺鼻的气味混着紧张的呼吸,在狭小的寝室里疯狂发酵。
直播间的打赏特效早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刷屏的“求真相!”。
寝室长偷偷将镜头转向唐月颤抖的指尖——那里唐月输入的她爸爸的电话号,可她迟迟不敢按下。
我看着她的样子,默默走到电脑面前,手机被摔碎了,但是电脑还在,我用电脑登陆了微信。
我调出微信对话框,当熟悉的女声从音箱里传出时,空气仿佛凝固了:“知夏啊,阿姨厚着脸皮求你,下次做兼职能不能带上唐月......家里生意周转不开,她非要买五万块的LV包,我用信用卡套现给她买的......你帮阿姨劝劝她,别再大手大脚了......”
语音条播放结束的那一刻,寝室里响起唐月的抽气声。
安然的脸色比墙灰还难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疯狂刷屏,“原来她妈真的在借钱!”“五万块的包,这是要把家里掏空啊!”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
“你还要继续狡辩吗?”我将屏幕转向唐月。
“你妈妈躺在医院等着筹款,而你却在学校装阔。到底是谁在‘见不得别人好’?”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
9
这时导员急忙来了。
他额角还沾着汗,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急促:“唐月!立刻收拾东西!”
而此时直播间的镜头剧烈晃动,弹幕突然陷入诡异的静默。
“你爸爸联系不上你,刚刚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导员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她惊恐的脸上,“你妈妈在市中心医院急救,让你马上回家。”
整个寝室像是被按下暂停键,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安然的美甲深深掐进掌心,而寝室长的备用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我看着唐月的嘴唇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所有血液都凝固在了血管里。
“怎么......可能......”她终于挤出破碎的音节,睫毛上还沾着方才撒泼时的泪珠,此刻却显得可笑又苍白。
导员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几分不忍:“你妈妈怕影响你学习,一直瞒着。现在情况危急,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到楼下。”
围观同学下意识让出通道,月光透过阳台的缝隙,将唐月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唐月的手在衣柜里慌乱翻找,香奈儿外套被扯得皱成一团,行李箱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她要扣上拉链的瞬间,安然突然一脚踹开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尖锐声响:“唐月!原来你是假大款!没钱还学人充阔?”
直播间的镜头迅速转向争执的两人,弹幕瞬间被“反转”“抓马”的字眼刷屏。
安然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逼近:“说好送我的LV呢?现在装不下去了就想跑?”
她猛地扯住唐月的卷发,“拿网贷的钱充面子,恶心死了!”
“松手!”唐月尖叫着挥出巴掌,昂贵的美甲在安然脸上划出五道血痕。
“你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寄生虫!”她红着眼眶嘶吼,行李箱里散落出的网贷催款单被众人看得一清二楚,“想要包?你去卖啊!看看有没有傻逼能给你这个贱人买包!”
两人扭打在一起,唐月的真丝睡裙被扯破,安然的珍珠耳环掉在血泊里。
围观同学慌忙后退,手机镜头摇晃间,导员冲上去拉架的身影和直播间疯狂刷新的“太劲爆了”弹幕重叠。
导员冲着寝室长大喊:“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打架?还有你!”导员指着寝室长。
“把直播给我关了!”
导员的怒吼像惊雷炸响,寝室长带着不甘心,狼狈地掐断了仍在疯狂刷新弹幕的直播。
“你们也是!都散了!”导员边冲着看着热闹的同学命令道,手里孩还在拉扯着那二人。
就在他使出全力要将她们分开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单手掏出手机,脸色瞬间比墙上的白灰更骇人,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唐月...你妈妈,没撑住。”
唐月的指甲还陷在安然的肩膀上,闻言却突然僵成雕塑。
她缓缓转头,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珠,瞳孔却在不断收缩:“你说什么?”
导员喉间发出破碎的叹息,重复的话语像锋利的冰锥,将整个寝室的空气都冻成碎片:“抢救无效,刚刚...走了。”
唐月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里的绝望让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10
唐月瘫坐在满地狼藉中,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你刚才明明说妈妈没事!”
她仰头时,睫毛上的泪珠混着血丝簌簌掉落。
导员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镜片后的目光满是不忍:“你妈妈一直瞒着你她的病情...刚才急救时,你的催债电话打到她那里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你逾期的网贷公司说要起诉,她...她当场就昏过去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唐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笑声里带着哭腔,震得在场所有人脊背发凉:“所以是我害死了妈妈?”
安然倚着门框,嘴角挂着冷笑,口红晕染得歪斜:“装什么可怜?你妈不就是被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气死的?”
这句话像点燃炸药的火星。
唐月的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扑了过去。
寒光闪过的瞬间,寝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安然惊恐的眼神还未完全展露,锋利的刀刃已经没入她的腹部,温热的鲜血溅在雪白的墙壁上。
警笛声划破夜空时,唐月仍攥着染血的刀柄,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导员瘫坐在椅子上,双手颤抖着拨打120。
寝室长脸色煞白,手机从指间滑落,摔得四分五裂。
而我看着她们内心一阵唏嘘。
三个月后,法庭宣判唐月故意伤人罪成立,铁窗生涯就此开始。
安然和寝室长因言语挑衅被学校记大过处分,学籍岌岌可危。
而那个总是看人下菜碟的宿管阿姨,在全校学生联名举报后,灰溜溜地卷铺盖走人。
我站在国际机场的玻璃幕墙前,看着飞机划破云层。
保研证书和全额奖学金的红章还带着温热,那是无数个挑灯夜战后的勋章。
人可以穷,但是骨头不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