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这些!"林弘毅猛地拍案,"婉清才是林家正经媳妇,父亲宁可信个外人,也不信亲骨血?"
江南绸缎生意是林家立足之本。
前世我呕心沥血十年,将林家绸庄做成皇商,连宫里的云锦都指定由我们供应。
这也让我牢牢坐稳了绸庄大掌柜的交椅,这些事情林弘毅比谁都清楚。
半盏茶后,我被引至书房。
林老爷在紫檀案后揉着太阳穴,示意我坐时,腰间玉佩穗子缠住了笔架。
"明玥啊,有桩事。
""伯父不必为难。
"我截住话头,声音静得像深潭。
"我已经知道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这位曾手把手教我看账本的长辈,此刻连茶盏都端不稳,林家百年基业,终究要交到独子手中。
"绸庄账目繁杂。
"林老爷喉结滚动,"可弘毅那孩子……""没关系。
"我从袖中取出青布包裹的账册,连同那枚孔雀蓝珐琅印信轻轻搁在案上。
"暗账标记在红绳捆的册子里,钥匙您知道的。
"老爷子的手在碰到印信时剧烈一抖,这是林家执掌中馈的信物,当年他亲自系在我腰间,说:见此印如见主母。
十五年来,连沐浴时我都不曾取下。
门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的声音。
林弘毅携着苏婉清闯进来,苏婉清新梳的飞仙髻上金步摇晃得刺眼。
"父亲,可谈妥了?"
他目光扫过印信,嘴角扬起。
苏婉清直接伸手去抓印信,指甲上凤仙花汁显得猩红。
我突然出声。
"且慢。
"林弘毅皱眉。
“难道你想反悔吗?”
我抽出最底下那本靛蓝册子。
"云锦的缫丝秘方,还有与内务府约定的暗记。
"“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以苏姑娘的能力,应该不成问题吧。”
林弘毅翻到第三页就变了脸色——那里记载着贡品级蚕种的培育法,错一步整批丝都会发脆。
"这些琐事……"苏婉清强笑着拢住册子,"妾身自是明白的。
"她连缫丝车有几个踏板都不晓得。
那些贡品纹样,是我彻夜不眠对着《天工开物》一点点复原的,她又怎么会明白。
"去吧。
"林弘毅别过脸。
"从此林家族谱与你再无干系。
"我转身时苏婉清突然娇喝。
"站住!”
她指尖点着我背影,"既已不是林家妇,按祖训该褪尽钗环,素衣出府才是。
"她转头甜腻腻地问:"弘毅哥哥,你说是不是呀?"
书房内霎时落针可闻,我慢慢转身,视线掠过苏婉清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直直望进林弘毅眼底。
"这是你的意思?"
他身形微晃,玉冠垂下的流苏簌簌作响,喉结滚动几次,最终别过脸去。
那沉默比祠堂的铜钟更震耳欲聋。林老爷突然将茶盏砸在青砖上。
"荒唐!明玥在府中十八载,纵不作媳也是半个林家人!"
"父亲!"
林弘毅突然攥紧苏婉清的手。
"婉清所言在理,既已决断,就当泾渭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