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复我妈妈害死了他爸爸。
顾衍之越来越频繁的带女孩回家。 圈子里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我发疯，和顾衍之哭闹，可我只是沉默着将她们一个个安排进别墅的不同房间里，为那些女孩洗澡，做饭，洗内衣内裤。 顾衍之的兄弟们大为震撼，纷纷感叹： “牛啊兄弟，给她调成什么样了。” “要不沈知意能从继妹爬上顾夫人的位置呢，真有几分手段。” 顾衍之紧皱着眉，将烟在指尖捻灭。 他掐着我的下巴，质问道：“沈知意，你不会生气的吗？” 我想起他第一次带人回家，我生气的摔碎了他送我的手镯。 可他将碎片拼凑起来一寸寸摁进我的手腕，鲜血淋漓。 “你的一切都是顾家给你的，可你恩将仇报害死我爸，有什么资格跟我耍脾气？” 我压下喉间酸楚，哑声道：“我是罪人，不配生气。” 他不知道，我得病了，不治之症。 三个月后，我们都能得到解脱。 1 顾衍之将苏清清带回来那天，我正好拿到我的体检报告。 “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贴身照顾清清，一直到她生下孩子。” 我愣愣的看着顾衍之，死寂多年的心终于泛起一点涟漪。 可也只有一点而已。 “好。” “你在委屈？只要能替你妈赎罪，你什么都愿意做不是你亲口说的吗？”他语气满是嘲讽。 我想起顾衍之爸爸的葬礼上，他不吃不喝，守灵三天三夜。 我想去抱抱他，可他将我视作杀父仇人。 那时我说，我会替我妈赎罪。 而这些年，我也早就习惯了认错。 “我是罪人，不配委屈。” 顾衍之却好像更生气了，他声音一沉： “清清的孩子可不是你那个野种比得上的。你必须好好照顾她，不能出一点闪失。” 顾衍之紧紧盯着我的脸，似乎和那些人一样期待我发疯。 我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我也懒得去想。 “苏小姐，你平常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 顾衍之胸膛起伏，终于是什么都没说。 苏清清一步步走进我生活了十几年家，靠近我时她身形一歪，失手拽掉了我脖子上的项链。 顾衍之反应比我快，他一把接住了苏清清。 但那颗星星还是碎在地上。 顾衍之看着项链有些失神，他看向我。 “你……” 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听顾衍之说些难听的话，所以我抢先开口。 “不好意思苏小姐，都怪我没把项链放好。你放心，只是一条普通的项链而已。” 苏清清小心翼翼看了顾衍之一眼：“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一条廉价的饰品而已，只有她才会保留这么烂的东西。”顾衍之舒了口气，沉声道。 我喉咙发紧，但心里居然没有太大的波澜。 其实那不是普通的项链。 是我们亲手做的，定情项链。 但都无所谓了，他觉得我是个烂人，何况一条项链。 我蹲在地上一寸寸寻找星星碎片。 在我准备扔进垃圾桶时，顾衍之却死死捏住了我的手。 手指合拢，我紧紧捏住那些碎片，锋利的边缘将手心划得血肉模糊。 “沈知意，你是想扔掉吗？” “它已经碎了……”我哑声回答。 “明天早上之前把它拼好，我给你的东西即使是垃圾你也必须留在身边。” 又是这样。 顾衍之既不给我个痛快，又不放过我。 把我一个人囚在过去凌迟。 在我辞掉工作陪着他东山再起时，他拉着我参加宴会。 为了一个合同我低三下四喝酒喝到吐血。 可我看见慢慢活过来的顾氏，我就觉得我所做的是有价值的。 所以即使他恨我厌我，我也无怨无悔。 可他偏偏要娶我。 我又以为从此我们就会好起来。 直到我们有了第一个孩子。 我曾经欣喜他的出现，也期盼它能给我们的感情注入生机。 可顾衍之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是拉我去做了流产手术。 他说：“他身上流着你的血，我嫌脏。” 我无数次想过离开，可看见顾衍之对着我们曾经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愣神时，我问心有愧。 眼泪混合血水，手里的碎片粘了又掉。 我没想到顾衍之居然还没离开。 “装出这幅样子给谁看？又要用以前那套勾引我留下？” “真是不知廉耻。难怪当妹妹的时候就敢勾引自己的哥哥。” 我紧紧捏着口袋里的体检报告，笑得心痛，却又释然了。 我们相互折磨了六年。 还有三个月，我们都能得到解脱。 2 “苏小姐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苏清清的口味很刁，许多东西都不吃。 果然，她闻了一下就开始干呕。 我又反反复复做了十种不同类型的早餐，她始终不合心意。 不过我倒不觉得是在为难我，只要她能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带给顾衍之一些慰藉就够了。 “好的，我再去另做一份。”我木然点头。 昨晚熬夜修项链到凌晨三点，五点我就起来准备早饭一直到十点。 瞬间天旋地转，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视线最后停留在顾衍之慌乱冲过来的身影上。 肯定是幻觉吧。 “做个饭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一睁眼，顾衍之带刺的声音就钻进我的耳朵。 他坐在离我最远的沙发上，手边坐着苏清清。 离我最近的是顾家的私人医生。 果然是幻觉，现在的顾衍之怎么可能关心我呢。 我自嘲的笑笑。 “对不起。我这就去重新做一份。” “等你去做饭还是再等你晕过去一次耽误时间？” “清清不爱吃你做的，你自己都吃了。” 顾衍之把桌上那些补气养血的食羹全推到我面前，表情是说不出的嫌恶。 我向来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哪怕吃了这些东西会增加胃的负担，加重病情。 林医生欲言又止，看着顾衍之小声说：“顾总，一次性吃太多食补对身体不好……” 顾衍之脸色一黑，急忙看向我。 直到发现我似乎没有听见他才又开口：“你别得寸进尺。你以为这些好东西我愿意让你糟蹋吗？” 我恍若未闻，大口大口吃了好几碗才罢休。 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再晕过去耽误时间。 我看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犹豫了很久才终于拨了过去。 时间被拉的无比漫长。 妈妈没接。 即使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还是不免感到失望。 自从妈妈走后，她再也没有找过我。 我们唯一的联系，是每个月打来的十万元。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走。 还走得这么突然。 我更想问她，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既然不要我，又为什么每个月给我打钱呢。 疼痛袭来，我捂着胃蜷缩在床边。 一道阴影猛的笼罩了我，顾衍之狠狠攥住我的手腕，死死盯着我。 “沈知意，你要去哪？” “云南旅居半年？沈知意你现在胆子大了不少。我允许了吗？” 我咬着牙坐起身，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幅样子。 “那是我自己的钱……”我挣扎着。 顾衍之无比嘲讽，手指收的越来越紧：“你的钱？哈。沈知意，你身上穿的，平时用的，你哪一分钱不是我们顾家的？” “那是我妈给我的。” “你还敢提她？！她的钱沾满了我爸的血！她的钱更是我顾家的钱！” 我拼命挣脱他的束缚，但无济于事。 豆大的汗滴在他手上，他终于缓缓松手。 “沈知意，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身边吗？” 我猛烈的喘着气。 也许是快要死了，我自暴自弃的开口。 我讥讽一笑：“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都让我窒息。” 顾衍之深深看着我，眼里情绪翻涌。 他狠狠咬着牙：“那我偏要把你一辈子困在我身边，你永远别想像你妈一样一走了之。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他走后，我终于撑不住。 身体的痛苦和积攒的情绪像一场雪崩，将我埋得几乎窒息。 我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存了这些年我的所有花费。 顾衍之，等最后祭拜一次顾叔叔。 我们就彻底两清了。 3 这张银行卡是高三毕业那年顾衍之给我的。 “这张卡里存的可都是你以后的嫁妆，密码可要藏好了。” 顾衍之笑着这样说。 现在还给他，也算是物归原主。 “顾总，您为什么不告诉沈小姐，她妈妈意外身亡呢？” 我踏进门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顾衍之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里，那是我第一次在晴天感到冷。 “我妈……怎么了？” 我机械的靠近，直直看着顾衍之。 顾衍之神色有一瞬的慌乱，很快被厌恶掩盖。 “你来这干什么？” 我只是重复问他：“我妈怎么了？” 他深深看着我，目露讥讽：“死了。” “她害死我爸，终于遭到了报应。” 我双腿一软，无神的看着地面。 我明明才接受了妈妈不爱我的事实。 我才安慰好自己，她不爱我也好，这样我死了也能少一个伤心的人。 可她怎么死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顾衍之没再瞒着我：“三年前。” “三年？你凭什么瞒着我三年！” 我颤抖着手，死死盯住顾衍之。 顾衍之蹲下身，十指掐着我的肩和我平视。 “我爸死的时候你是最先到他身边的，他最后一句话只有你听见！你又凭什么瞒着我？直到现在都不肯说！” “我就是要让你痛苦，要让你感受到比我多千倍万倍的痛苦。” 我的手无力的垂落在地面，顾衍之的声音像索命的厉鬼寸寸逼近。 “可笑吗？那个女人死前居然不是告诉自己的亲生女儿，而是让我给她收尸。” “你知道她死的时候什么样吗？头发花白，整个人瘦的像干尸。可我不觉得她可怜，因为她活该，我甚至觉得她应该死得更惨一点。” 顾衍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眼神似乎透露着怜悯。 剧烈的疼痛从胃部袭来，瞬间侵占了五脏六腑。 就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我蜷缩着身体，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 顾衍之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只觉得是惺惺作态。 他嘲讽道：“你很疼？我爸死的时候我比你更疼。” 他抬脚准备离开，我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了他的裤腿。 “我妈的骨灰在哪？”我颤声问。 顾衍之抚摸着我的脸，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水：“想知道？告诉我我爸说了什么。” 我被迫仰着脸，也看清他眼里的执拗。 “我，不能说。” 顾衍之狠狠甩开我。 我喉间涌上鲜血，又被我生生咽了下去。 不知道顾衍之是不是察觉到了空气中的铁锈味，他施舍般开口：“花园。” 我没有半刻犹豫去了花园。 顾衍之没说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骗我。 我只是麻木的刨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十指已经鲜血淋漓，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经。 身上反而没那么痛了。 我终于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个木盒。 小照片上妈妈温柔的笑容恍惚了我的眼。 我捧着木盒一步步走进客厅，带来一串泥泞脚印。 顾衍之坐在沙发上，平淡无波的看着我。 “拿远点，别脏了我家。” 我眼睛已经干了，不适的眨眨眼。 “顾衍之……” “顾叔叔最后的遗愿是和我妈合葬。” 4 顾衍之快步走过来，死死盯着我。 “沈知意，撒谎也要有个度。” “你之前一直不肯说，怎么偏偏知道你妈死了你肯说了。” “我爸是不是说他就是被你妈害死的！” 我摇了摇头，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怀表。 “我爸的怀表怎么在你这？” 他夺过去。 打开后顾叔叔和我妈的合照映入眼帘。 藏在照片下的，是他们两个共同签的合葬同意书。 “顾叔叔其实什么话都没说，我赶到的时候他只来得及把这个怀表交到我手里。” 那时顾衍之状态很差，固执的认为是我妈害死了他爸。 他连顾叔叔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也不敢说顾叔叔最后的请求。 因为他那么恨我妈，可他爸却爱她。 于是我瞒着瞒着，瞒到了现在。 现在终于说出来，我也轻松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害死了我爸，我爸凭什么还要跟她合葬！我绝对不会同意的！” “沈知意，一定是你故意骗我。” 我没再回答他，失魂落魄的抱着妈妈的骨灰盒回房间。 遗愿已经告诉他，至于他怎么做跟我没关系。 静下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像从水里打捞出来。 我掏出两粒止疼片混水喝下，疼痛感才稍稍缓解。 电话响起。 “沈小姐吗，您已经一周没来开药了。身体现在感受怎么样？” 得病以来，我得到的关心居然只有我的医生。 疼痛再次袭来，我蹙了蹙眉保持语气平缓。 “挺好的。” “沈小姐，我建议您还是早点来住院治疗，这个病并非只能等死，积极化疗还是很有希望的。”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摇了摇头。 又想到他看不见，于是说：“谢谢医生。不过我决定放弃治疗了。” “放弃治疗？”陈医生声音骤然增大，语气变得痛惜：“沈小姐你是有费用担忧还是？我们医院有特殊保障的……” “不用了。” “谢谢您。” 我看着夜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明天就是顾叔叔的忌日，看完他，我也该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陵园。 顾叔叔住在一个风水很好的位置，有花有树，还能登高望远。 斜下方是我曾经给妈妈挑好的位置。 我曾以为永远不会用上。 “顾叔叔，我带妈妈来看你了。” “虽然这样对我妈来说太突然，但我还是想这么做。” “你们想说说话吗？” 我将鲜花和妈妈的骨灰安置好，默默坐到了大树底下。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树叶簌簌而下。 我平白想到第一次到顾家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平和的秋日。 十二岁那年我妈带我嫁进了顾家，我和顾衍之变成了继兄妹。 那时顾衍之十四岁。 他起初很讨厌我，将我的书包衣服通通剪碎，要我滚出他们家。 可顾叔叔很爱我妈，连带着爱屋及乌，我也受到顾家千金小姐的待遇。 顾叔叔让他像一个哥哥的样子，好好照顾我。 顾衍之没办法，捏着鼻子跟我相处。 他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答应顾叔叔照顾我就再也没有欺负过我。 想到这，我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喉间溢出鲜血。 随后是控制不住的大口大口吐血。 我只是停药了三天，这个病就来的又快又猛。 要死了吗？ 也挺好，只是可惜还没去成云南。 意识朦胧间，顾衍之猛的冲到我面前抱起了我。 他是那么慌张，跟小时候我差点被绑架那次一样。 我拼命抬着手，想做出一个拉勾的动作。 “顾衍之，这样，我们就两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