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尧回到民宿，将手机重重甩在桌上，屏幕还停在林小满发来的“八卦”。
从昨天她就一直在和他分享林软软和陆川的故事。
他也一并全部告知了林天，也正是如此，他才会连夜赶回。
林天看着杜尧转发的视频，画面里暮色低垂，火锅店的灯笼在风中摇晃，陆川倚笑着将手机递给林软软，身后几个男生吹着口哨起哄，林软软耳尖泛红亲手将微信加上的模样被镜头清晰捕捉。
“还说只是顺路？”杜尧踢开脚边的矿泉水瓶，撞击声在空荡的房间回响，“前天晚上林小满发完这个视频，你就一直在那里看，有什么好看的？”
“大半夜的发疯不睡觉，通宵赶工，天没亮就租车紧赶慢赶的赶过来，生怕晚一步人就被抢走了！到了你又当缩头乌龟，你这不纯纯傻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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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的手指死死攥着薄荷糖包装袋，玻璃纸发出细碎的摩擦声。那天深夜办公室的场景在脑海中翻涌——空调外机的嗡鸣混着键盘敲击声，他盯着手机里跳动的画面，陆川腕间那根褪色红绳结合杜尧的情报，像根刺扎进眼底。
最终他下定决心合上电脑，利落提交了提前完成的方案，离开时屏幕蓝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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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尧扯松领口的纽扣，揉着酸胀的肩膀：“开了六个小时县道，胳膊都快废了。”他掀起裤脚，小腿上还留着方便时被蚊子叮咬的红点，他粗鲁的抓了抓。继续抱怨道。
“乡间小路黑灯瞎火的，时不时还得避让横穿马路的野狗，你倒是好，换班时抱着手机刷她朋友圈。”
他突然笑出声，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不过某些人倒是把车技练的不错，这次没有别的收获。但至少磨练了你的车技，不是吗？。”
林天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三脚架，金属部件在掌心沁着寒意：“设备……我再检查一遍。”
“检查什么呀？”杜尧有些烦躁的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你都组装三遍了，螺丝都快拧滑丝了。”
他瞥见林天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正是林软软朋友圈那张侧着脸整理软糖的照片:“喜欢就去说，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你喜欢她，你一直坐在这里自我感动是没用的。别等到时候他跟陆川在一起了，你再跑去当小三儿。那样哥们儿可就真瞧不起你了。”
林天无力的甩开他的手，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记忆里乡间小路的颠簸似乎还在身体里震荡，他摸着口袋里硬塞进去的糖袋，想起出发时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觉得这数百里蜿蜒的县道，不过是藏在心底的慌张具象化后的模样。
林天不想再乱想了。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小瓶药，捏着那颗白色药片，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将安眠药吞了下去。
他躺在民宿对他而言有些过于软的床上，听着杜尧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唠叨，只觉得脑袋昏沉。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困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时，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斜斜照进房间，在地面上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色光斑。杜尧正站在床边，伸手拍了拍他：“可算醒了，我约了林软软她们吃火锅，陆川那小子车队的人也在，走走走，给你创造机会，我看你这样子我不帮你很悬啊。”
林天愣了片刻，脑海中闪过白天花海里林软软被陆川环绕的画面，攥紧了拳头，随即掀开被子下了床。
这一次，他不想再退缩。
火锅店热气蒸腾，长长的餐桌坐满了人。陆川身着酒红色衬衫，坐在林软软的正对面，笑着和车队的兄弟们谈笑风生。林天跟着杜尧走进包间时，陆川的目光瞬间扫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林天暗自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林软软，弯腰和她身旁的女生低声说了几句。得到应允后，他直接在林软软身边坐了下来。
这一举动让陆川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僵住，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两个男生的暗流涌动，都在竖起耳朵吃瓜。
火锅在电磁炉上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红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包间。
林小满和杜尧时不时插科打诨，试图缓解略显紧张的气氛。
林天默不作声地给林软软夹了几次菜，动作自然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而陆川则不断找话题和林软软聊天，从表面看明天略逊一筹。
一餐结束，众人陆续走出火锅店，山间的风清凉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吹在众人身上。
林小满和林软软打了声招呼便和杜瑶去了不远处的网吧打游戏。
林软软和众人告别。
“我送你吧。”陆川主动提出，少年的脸上依旧是阳光的笑容。
林软软婉拒了陆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你们不是住的远吗？快回去休息吧。”
陆川不理会她的拒绝快走几步，和林软软并肩，笑着提议：“后山山顶视野很好，今晚天气也不错，现在时间也还早，要不一起去看星星？”
身后在等他的兄弟忍不住打趣：“哟，哟，哟，陆队什么时候这么粘人了？这还没谈上呢。”
“就是就是，注意着点啊，陆哥。”
林软软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婉拒道：“算了吧，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陆川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笑着点点头：“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约。”
而一旁的林天听到林软软的拒绝，心里却暗自欣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几分。
夜色渐浓，一行人在店门口道别，四散而去。
林天望着林软软的背影，默默跟在她身后。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是在地面上跳一支无人知晓的舞。
林软软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林天，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一直跟着我。是有话要说吗？”她伸手拨了拨被夜风吹乱的头发，简约的耳坠在路灯下泛着光。
林天的喉结动了动，双手插在裤兜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看你一个人不安全。”他想起刚才在火锅店里，陆川看向林软软时炽热的眼神，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林软软歪着头看他，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不过还是谢谢林大摄影师的‘护送’啦。”
林天往前走了一步，与林软软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夜风卷着她身上淡淡的山茶香钻进鼻腔。
他盯着她明亮的眼睛，突然鼓起勇气：“其实我……”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后山拍摄？”林软软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听她们说后山有条小溪，景色特别适合拍照。”她拿出手机，翻出收藏的照片:“你摄影技术那么好，说不定能拍出超有感觉的画面！”
林天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低头轻笑一声，伸手接过手机认真的说：“滤镜太浓了，实景不一定有这么好看。”
“那可不一定！”林软软不服气地踮脚拿回手机。
“打赌怎么样？要是实景比照片还漂亮，你就……”她眼睛一转：“就把你私藏的摄影技巧都教给我！”
“好。”林天望着她闪烁的眼眸，鬼使神差地应下。明明被转移了话题，心里却因她主动的邀约泛起丝丝甜意：“但要是你输了，以后就做我的模特。”
“成交！”林软软伸出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他的，冰凉的触感却让林天浑身发烫。
松开手时，林软软后退一步，朝他挥了挥手：“那说定了，明天早上八点，民宿门口见！”她转身小跑着离开，裙摆扬起的弧度在夜色里划出一道优美的线。
“哎，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早上别迟到。”
林天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夜风拂过，带着远处稻田的清香，他低头看着自己还残留着她温度的小指，突然觉得，或许就这样慢慢靠近，也挺好。
第二天清晨，林天提前二十分钟就站在了民宿门口。他握着新买的三脚架，身旁的摄影包里还备好了备用电池和清洁工具，甚至特意多带了件薄外套以及驱蚊水——后山清晨雾气重。
七点五十分，林软软抱着素描本匆匆跑来，她穿着淡蓝色牛仔裤，胸前挂着一个单反相机:“没迟到吧？我特意起了大早画分镜脚本！”
她翻开本子，上面用彩色铅笔标注着溪流、岩石和光影角度，边角还贴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两人踩着沾满露水的石板路往山里走，林软软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新构思：“如果在溪水里放面镜子，折射的阳光洒在模特脸上，是不是特别有超现实感？”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林天:“你那个在杂志上拍的星空人像，那种柔焦效果是怎么调的参数？
林天喉结滚动了下，俯身调整相机参数掩饰不自在：“光圈开F2.8，快门1/125……”他的手指在旋钮上微微停顿，胸腔里却炸开烟花——她居然记得那组刊登在杂志上的作品，甚至特意关注拍摄参数。这些天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意藏得密不透风，原来她早就在默默留意他的创作。
这个想法让他指尖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不敢抬头，生怕被她发现眼底翻涌的情愫，只能死死盯着相机屏幕。
可画面里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此刻内心的慌乱与雀跃。就在他暗自欣喜时，却没注意到林软软正盯着远处山雀，随口补充道：“上次在陆川车里，小满刚好翻到那本杂志，我看了，照片拍得很漂亮。”
这句话轻飘飘落在风里，被溪水声冲得支离破碎。林天握着相机的手骤然收紧，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原来只是个巧合，是他自作多情地把偶然当成了在意。
他垂眸藏住眼底的黯淡，继续讲解参数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只是耳尖残留的红晕，泄露了几分没来得及收回的失落。
林天强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继续佯装镇定地讲解着参数。林软软似是毫无察觉，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素描本上写写画画，还不时点头提问。她专注的模样落在林天眼中，更添几分无奈的自嘲——自己满心欢喜的揣测，终究不过是一场独角戏。
“那这个参数拍溪水，是不是也能拍出丝绸般的效果？”林软软突然凑近，发丝扫过林天的手臂，林天浑身僵硬，机械地点头：“理论上可以，但还需要配合减光镜......”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素描本边缘的涂鸦上——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赫然画着陆川的名字缩写。
一阵山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打在两人脚边。林天别开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去那边浅滩试试？阳光刚好斜照在鹅卵石上。”他率先迈步，却在转身时听见林软软手机的提示音。余光瞥见她对着屏幕轻笑，锁屏壁纸正是陆川为她拍摄的花海照片。
当林软软蹲在溪边摆弄镜面道具，裤脚被溪水浸湿也浑然不觉时，林天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想起夜市里她挺身而出的模样，原来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读。
“来当我的手模！”林软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林天走过去，看着她将银色镜面嵌在溪底，水流晃动间，光斑在他手背跳跃。她半跪在青苔上专注取景，发丝垂落挡住侧脸，睫毛在阳光下忽闪：“别动……保持这个角度。”快门声响起的瞬间，林天突然开口：“你和陆川……”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杜尧的喊声，林软软慌乱后退时又险些滑倒。
林天条件反射地握住她手腕将人拽进怀里，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
林软软的眼睛湿漉漉的，倒映着他的脸：“你刚才想说什么？”
林天喉间发紧，最终松开手，弯腰捡起被溪水冲远的镜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没什么……该回去了，你小心一点。”
转身时，他没看见林软软望着他背影咬唇的模样。
溪水潺潺，将两人之间未尽的话语，都冲散在了晨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