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烨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梁洛苏打地铺的背影。
自己如今的处境,能多活一天都算赚到了。
皇宫那位早将自己视如眼中钉肉中刺,随时都想着除之而后快。
自己的下场,基本可以预见。
这女人被迫嫁于自己,以后的处境自不用说,从赐婚的那一刻便注定了。
这不该是她的命运!
恨只恨,安平侯府狗胆包天,竟然敢欺上瞒下,调换新娘,从而保全了他们一家子人。
不光如此,听暗卫说,他们似乎还侵吞了王妃娘亲给她留下的嫁妆,偷天换日,悄悄送了一堆烂石头企图来蒙混过关。
当真可恶。
若非王妃及时发现,到时便只能吃下那哑巴亏了!
既如此,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王妃今日的屈辱不能白受了,但愿日后他们侯府还能一直整整齐齐,富贵平安下去!
哼!
“地上凉,王妃还是睡到床上吧。”
赵玄烨说道。
嗯?
梁洛苏铺被褥的手一顿,没想到赵玄烨还会为自己着想,有些意外。
心想,这哥们好像还行啊。
懂得关心人。
对他渣男评价当即减去了一分。
想着以后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人还相互都不了解。
于是打算再试探一下。
她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他跟前,微微俯下身,与他保持一个高度,凑到他的耳畔轻轻说:“怎么,见本王妃睡地上,王爷心疼了?
还是说,王爷想与本王妃共枕同眠?”
“本王......”
赵玄烨喉结滚动了一下。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与一个女子这么近距离的说话,梁洛苏此刻挨他挨得极近,两人几乎呈交颈之态。
一侧首,便能闻到她颈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一下一下窜入鼻腔,扰人心神。
不由得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
赵玄烨攥了攥拳头,有些不自在,这怎么比打仗还令人紧张。
屋里一时间变得极静,静得能听到二人的呼吸,就在咫尺间,赵玄烨甚至都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扑在自己颈间。
略有些潮热。
定了定心神,说道:“王妃想多了。本王的意思是,本王睡在偏殿就行了。”
“哦。”
不趁人之危,倒是个正人君子。
梁洛苏应了一声,便站直了。
准备推他去休息,一垂眸,却正好瞧到他面颊微红,睫毛轻颤。
那含颦敛色的模样,映入摇曳跳动的烛火里,这一刻,她竟在他身上看到了“最是一低头,不胜凉风的娇羞”样子。
呃......
没看错吧。
这是那个驰骋沙场,杀伐果断的战神王爷吗?
居然害羞了?
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还是说古代的男人都这样,脸皮子比馄饨皮儿都薄?
这么不经逗。
罢了。
凡事都得适可而止。
若再接着逗下去,真怕他到最后得满屋子找地缝了。
于是收起嬉笑逗弄的模样。
梁洛苏替自己铺好地铺,便将赵玄烨扶到床上休息,折腾了一整天,早都人乏马困了,再让她将人折腾到偏殿去,她才不呢。
实在是没力气了。
搬不动。
看着赵玄烨睡了,梁洛苏走到桌边,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块点心,随意对付了几口,便钻进被窝。
一夜无话。
翌日。
屋外的鸟雀开始在枝头闹腾了,叽叽喳喳,好热闹。
梁洛苏悠悠转醒。
她伸伸懒腰,准备起来洗漱,一转头,就见赵玄烨正靠在床头看着自己,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
大清早不至于惹到他了吧。
于是干笑一声,朝呈王挥挥手,道:“早啊,王爷。”
她不懂王府里的规矩,所以,基本的礼貌拿出来应该不会出错。
赵玄烨点点头。
见他没说话,估计这位王爷可能刚起床,还没缓过劲来,便先行收拾了地上铺着的被褥,叫人端水进来,然后帮他洗漱。
今天是成婚第一日,按规矩,赵玄烨需带着梁洛苏进宫去谢恩。
用过早膳后,两人便出了府。
上了马车,梁洛苏将赵玄烨安顿好,便倒了一杯茶水递他手中,“早饭油重了些,王爷喝口茶,解解腻吧。”
赵玄烨没说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以后那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行了,王妃不必亲自动手。”
嗯?
梁洛苏歪头。
敢情,这人一早上憋着不说话,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够好?
“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王爷不高兴了?”
她问。
这侍候人的事情,自己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好不好。
若非开局便与呈王府绑在了一起,自己又还没个正式的立足之地,她才不去伺候人呢。
尤其是皇室人。
太操心了!
一个不小心就有被罚的风险。
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就得有觉悟。
分内的事,该干就得干,退一万步,大不了将他当做新老板也不是不行,打好工,先混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其他的慢慢再做规划。
能一起玩最好,不能的话,大不了自己单飞。
又不是非得绑在一起不可。
见她这么问,赵玄烨知道是误会了。
这女人第一天嫁进王府,早上一醒来,就服侍着他擦脸,梳头更衣,将他的事视做自己的事一样,亲力亲为,忙了一早上。
而且手脚十分利索。
一点也不像是贵门出来的小姐。
也不知道,她以前在安平侯府过得都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赵玄烨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他说,“你如今是主子了,再不似以前在侯府的身份了!”
梁洛苏:.........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啊。
害。
误会了误会了。
梁洛苏有些不好意思,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太小心眼儿了。
赵玄烨解释了以后,目光一直滞留在梁洛苏身上,见她还是没说话,以为自己表达得还不太清楚,想了想,又试探着问。
“可是本王表达的不清楚?”
“知道了,王爷。”
梁洛苏托着下巴,一双乌亮乌亮的大眼睛眨巴着看向赵玄烨,嘴角微微卷起。
看得赵玄烨心神一晃。
这女人的眸子亮如星辰,一丝杂质都没有,只一眼,便能让人感受到那里藏着的光是世间最为纯净至善的光。
让人看了移不开眼。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有哪个女子会有这样的眼神。
好干净!
马车正常向前行着。
误会解开了,便也没什么了。
但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车厢内十分安静。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
梁洛苏没坐稳,像被人从后背使劲推了一把,随着惯性一下子往前冲去,马车车厢就那么大,刚好跌入赵玄烨怀中。
慌乱中,扒着窗框就要起身,一抬头,额头便“咣”一下碰到了他的下巴上。
“没碰疼你吧?”
赵玄烨连忙问。
“没有,你呢?”
梁洛苏揉揉额头。
赶紧爬起来,坐好。
两人对面而坐,大眼瞪小眼。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了,“噗嗤”一声,两同时笑出声来。
哪有人被撞到了,还反过来问对方疼吗?
气氛一下就轻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