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区售票处的窗口躲在老槐树的阴影里，午后的热浪被挡在外面，倒有几分凉快。沈烨刚走到窗口，售票员就笑着递过宣传页：“暑假特惠，门票只要五块钱一位。”
“这么便宜？”林小满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圆圆的。
林软软歪头问她：“平时多少？”
“平时三十。”售票员麻利地撕出四张票，指了指旁边的路线图：“就是今天缆车检修，只能步行上山。全程到山顶大概四小时，路不算太陡，但天热，你们慢慢走，多歇脚，注意安全。”
“好的，谢谢。”沈烨接过票，分给三人。
林软软捏着门票，指尖划过上面印着的山间小径，抬头望了望远处被阳光晒得发亮的山头：“四小时啊……会不会走不动？”
“走不动了我背你。”林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正低头调整背包带，语气说得自然，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林软软的脸“腾”地红了，帽檐下的耳朵尖泛着粉，小声嘟囔：“谁要你背……”
沈烨已经率先往入口走：“走吧，早点动身，争取傍晚前到顶，看日落。”
四人顺着石板台阶往山里走，刚进景区，就被浓密的树荫裹住了。
高大的槐树和松树交错着，枝叶织成一张绿网，把毒辣的日头挡得严严实实。
山路不算陡，但弯弯曲曲的，一眼望不到头，石板缝里钻出些青苔、小草，踩上去软软的。
林小满和林软软走在最前面，一会儿蹲下来看路边的野蘑菇，一会儿又指着树上的鸟窝惊呼，沈烨和林天跟在她们身后。
时不时提醒：“别乱碰”“小心脚下”。
慢慢的林软软和林天落在后面，脚步慢悠悠的，踩着石板路发出“笃笃”的轻响。
“四小时呢。”林软软踢走一颗小石子，石子滚出去老远：“会不会走到天黑啊？”
“不会，还早。”林天从背包侧袋摸出瓶水递给她：“路上多歇几次，慢慢走。”
他看了眼她被帽檐遮住的侧脸，补充道：“累了就说，我能休息。”
前面传来林小满的喊声：“你们俩快点呀！再磨蹭就真要天黑才到了！”
“我们也要加油。”说完林天伸手牵住林软软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却没人松开。他拉着她往前赶了两步，速度也提升了一些。
石板路蜿蜒向前，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蝉鸣在林间此起彼伏，混着偶尔的笑声，在午后的山风里慢慢飘远。
山路渐渐陡了些，走了快一个小时，林小满最先蔫了，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气：“不行了不行了，这才走了四分之一吧？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沈烨也停下来擦汗，笑着看她：“平时不运动的人来这里简直就是上强度。”
林软软扶着帽檐，脸颊泛着薄红，呼吸也有点急。
林天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她，又给他们两个一人拿了一瓶。
自己也拧开一瓶灌了两口，喉结滚动着，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滑。
正歇着，前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只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背着个军绿色的旧背包，正慢慢从石阶上下来，走到路边的树荫里坐下，从背包里摸出个红色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水。
老爷爷头发胡子全白了，却梳得整整齐齐，背不算驼，眼神也清亮，看着精神头十足。
“爷爷，您这是从山顶下来呀？”林小满忍不住凑过去搭话。
老爷爷笑着点头，声音洪亮：“是啊，上去转了转，风景好得很。”
“那上去得走多久啊？”林软软也好奇地问。
“我走得慢，上去花了五个多小时呢。”老爷爷放下保温杯：“你们年轻人腿脚快，四个小时准能到。”
四人对视一眼，都惊讶无比。林小满咂舌：“五个多小时？爷爷您真厉害！您多大年纪了呀？”
老爷爷哈哈笑起来：“68，老骨头了，活动活动才舒服。你们慢慢走，别急，山顶的风凉快着呢。”
歇了会儿，老爷爷起身，又背着背包，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下走了，背影在石阶上慢慢变小，却透着股韧劲。
“哇，”林小满看着老爷爷的背影，突然直起身，“连老爷爷都能爬上去，我们凭啥不行？走！”
沈烨也笑了，拍了拍她的背：“这就对了。”
林软软抬头看了看前面蜿蜒的山路，又转头看了眼林天，眼里重新亮起光：“走吧，我们也快点。”
林天握住她的手，指尖带着点汗，却很有力：“嗯，加油。”
四人重新动身，脚步明显快了些。刚才的疲惫好像被老爷爷的身影冲散了，林小满甚至哼起了歌，沈烨跟在旁边偶尔接两句，林软软被林天牵着，走得稳当，帽檐下的嘴角扬着，心里那点打退堂鼓的念头，早被抛到了脑后。
山路依旧漫长，但想到连白发老爷爷都能坚持，四个人的脚步里，都多了股不服输的劲儿。
走了约莫两个多小时，太阳渐渐往西边斜了斜，毒辣的劲儿退了大半，像被一层柔光裹住，落在树叶上，只剩暖暖的光斑。
山风也变得勤快起来，顺着石阶缝钻过来，带着草木的清润和一丝凉意，吹得人很舒爽。
林小满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她抬手理了理，忽然“嘘”了一声：“你们听。”
众人停下脚步，果然听见林间传来清脆的鸟叫，像串碎珠子落进水里，紧接着又有别的鸟儿应和，叽叽喳喳的，混着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支天然的乐曲。
“真好听啊。”林软软仰起头，帽檐被风吹得微微晃动，能看见头顶的枝叶间漏下的碎光。
林小满闭着眼去聆听：“比城里的车喇叭好听多了。”
林天站在她身边，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亮的眼睛。
他看着远处被夕阳染成淡金色的山脊，又转头看她被风吹得泛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地弯着：“嗯，再往上走，说不定能看见夕阳。”
沈烨也放慢了脚步，望着远处的山景，语气里带着点感叹：“这时候爬山正好，不冷不热的。”
林小满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指着路边一朵紫色的小花喊：“你们看这个！真好看，跟假的一样！”
风还在吹，鸟还在叫，夕阳把四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青石板路上。
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刚才的疲惫好像被这阵清爽的风卷走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山林里的风带着草木的凉气，吹得人舒服了不少。
林天看大家脚步都慢了些，指着路边一块平整的大青石：“歇会儿吧，补充点体力。”
他把背包卸下来放在地上，拉链一拉，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几瓶水立得整整齐齐，巧克力和饼干的包装袋闪着光，还有一袋薄荷糖。
“哇，林天你这么细心不要命啦？”林小满眼睛一亮，率先抓了包饼干撕开，“我正好饿了。”
“你吃了那么多烤串怎么这么快就饿了？”林软软拿起水瓶拧开看着她。
“走了这么久了，早就消化了。”林小满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
沈烨也拿了瓶水，拧开喝了两口，笑着说：“多亏你准备充分，谢谢嗷。”
林天没说话，而是撕开糖袋递给林软软一颗薄荷糖。
又拧开一瓶蜜桃气泡水递过去：“尝尝这个。”
林软软吃着林小满给的小饼干，看他自己拿了块黑巧克力，三两口就嚼完了，又把背包往自己肩上拢了拢。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手上，衬得手格外的漂亮。
“我帮你背会儿吧？”她小声说。
“不用，不沉。”林天捏了捏她的手心，话音刚落，沈烨已经走了过来，没等他反应，一把拎过背包甩到自己肩上，“我来。”
他个子高，步子大，背着包三两步就走到了前面，头也不回地喊：“快点跟上，别磨蹭！”
林天愣了愣，看着沈烨的背影笑了笑，转头对林软软摊摊手，语气轻松了不少：“那正好，省点力气牵你。”说着，重新握住她的手。
林软软被他说得脸一红，低头跟着他往前走，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林小满放慢脚步凑过来，撞了撞林软软的胳膊：“什么时候甜甜的恋爱能轮到我呀，你俩一直撒狗粮，我快崩溃了。”
“会有的，到时候你也撒狗粮给我吃。”林软软小声说着，却没松开林天的手。
山路还在蜿蜒向上，半山腰的风更凉了些，吹得树叶“哗哗”响。
沈烨背着包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林小满跟在他旁边叽叽喳喳，林天牵着林软软走在后面，脚步不快，却踏实。
远处隐约能听见山涧流水的声音，混着几人的说话声，在林间荡开。
“还有多久啊？”林软软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山路，小声问。
林天往前看了看，说：“都见不到观星台，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慢慢走吧。”他顿了顿，握紧了她的手，“累了就说，随时能歇。”
前面的林小满突然停下，指着远处的云雾：“你们看！山顶好像在云里呢！”
四人都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头隐在淡淡的雾气里，像幅水墨画。风穿过林间，带着点山巅的清冽气息，好像再走快些，就能摸到那片云似的。
又往上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这是个相对空旷的高点，几块大青石随意散落着，挡住了大半山风。
远远望去，山脚下的楼房像积木般排开，城市的轮廓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浑浊的黄河在远处蜿蜒，像条发光的绸带。
“哇！”林小满率先掏出手机，举着胳膊转圈拍：“这视野也太绝了！”
沈烨也站到石边，对着城市和夕阳的方向拍了张照，笑着说：“确实没白来。”
林软软扶着帽檐，眼睛亮得惊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想把这景象全装进去。
“真漂亮啊！”她感叹着，声音里满是雀跃。
“早就想来了，这次终于看到了。今天天气还这么好，我们实在是运气太好了……”林软软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林天，眼里闪着期待，“晚上说不定还能看到银河呢！”
林天站在她身边，刚收起手机，闻言看了眼天边的晚霞——云层很薄，透着干净的蓝。
他浅笑，语气却比平时柔和些：“嗯，天气好的话，有可能。”
“你以前见过吗？”林软软追问，脚尖轻轻踮了踮，像是已经在想象银河的样子。
“去过一次山里，见过。”他言简意赅，目光却跟着她的视线望向天空。
“那一定很震撼吧？”林软软的声音里带着点向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林天“嗯”了一声，转头看她被夕阳照得泛红的侧脸:“但没有和你看的日落好看。”
林软软愣了愣，猛地转头看他，他却已经移开目光，望着远处的城市轮廓，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
“走了走了，”林小满拍了拍手机，“再不走天黑前到不了山顶了。”
沈烨已经先迈步往上走了，林小满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林天自然地牵住林软软的手，指尖带着点暖意：“走吧，早点到山顶占个好位置。”
林软软被他牵着，脚步轻快了不少，心里像揣了颗被夕阳晒暖的糖，甜丝丝的。
风从高点吹过，带着远处城市的烟火气，也带着四人对银河的期待，推着两人的影子，慢慢往更高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