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磐石之眼的地狱式磨合,在成立后的第二天便轰然开启。
一间完全由高强度合金封闭、布满了复杂传感装置和投影仪的模拟训练室内。环境不断变换:上一秒还是断壁残垣的都市废墟,下一秒就成了光线昏暗、管道纵横的地下设施,再一瞬又切换成怪石嶙峋、毒雾弥漫的荒野。
“石磊!左前两步!顶住!那是实体能量冲击!别管右边那个闪烁的影子,是干扰投影!” 林战的声音在呼啸的模拟攻击声中响起,冷静而迅疾。他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左眼瞳孔深处,那抹妖异的赤红持续亮着微光,高速捕捉着空气中能量束的轨迹、模拟敌人的攻击模式、寻找着稍纵即逝的弱点。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左眼球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视野边缘偶尔会闪过极其短暂的模糊。他强行压下不适,大脑如同精密的计算机飞速运转。
“明白!交给我!” 石磊怒吼回应,那扇夸张的合金重盾随着他粗壮手臂的挥动,带起沉闷的风声,轰然向左前方位移!庞大的盾面精准无比地拦截住一道碗口粗细、带着灼热气息的能量光束!
轰!
能量在盾面炸开,流光四溢!巨大的冲击力让石磊手臂肌肉贲张如岩石,脚下合金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盾牌提供了无与伦比的防护,却也成了他最大的桎梏。一次配合衔接的失误,一道模拟的墨绿色酸液球体从刁钻的角度擦着他来不及回防的右臂外侧护甲飞过!
嗤啦——!
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坚固的合金护甲瞬间被蚀穿一个小洞,边缘冒着青烟!
“呃!” 石磊闷哼一声,右臂传来一阵灼痛。他看也没看伤口,眼神反而更加坚毅凶悍,巨盾猛地回旋,将后续几道攻击狠狠拍飞!防御,就是他的使命!
苏小沐紧跟在两人构筑的移动防线之后,小小的身体努力蜷缩在盾牌和障碍物的阴影里。她面前展开着一个巴掌大的折叠式微型终端,十根手指在上面舞动如飞,快得带起残影!她在尝试侵入并干扰场地中模拟的“机械守卫”集群。
“干扰波段…波段强度不够!能量节点偏移了!频率需要重新校准…” 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鼻尖也渗出汗珠,嘴里焦急地碎碎念着,手指的速度更快了。突然,一只只有巴掌大小、模拟的“侦查型机械蜘蛛”如同鬼魅般从头顶一根断裂的管道口无声滑落,闪烁着红光的复眼锁定了苏小沐毫无防备的后颈,八只锋利的金属节肢猛地弹出,直刺而下!
“啊——!” 冰冷的杀意让苏小沐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地闭眼尖叫,大脑一片空白!手指的动作也僵住了!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在她耳边炸响!
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苏小沐颤抖着睁开眼,只见那只狰狞的机械蜘蛛,被一柄带鞘的合金短刀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核心,死死钉在了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刀柄还在微微震颤。
是林战的刀鞘!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侧。
没有责备,没有怒喝。林战的声音依旧冷静,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小沐,集中精神!干扰波段需要覆盖C7到D3区间,它们的核心能量节点在第三节肢关节内侧,集中攻击那里!”
这精准的指令瞬间驱散了苏小沐的恐慌。她看着林战冷静的侧脸和那只闪烁着红芒的左眼,一股力量从心底涌起。“是…是!队长!” 她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周围的危险,手指再次在终端上飞舞起来,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一次次的掩护,一次次的解围,名为“信任”的锁链,在汗水、疼痛和并肩作战中,被一锤一锤地锻造、加固。
训练室的单向观察窗外。
周凯抱着手臂,如同欣赏笼中困兽般,冷冷地看着场内配合渐入佳境、虽然狼狈却透着一股顽强韧性的三人组。他嘴角噙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冰寒。
“磐石之眼?呵,一个怪胎带着一个傻大个和一个废物,真是绝配。”他嗤笑一声,语气刻薄。
旁边的赵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弧度:“周少,话虽如此,但这林战的‘赤瞳’确实有几分门道,指挥和洞察力很强。石磊的防御也…硬得离谱。”
陈影如同影子般站在周凯另一侧,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场内林战的身影,嘶哑道:“再硬的石头,冻裂了,一敲就碎。再利的眼睛,弄瞎了,就是废物。”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边缘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冰片,寒气缭绕。
周凯眼中寒光一闪,嘴角的冷笑扩大:“说得对。陈影,赵乾,准备一下。新邻居搬来了,总得送份像样的‘见面礼’。找个‘合适’的地方,试试我们冰霜獠牙的锋芒,顺便…敲打敲打那块碍眼的石头!” 他刻意加重了“合适”两个字,其中蕴含的恶意,不言而喻。
磨合训练结束,磐石之眼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装备维护区。苏小沐需要借用那里的精密仪器调试她的一些小玩意儿,林战和石磊则负责搬运一些沉重的训练耗材。
通往维护区的走廊相对僻静,灯光也有些昏暗。
就在一个堆满废弃训练假人零件的拐角处。
“小心!” 林战的赤瞳猛地一缩,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
呼——!
一扇沉重的、边缘带着未打磨锋利毛刺的合金训练盾牌,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沉闷的呼啸声,从拐角后面被人“失手”猛力抛出!目标,赫然直指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在终端上记录数据的苏小沐!
这盾牌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时机更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苏小沐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沐!” 石磊目眦欲裂!他离得稍远,根本来不及用身体去挡!
千钧一发!
林战动了!他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不是冲向盾牌,而是冲向苏小沐!
砰!
他狠狠撞在苏小沐身上,两人一起向侧面扑倒!
嗤啦!
沉重的合金盾牌边缘擦着林战后背的制服掠过,锋利的毛刺瞬间将坚韧的布料撕裂,在他背脊上留下数道火辣辣的血痕!鲜血瞬间染红了破损的衣料!
“队长!” 苏小沐被撞倒在地,终端脱手飞出,但看到林战后背的血迹,吓得魂飞魄散。
“混蛋!谁!” 石磊的怒吼如同炸雷,他巨大的身体如同愤怒的公牛,猛地冲向拐角!
拐角后面,一个穿着冰霜獠牙小队制服的学员(正是之前嘲讽苏小沐的壮汉)一脸“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没伤着吧?你看这盾,太重了,一时没拿稳…” 他嘴上说着道歉,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和挑衅。
石磊怒发冲冠,砂锅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要砸过去!
“石磊!” 林战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他已经站了起来,后背的刺痛让他微微蹙眉,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他看也没看那个“失手”的学员,赤瞳直接锁定了拐角阴影处。
阴影里,陈影如同鬼魅般缓缓踱步而出,脸上带着一丝阴冷的假笑,手里把玩着几枚锋利的冰片:“啧,林队长反应真快啊。不过走路可得小心点,训练营里…意外很多的。”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扫过林战后背的血迹,落在惊魂未定的苏小沐身上,恶意毫不掩饰。
赵乾也慢悠悠地从后面走出来,推了推眼镜,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哎呀,误会误会!小张也是不小心。林队长身手了得,佩服佩服。不过下次搬运重物,还是让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来吧,免得再出‘意外’,伤着苏同学就不好了。” 话语绵里藏针。
冰冷的杀意在林战眼底一闪而逝。他赤红的左眼清晰地“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是陈影用一股阴冷的暗劲,精准地撞在那个壮汉学员的手肘麻筋上,才导致了盾牌的“失控”抛飞!
这是赤裸裸的下马威!是警告!更是试探!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后背的刺痛。现在动手,正中对方下怀,而且没有教官在场见证。
“不劳费心。” 林战的声音平静得如同寒潭,“管好你们自己的‘意外’。磐石之眼,不怕意外,只怕…不长眼的找死鬼。” 他最后几个字,如同冰锥,直刺陈影和赵乾。
他弯腰捡起苏小沐掉落的终端,递给脸色苍白的小姑娘,然后对石磊道:“我们走。”
石磊狠狠瞪了冰霜獠牙三人一眼,尤其是那个“失手”的壮汉,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最终还是重重哼了一声,扛起地上的训练耗材,护着林战和苏小沐,大步离开。
看着磐石之眼三人离开的背影,陈影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只剩下阴毒:“骨头还挺硬。”
周凯的身影从更远处的阴影里缓缓走出,显然他一直在看戏。他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硬骨头?呵,正好。下次…打断它。” 他指尖,一缕寒气凝结成尖锐的冰棱,又瞬间粉碎。
第一次碰撞,磐石之眼见血。
冰霜獠牙的獠牙,已悄然抵近。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