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赛开赛在即，上海浦东机场的国际出发厅里人潮涌动。苏悦瑶拖着行李箱站在值机柜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星星挂件，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老K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紧张成这样？”
“有点。”她老实承认。屏幕上滚动的航班信息里，飞往比赛地的航班号像一串跳动的密码，既让人期待又忍不住心慌。这是她第一次以主力解说的身份登上世界赛舞台，更何况，还有那个让她牵挂的身影正在大洋彼岸等待。
“放心，你的专业能力没问题。”老K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倒是顾寒川他们，昨天跟欧洲战队打训练赛，好像遇到点麻烦。”
苏悦瑶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自从顾寒川他们提前抵达赛区适应时差，两人每天只能靠消息联系。他的回复总是言简意赅，“一切顺利”“训练正常”，可她从战队官博发布的训练照里，分明瞥见他眼底未褪的红血丝。
登机广播响起时，手机屏幕弹出顾寒川的消息：“落地记得说一声，这边刚结束训练。”
她对着屏幕笑了笑，回复道：“马上登机啦，你快去睡觉，不许熬夜看战术录像。”
长途飞行的疲惫在走出机场的那一刻，被陌生城市的新鲜感冲淡了大半。比赛场馆坐落在市中心的文化广场，巨大的环形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各战队的宣传视频。当顾寒川操控英雄完成五杀的镜头一闪而过时，引得路过的外国观众也驻足惊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喊着“烈火”。
“看，咱们赛区的排面。”老K指着屏幕打趣，“今晚有开幕战彩排，先去场馆熟悉下设备？”
解说台位于舞台侧方的高台上，视野开阔得能看清选手席的每一个细节。苏悦瑶调试耳机时，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片空荡荡的区域。明天这个时候，那里就会坐满整装待发的战士，而其中那个穿着黑色队服的身影，会是她目光追寻的焦点。
“在想什么？”老K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天烈火首战对阵北美冠军雷电战队，压力不小。听说他们的中单是今年的MVP，风格跟顾寒川有点像，都是攻击性极强的类型。”
“他们准备得很充分。”苏悦瑶轻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张弛的辅助进步很大，下路双人组也越来越稳，现在的烈火已经不是单靠中路carry的队伍了。”
傍晚的适应性训练，烈火战队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顾寒川刚走进场馆，目光就精准地锁定了解说台。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的疲惫似乎淡了些，嘴角还极快地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训练赛打得并不轻松。北美战队的快攻节奏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几次抓住烈火的视野盲区打出小规模团战。苏悦瑶看着屏幕上不断亮起的击杀提示，手心悄悄沁出了汗。尤其是顾寒川，连续两次被对方中野包夹，连闪现都交得仓促。
中场休息时，顾寒川突然起身朝解说台走来。隔着护栏，他仰头看着她，声音透过口罩传过来，带着训练后的微喘：“别担心，我们在试新战术。”
“那个绕后包夹的阵型……”她想起刚才那波被反打的操作，“是不是太冒险了？对方的反应速度比预想中快。”
“决赛时你说过，要相信团队。”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格外明亮，像淬了星光，“现在该你相信我们了。这个战术需要磨合，但一旦成型，会是对付快攻队的利器。”
他转身离开时，苏悦瑶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朝他扔过去。顾寒川反应极快地稳稳接住，摊开手心一看，是包柠檬味的薄荷糖——她记得他打比赛时喜欢含这个提神，说是能让思路更清晰。
开幕式当晚，可容纳五万人的场馆座无虚席。各国语言的欢呼声交织成浪潮，当代表LPL赛区的烈火战队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时，苏悦瑶听到身后传来整齐的中文呐喊：“烈火加油！”
“欢迎来到2023年世界总决赛的舞台！”老K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场馆，带着抑制不住的激情，“首场比赛，由我们LPL的冠军烈火战队，对阵NA赛区的王者雷电战队！”
苏悦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声音清亮而稳定：“雷电战队的特点是上中野联动速度极快，他们的中单选手‘闪电’尤其擅长刺客英雄，对线期的压制力非常强。顾寒川今天要格外小心——”
话音未落，屏幕上已爆发一血提示。雷电中单果然选出了机动性极强的刺客英雄，配合打野完成了对顾寒川的越塔击杀。
“太快了！”老K忍不住惊呼，“这就是北美赛区的闪电战！从开野到绕后，全程只用了一分四十秒，简直像精密计算过的！”
苏悦瑶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着，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这波是故意卖的破绽！看烈火的视野布置，他们在小龙坑做了三个真眼，明显是在引诱对手深入——”
正如她所说，雷电战队追击过深，被早已在河道草丛等候的烈火队员包抄反打。顾寒川复活后迅速支援，精准的技能衔接瞬间融化对方打野，一口气连拿三个人头。
“漂亮的反打！”苏悦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这就是烈火的韧性！他们用示弱引诱对手犯错，再用完美的团队协作完成围剿！”
看台上的五星红旗挥舞起来，像一片红色的海洋。顾寒川在屏幕前摘下耳机，似乎朝解说台的方向看了一眼。苏悦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移开视线，却在低头时发现，自己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
比赛进行到中后期，双方在大龙坑爆发决战。雷电战队先手开龙，顾寒川却指挥队友放弃争抢，转而集中火力攻击对方后排。这步棋与决赛时如出一辙，却又带着新的变化——辅助张弛不再是单纯的肉盾，而是用灵活的走位牵制了两个关键控制技能。
“他们改进了战术！”苏悦瑶眼前一亮，“上次是绕后包抄，这次用辅助做诱饵，中路和下路形成钳形攻势，把对方的阵型彻底打散了——”
绚烂的技能光影中，烈火战队的阵型像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对方的防线。当“Victory”的字样在屏幕上炸开时，苏悦瑶几乎要和现场观众一起站起来。
“让我们恭喜烈火战队！”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拿下世界赛开门红！这是一场漂亮的战术胜利，他们用实力证明，LPL的团队协作不输任何赛区！”
赛后采访环节，主持人笑着问顾寒川：“刚才决胜团的战术很精彩，是特意为雷电战队设计的吗？”
他握着话筒，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解说席：“是和一位很懂战术的朋友讨论过的。她提醒我们，对付快攻队，有时候退一步比往前冲更有效。”
现场大屏幕的镜头恰好扫过苏悦瑶，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赶紧低头整理耳机线，耳根却红得发烫。
回到后台时，夏晴发来的消息已经刷屏了：“看直播了看直播了！顾神那眼神，谁看不出来是在说你啊！姐妹你出息了，全世界都知道顾神背后有个战术大师了！”苏悦瑶刚想回复，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身影吓了一跳。
“结束了？”顾寒川手里拿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黑色队服的领口被汗水浸得有些深色，“去吃点东西？附近有家中餐厅味道不错。”
夜晚的街道很安静，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路过一家24小时便利店时，顾寒川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他很快拎着两罐热牛奶出来，递给她一罐：“刚才解说时，最后那波团战，你的声音有点抖。”
苏悦瑶抿着温热的牛奶，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到胸腔：“那是……激动的。看到你们赢了，就控制不住。”
“我知道。”他看着她，路灯的光晕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但听到你为我们加油，好像比拿到胜利更让人开心。”
这句话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漾开圈圈涟漪。苏悦瑶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面盛着比星光更亮的东西，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她忽然想起决赛那天他在万众瞩目下说的话——“我的赛场，能不能永远有你？”
原来心动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也不是聚光灯下的拥吻，而是此刻晚风里，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温柔，是那句藏在“开心”里的在意，是并肩走着时，手臂偶尔碰到一起的微麻触感。
“顾寒川。”她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明天的比赛，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站在解说席上，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你们有多棒。”
他笑起来，是那种极浅却真实的笑意，眼尾甚至泛起一点细纹：“嗯，我听到了。”
便利店的暖黄色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苏悦瑶握紧手里的热牛奶，忽然明白，有些约定不需要刻意说出口。就像他们此刻并肩的脚步，早已朝着同一个方向，踏在追逐梦想的路上。而这条路，有彼此陪伴，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