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老爷子有些诧异,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自认有些了解这个孙女,如今怎么......对事对己都漠不关心?

“你是我阮健成的孙女,有权任性,无论什么事,都有爷爷给你兜底。”

任性的结果她上一世已经尝到了,周涣想。

如果是个正常孩子,在老爷子的庇护下,应该会活得很快乐,可惜她不是,没走上犯罪道路,是她对周老根和陈翠兰有恨,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看出她走神,阮建成轻咳一声,意有所指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时候,脾气好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爷爷,那您可看走眼了,我脾气一点也不好。”

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脾气不好才好呢。”

说着,他叹了口气,“爷爷活到这个岁数,也知道有些事不可强求,可更知道没什么事比自己开心更重要,”他看着变精神了的周涣,欣慰道:“这样就很好了。”

周涣遗传了罗倩的长相,长相自然不差。

她小时候怕被卖,尽可能让脸变黑变糙,再用乱糟糟、枯黄的头发遮住,周老根和陈翠兰只当家里多了个丫鬟。

后来来了燕城,被阮无忧刺激得有些魔怔,再加上病弱,看着就更像冬天地里的小白菜。

如今经过一番洗髓伐精,灵气滋养,五官和肤色就更吸睛起来。

“爷爷您不用担心我,我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自己。”

老爷子放声大笑,连说三个好。

这下可惊了不少人。

老爷子有三个儿子,儿子成家后又有不少孙子孙女,但老爷子积威已久,无论大的小的,在他面前如同老鼠见了猫。

毕竟就连现任阮家家主阮卫荣,在老爷子面前都得低着头走。

但凡犯一点错,能骂得他从地缝里钻进去,所以孙辈中,就更没人敢往老爷子跟前凑。

阮无忧自然也试过讨老爷子欢心,但老爷子不喜她娇柔的做派,每回见了,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她趋利避害的本性没让她坚持多久,就惹得老爷子更不喜欢她了。

爷孙俩越聊越投机,周涣见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样子,实在想不通是什么急病,让老爷子撑了不到三天就去世。

躲在楼上的阮无忧听见一老一少的笑声,在罗倩的催促中磨磨蹭蹭下来。

她来时老爷子在练太极,就没去打招呼,如今快要开宴,再不去不合适。

阮无忧乖顺地站在老爷子边上,咬着唇问了声好,她知道老爷子不喜欢她,也觉得没必要讨好,不知道爸妈为什么非要勉强她。

周涣得老爷子的欢心又如何,难道老爷子还能看顾她一辈子不成?

这样想着,阮无忧抬眼,“你、你怎么......”她惊诧地指着周涣。

周涣这才看向阮无忧,挑眉道:“怎么?”

她知道阮无忧在惊奇什么,她在墟府炒茶,鼎中被火激发的灵气扑脸,就像敷了一张集各种功效于一体的面膜,皮肤状态比婴儿还细腻嫩滑。

虽然这“面膜”的功效是即时的,但对异常在乎容貌的阮无忧来说,自然足够让她惊诧。

“大惊小怪成何体统!”老爷子皱眉,有了亲孙女,他就更不喜这个假的,虽说孩子无辜,但也不能什么都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阮建成越想越气,她不好对小孩子发脾气,还不能对她老子发吗?

阮卫荣刚从公司赶来,还没进门呢,就被王管家请去了书房。

他以为老爷子是有什么事跟他商谈,可没想到迎面就是一顿骂。

老爷子拍的书桌咚咚响,“你脑子不清醒,公司可以交给你二弟,”他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走,“你说说你干的是人事?真假千金的事闹得满城风风雨雨,你还想着遮掩?孩子没养在你们夫妻跟前,没感情不想着培养,还往外推!”

气得狠了,老爷子抄起砚台往阮卫荣头上扔,“那是你亲女儿!”

阮卫荣躲过砚台,没躲开还没干的墨迹,脸上和半边胳膊上一片黑点,他皱眉,擦着脸上的墨问道:“是周涣和您说了什么?”

“还用得着和我说?”阮建成看着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儿子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倒希望她说!”

他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以为,你们会怜惜那孩子,即便做不到一视同仁,该给的也绝不会短,可你说说,你们夫妻都干了些什么?”

阮卫荣恭敬地站着,“您消消气,我只是一时没顾上,您也知道公司这段时间事多,而且忧忧生病了,我......”

“你住嘴!”阮建成呵骂。

阮卫荣一下子闭嘴了,他不敢顶撞老爷子。老爷子是整个阮氏的主心骨,他在一天,阮家就稳一天。

更何况要不是矮子里拔高个,集团董事的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如今为稳定集团,他还需要老爷子帮助,更不敢忤逆。

阮建成见他这熊样更生气,没眼看,干脆闭上眼睛,要不是有这一摊子家业,他还管这几个混球?爱咋咋滴。

在心里数落了半天,气消下去一点,阮建成睁开眼,“你就是没把她当女儿。”

“爸,”阮卫荣眉头攒起,“我没有,您不知道,她就是个异类。”

老爷子瞪眼,“胡说什么呢你?”

“她容不下忧忧......”

在老爷子的注视下,阮卫荣的话梗在喉咙中。

阮建成冷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阮无忧。”

“我将忧忧当亲女儿养了十八年,您叫我怎么舍得她受委屈。”

“所以周涣就该受委屈?”阮建成靠在椅背上,叹道:“孩子回来了有一周了吧,你们就没想着给改个姓?你们只惦记着养在身边的病了,可曾看到另一个也病了?”

“啊?”阮卫荣一愣,“她没说啊。”

阮建成好不容易消了点的气又上来,“你瞎啊,没说你就不会看?!刚来那会跟个流浪猫似的。”

说着又沉沉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们总不会真的不管自己生的孩子,今天见那孩子气色好了点,我差点信了你们善待她,可我发现没有。”

老爷子像是忽然老了十岁,“得是受了多大的伤害,才会对一切都失望,继而不抱希望,连活着都暮气沉沉。”

“爸,您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