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第四章 鼬的刀,我的坟

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身体被彻底碾碎又勉强粘合在一起的、无处不在的剧痛残留。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牵扯着断裂的神经,发出无声的哀鸣。死亡的气息如同最沉重的淤泥,裹挟着、拖拽着灵魂向下沉沦。

这就是……结束了吗?

那个用尽最后生命嘶吼出的真相,砸进那片死寂的寒潭里,究竟有没有激起一丝涟漪?鼬…他听到了吗?他…信了吗?

疑问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连回响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突然!

一股无法言喻的、冻结灵魂的恐怖气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透了这濒死的黑暗,狠狠扎进我残留的意识碎片!

那不是单纯的杀气。那是…深渊在咆哮!是支撑世界的支柱轰然断裂,是某种维系着理智与情感的、最后也是最坚韧的弦,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濒临崩断的尖鸣后,彻底…绷断了!

轰——!

仿佛有实质的、无形的风暴以鼬所站的位置为原点,猛地向四面八方炸开!没有声音,却比雷霆更震彻心扉!周遭茂密的古树剧烈震颤,碗口粗的枝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咔嚓断裂!无数枯叶被这股纯粹由意志和杀意激荡起的“势”卷上高空,又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绞碎成齑粉!连光线都仿佛被扭曲、被吞噬,这片区域骤然变得更加幽暗、更加死寂,如同被拖入了另一个只有绝望和毁灭的维度!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精神冲击波!来源:宇智波鼬(情绪失控状态)!】

【宿主濒死意识受到强烈扰动!精神屏障濒临崩溃!强制进入“深度假死”保护机制!】

系统的警报冰冷而急促,但更像是对这恐怖景象的苍白注解。

几乎就在这股毁灭性的气息爆发的同一刹那,几道比阴影更迅疾、带着毒蛇般阴冷气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左后、右后、正后方的密林中骤然扑出!是那些紧追不舍的根部忍者!他们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期的恐怖变故惊得迟疑了一瞬,但根部的铁律和团藏的死命令压倒了本能的恐惧!目标是地上的“尸体”和那只仅存的眼睛!必须在那个失控的怪物做出进一步反应前,完成最后的收割!

三人的配合默契到极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人甩手掷出三枚淬毒的菱形手里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呈品字形精准地射向我瘫软在地、毫无防备的头颅和心脏!另一人双手结印,地面猛地窜出数条由查克拉凝聚的、带着倒刺的荆棘藤蔓,毒蛇般缠向我的四肢和脖颈!最后一人则如同贴地滑行的毒蜥,手中苦无闪烁着致命的寒芒,目标直指我捂着左眼的左手手腕——他要精准地切断筋腱,夺取最后的战利品!

致命的合围,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内完成封杀!这是针对一具“尸体”的、绝对致命的亵渎!

然而,他们面对的,已经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是被那声嘶吼出的真相,彻底点燃了深渊之火的…宇智波鼬!

就在那些淬毒手里剑即将洞穿目标的瞬间,就在那查克拉荆棘即将缠绕收紧的刹那,就在那柄斩向手腕的苦无锋刃距离皮肤仅剩一寸的须臾——

那道站在虬根上的、如同凝固雕像般的暗部身影,消失了。

不是瞬身术那种高速移动的残影。是…彻底的消失。仿佛他从未存在于那个位置。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被一种凌驾其上的、纯粹的“杀意”所扭曲。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如同热刀切入油脂的闷响,在死寂的森林里几乎微不可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三道刚刚爆发出致命杀机的根部身影,保持着他们前扑、投掷、结印、挥斩的姿态,凝固在了原地。

投掷手里剑的忍者,手臂还保持着甩出的动作,但手腕处,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无声地蔓延开来。下一秒,他的整只右手连同那几枚淬毒的凶器,齐腕而断,啪嗒一声掉落在腐叶上。切口光滑如镜,甚至没有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操控荆棘的忍者,双手的结印姿势定格。他的脖颈上,同样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头颅保持着向前凝视的姿态,却沿着那道红线缓缓地、无声地向一侧滑落,最终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无头的腔子依旧挺立,断颈处过了半秒,才猛地喷溅出冲天的血泉!

而那个滑行斩向手腕的忍者,他的动作凝固在苦无即将触及目标的瞬间。他的身体从中轴线,被一道竖直的、无比精准的细线,均匀地一分为二!两片身躯保持着前冲的惯性,向左右两侧缓缓分开、倒下,内脏和温热的血液哗啦一声泼洒在潮湿的地面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森林的腐朽气息。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连死亡降临的恐惧表情都来不及在面具下成型。

只有死亡本身,在瞬间完成。

直到三具以不同方式被“拆解”的尸体带着沉闷的声响砸落在腐叶和血泊中,直到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那道如同从虚无中重新凝聚的身影,才静静地出现在我的“尸体”旁边。

宇智波鼬。

他依旧是那身暗部装束,脸上覆盖着那张哭泣的鬼脸面具。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和之前站在树根上时几乎一模一样。仿佛刚才那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如同死神挥动镰刀般的精准杀戮,只是拂去了几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身上,没有沾染一滴鲜血。

只有那柄被他随意垂握在右手中的短刀,狭长、笔直、闪烁着幽暗的金属冷光,如同刚刚从寒潭中捞起的冰片。刀尖斜斜指向地面,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血珠,正沿着那锐利到极致的锋刃,缓缓地、无声地滑落,最终滴入下方被血浸透的腐叶里。

嗒。

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却在这片只剩下死亡喘息的空间里,放大了无数倍,敲打在每一个活物的心脏上。

那股冻结灵魂的恐怖杀意并未消散,反而因为这三具瞬间冷却的尸体,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沉重,如同液态的铅汞,沉甸甸地压迫着这片空间的每一寸空气。它不再是爆发的风暴,而是凝固的、深不见底的寒渊。

鼬微微低着头。那冰冷的哭泣鬼脸面具,正对着地上蜷缩在血泊和泥泞中、一动不动的“止水”的尸体。他的目光,穿透面具的眼孔,落在“止水”那紧闭的、流淌着血痕的右眼空眶上,落在那只死死捂着左眼、指缝间同样渗着暗红血迹的左手上。

那目光里,没有泪水,没有悲恸的呼喊,甚至连一丝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和在那虚无深处,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在缓慢地、无声地…旋转、酝酿。像一颗被投入死水的核,表面平静,内里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链式反应。

时间,在这片被死亡和杀意冻结的森林角落里,彻底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

鼬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蹲下了身。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僵硬感,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抵抗着无形的巨大压力。冰冷的暗部护甲摩擦,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伸出左手。那只手很稳,稳得可怕,没有一丝颤抖,如同最精密的机械。但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止水”那捂着左眼、沾满血污和污泥的左手时,却停顿了。

就那么悬停着。

指尖距离那冰冷僵硬的手指,只有毫厘之遥。

面具之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死死地盯着那只手。那只手,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是伸向挚友寻求托付或安慰,而是死死地捂住了自己仅存的眼睛!那只手,连同那句嘶吼出的“小心…他…的眼睛…”,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鼬濒临崩溃的意识最深处!

团藏…夺眼…灭口…

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血淋淋的倒刺,扎进心脏,疯狂地搅动。

那只悬停的手,最终没有去掰开“止水”捂着左眼的手。仿佛那只手本身,就代表着一个被强行撕开、鲜血淋漓、无法直视的警告和绝望。

鼬的手,缓缓下移。极其轻柔地,避开了那些狰狞的伤口和折断的骨头,落在了“止水”被血水浸透、冰冷一片的颈侧。

冰冷的指尖,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搏动。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凉。

这个简单的确认动作,仿佛抽干了鼬身上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他蹲在血泊和尸体旁的身影,猛地僵硬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

没有声音。

没有哭泣。

只有那哭泣的鬼脸面具下,死寂的沉默。

然而,那股笼罩四周、凝固如铅的恐怖杀意,却在这死寂的沉默中,骤然向内坍缩、凝聚、压缩到了一个极致!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在极限的压力下,酝酿着焚尽一切的毁灭!周遭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嗡鸣,地面细小的碎石和落叶,开始微微震颤!

就在这时——

“簌簌…”

极其轻微,如同蛇类滑过枯叶的摩擦声,从更远处幽暗的密林深处传来。不止一处!更多的、带着根部特有的阴冷气息的查克拉波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过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冰冷而坚定的合围之势。

团藏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他不仅要眼睛,更要确保目睹这一切的“意外因素”——宇智波鼬,不会成为新的变数。这些后续赶来的根部,是清场者,也是…灭口者。

蹲在血泊中的鼬,似乎对外界逼近的危险毫无所觉。他的全部意识,仿佛都凝固在指尖那片冰冷的触感上。

但下一秒。

他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防御。

他那只一直垂握着滴血短刀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依旧僵硬,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冰冷的刀锋,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死亡的微光,缓缓地、坚定地…移向了自己的左眼!移向那隐藏在哭泣鬼脸面具之后的位置!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自我毁灭的疯狂!

他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从“止水”那具冰冷的“尸体”深处传来!更准确地说,是从那只死死捂着左眼、沾满血污的左手掌心之下传来!

那只紧闭的、被手掌覆盖的左眼,在无人可见的黑暗深处,眼睑下的眼球,极其轻微地、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一抹极其黯淡、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如同被血浸染过的、扭曲而妖异的猩红色光芒,穿透了覆盖的手掌指缝和紧闭的眼睑,极其短暂地、如同幻觉般…闪烁了一瞬!

那光芒,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