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站在潇湘苑的梅树下,抬头看了半晌舍不得挪动步子。
这是她最喜爱的花,在嫁入东宫之时就特意命人移了几株来,只是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欣赏,就在第一个冬日里殒了命。
今日再踏入潇湘苑,才注意到枝头已经开了花。
“姑姑这就休息好了?”
崔令容回过头,看到早晨指路的小宫女。
“嗯。”她向书房走过去,这才发现烧坏的地方,能换的都换了,速度倒是快。
小宫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陛下到底是爱重咱们主子,晨间你才走,陛下派的人手就过来了,忙活了一上午呢,其他那些不便换的地方,陛下说是明日加固一下就好,我猜想是陛下不想改变太多。”
从别人口中听到裴砚对自己的在乎,让崔令容感到颇为好笑,毕竟她这个当事人可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只是可惜了,先前在东宫的时候,陛下忙于政务都没有好好陪过宸昭皇后。”小宫女叹道。
这些平常的感叹却又让崔令容想起那些委屈的日子,刚才见到江映疏的情绪还没缓过来,此时又觉得心间被插了柄利刃。
乱糟糟的思绪充斥着脑海,让她愈发感觉烦闷,索性敷衍了两句就往书房去了。
在桌案前对着那些破损的字画发了许久的呆,她才拿起第一幅,那是裴砚曾给的一幅帖子,让她拿来临摹的,嫌弃她字写得不好看,让她多练练。
她照着写了一半就不耐了,所以这幅字本来也只有一半。
“知夏,磨墨。”做了这么些年主子,崔令容顺嘴就喊上了。
知夏正是方才那个小宫女,也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她听了这声唤小跑着进来了。
好在崔令容如今也算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宫女,有人伺候一二倒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所以知夏也没放在心上。
知夏一边磨墨一边道:“听说明年开了春会放一批宫女出宫,姑姑是怎么打算的?”
崔令容的动作一滞,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层规矩。
每过三五年的,皇帝都会开恩放一批宫女离宫,或由官府安排婚嫁,或各自归家。
她不知道裴砚留着云锦在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想来云锦如今也二十多了,也是符合离宫要求的。
想到此,崔令容心中五味杂陈,她是不愿再留在这深宫之中了,只是一想到往后就再也见不到裴砚和孩子了,心中还是有些酸涩难忍。
她笑了笑,“我还是想出宫,你呢?”
却见知夏愁眉苦脸的,“我倒是想出宫,不过咱们这些伺候过宸昭皇后的人,就怕陛下不一定肯呢。”
“此话何解?”这话让崔令容紧张了起来。
知夏摇了摇头,露出个笑来,“我也就是那么一说,宸昭皇后已经薨了三年了,陛下应该也不会要我们一辈子都困在这儿吧? ”
知夏是随口一说,但崔令容可就有些担忧起来了,不过眼下想那么多也没用,也只能等之后找机会去找尚宫探探口风。
正巧崔令容拿到曾经给孩子画的一张画,她们之间的相处不过短短月余,那是在心灰意冷之下照着记忆画的,襁褓中的孩儿,此刻正对着她笑。
崔令容一时看得出神,知夏连唤了好几声她才听到。
“姑姑怎么了?”知夏疑惑。
崔令容笑笑,想着现在正是问孩子情况的好时候,江映疏那个女人,真的会好好待她的孩子吗?裴砚也真够杀人诛心的,不仅抱走孩子,还要给她最讨厌的人去看顾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