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剧烈的撞击感和骨骼碎裂的痛楚,还残留在神经末梢。

秦峰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陌生的石室,阴冷潮湿的空气,还有脑子里那不属于自己的,充满了悲愤与绝望的记忆。

他,秦峰,因为一场该死的车祸,重生了。

重生到了这个叫清河坊的修真集市,一个同名同姓的倒霉蛋身上。

这倒霉蛋快满十八岁,长得剑眉星目,本来是个修炼天才,十岁被师父李青山选中,八年时间就修炼到了练气七层。

结果呢。

天才?

不过是个精心饲养,等着成年后被榨干所有修为和生命,助师父突破筑基的“人形大药”罢了。

修炼鼎炉。

原身就是在得知这个残酷真相后,一口气没上来,活活气绝,才便宜了自己。

“我顶你个肺!”

秦峰低声咒骂,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记忆里,原身对那个师父李青山感恩戴德,对师父的打骂当成是严厉的爱。

真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现在,这具身体归他了。

想把他当鼎炉吸干?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秦峰可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老实人。

他慢慢从石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这具年轻而充满力量的身体。

练气七层,体内灵力充沛,远比他上辈子那副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强悍百倍。

“也算是不错了。”

秦峰自语,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他刚走出自己那间简陋的石室,一道尖锐的女声就刺了过来。

“秦峰!你死哪去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还不快去做饭,是想饿死我们吗!”

声音的主人是李沐悦。

他师父李青山的独生女儿。

少女穿着淡粉色的短裙,身姿已经初具规模,胸前那片风景,正如诗中所言,小荷才露尖尖角。

脸蛋更是没得说,灵气逼人,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可惜里面装满了骄横和鄙夷。

秦峰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前世阅女无数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给出了一个高分。

可惜了,是个脑瘫。

“问你话呢?哑巴了?”

李沐悦见秦峰只是盯着她看,既不回话,也不像往常那样惶恐地低下头,顿时柳眉倒竖。

她几步冲到秦峰面前,扬起手就朝他脸上扇了过来。

动作熟练无比,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种巴掌简直是家常便饭。

但现在,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人。

“啪!”

清脆的响声在洞府中回荡。

李沐月愣住了。

秦峰也愣住了。

他本想躲开,甚至反手给她一个教训。

可身体的本能反应,竟然是僵在原地,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妈的。

这具身体被欺负得太久,都形成肌肉记忆了。

火辣辣的疼痛从左脸颊传来,秦峰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他没有暴怒,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地道歉。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李沐月从未见过的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看得李沐悦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

“你……你看什么看!”

她被看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叫道。

“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秦峰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很好。

这一巴掌,他记下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做饭。”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说完,他便转身,径直走向厨房。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李沐悦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和不安。

今天的秦峰,太奇怪了。

就好像……换了个人。

她跺了跺脚,啐骂道:“一个下人胚子,装什么装!等我爹回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厨房里简陋得可怜。

秦峰熟练地生火,淘米,切菜。

这些都是原身八年来每天都在重复的工作。

冰冷的井水拍在脸上,稍微缓解了左脸的痛楚,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一边机械地做着饭,一边飞速地盘算着。

距离他十八岁生日,没多久了。

李青山那个老狗,随时可能对他下手。

跑?

清河坊这么大,李青山是练气巅峰,在这里可以说是地头蛇。

他一个练气七层,能跑到哪里去?

硬刚?

更是找死。

练气七层和练气巅峰,看似只差两层,实则天差地别。

看来,只能智取。

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不但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还要让那对狗父女付出代价!

正思索间,一阵淡淡的馨香飘了过来。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峰,你的脸……是悦儿又打你了?”

秦峰回头。

来人是师娘萧婉。

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裙,三十岁的年纪,却保养得极好。

肌肤白皙,眉眼如画,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成熟妩媚的风韵。

特别是胸前那傲人的曲线,被长裙勾勒得惊心动魄。

这是一个让任何男人都无法忽视的女人。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家里,也只有师娘萧婉会对他好。

会在他被李青山打得皮开肉绽时,偷偷给他送来更好的伤药。

会在他被李沐悦欺负时,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

会看他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主动进来帮他洗菜。

她就像是这个冰冷洞府里,唯一的一点温暖。

秦峰看着她关切的眼神,那双美眸里满是心疼。

他知道,萧婉和李沐悦一样,都不知道李青山那个畜生的真实计划。

她们只是被蒙在鼓里的家人。

“师娘,我没事。”

秦峰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

“怎么会没事,脸都肿了。”

萧婉伸出温润如玉的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叹了口气,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

“这是清露膏,你快擦上,不然明天就破相了。”

她不由分说地将玉瓶塞进秦峰手里。

“悦儿那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秦峰捏着冰凉的玉瓶,心里却毫无波澜。

若是原身在此,此刻怕是已经感激涕零,恨不得给师娘跪下。

可秦峰不是。

他很清楚,萧婉的善良,是建立在无知之上的。

一旦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要拿秦峰的命去换取前程,她会怎么选?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谢谢师娘。”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多说,只是低头继续做饭。

萧婉看着他沉默的侧脸,感觉今天的秦峰真的很不一样。

以前的他,虽然也沉默寡,但眼神里总带着怯懦和顺从。

现在的他,沉默却像一块冰,拒人于千里之外,那双眼睛里,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小峰……”

她还想说点什么。

“师娘,饭快好了,你先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秦峰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萧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秦峰的眼神闪动了一下。

真是个极品尤物。

可惜,是仇人的老婆。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

李青山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儒雅,身形挺拔,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若不是秦峰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恐怕也会被这副皮囊给骗了。

“都坐吧。”

李青山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秦峰默不作声地在最末尾的位置坐下,拿起了碗筷,准备当个干饭的隐形人。

“秦峰,你的脸怎么回事?”

李青山目光如电,一下就落在了他微肿的左脸上。

李沐悦心里一紧,生怕她爹责骂她。

秦峰还没开口,李沐月就抢着说道:“爹!不关我事!是他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门上了!”

这谎话,张口就来。

李青山皱了皱眉,看向秦峰,眼神里带着审视。

“是这样吗?”

“嗯。”

秦峰扒拉着碗里的饭,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苟到想出办法。

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和李沐悦纠缠。

李青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

他转而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严厉只是错觉。

“小峰啊。”

他用一种极其亲切的语气说道。

“再过不久,你就要满十八岁,成年了。”

来了。

秦峰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为师这些年看你修炼刻苦,心中甚是欣慰。”

李青山继续说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像个为子弟前途着想的慈祥长辈。

“所以,为师决定,明日便出趟远门,去为你寻一桩大机缘,助你早日筑基!”

话音落下,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李沐悦第一个不乐意了。

她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爹!你偏心!”

她瞪着秦峰,满眼都是嫉妒和不忿。

“他一个下人,凭什么能有机缘?爹你的好东西,都应该留给我!”

在她看来,秦峰就是家里的奴隶,是条狗。

主人给狗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有给狗找机缘的道理?

这简直是在浪费资源!

“放肆!”

李青山脸色一沉,呵斥道。

“悦儿!怎么跟你师兄说话的?没大没小!”

“他算我哪门子师兄!”李沐月不服气地顶嘴。

萧婉连忙打圆场,一边给李沐月夹菜,一边柔声劝道:“好了好了,悦儿,听你爹的话。小峰也是我们家人,你爹为他着想是应该的。”

她又转向李青山,带着几分担忧问道:“夫君,你要去哪里寻机缘?危险吗?”

“放心吧,夫人。”

李青山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只是一些老朋友的秘境开启,我去去就回,没什么危险。倒是家里,要辛苦你和小峰了。”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妻子,又在秦峰面前把戏做足了。

秦峰全程低着头吃饭,就像一个局外人。

但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寻机缘是假。

出去为那个吸干自己的邪恶仪式做准备才是真。

什么狗屁秘境,怕不是去买些布阵的材料,或者找个毁尸灭迹的好地方吧。

真是个老戏骨。

奥斯卡都欠你一个小金人。

“多谢师父厚爱。”

秦峰终于抬起了头,脸上挤出一个感激又惶恐的表情,演技之逼真,连他自己都佩服。

“弟子一定看好家,等师父凯旋。”

李青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秦峰还是那个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老实孩子。

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盛宴,即将为他拉开帷幕。

一顿饭,吃得是暗流涌动,各怀鬼胎。

只有萧婉和李悦月,一个在为丈夫担忧,一个在为“机缘”被抢而生气。

饭后,李青山又把秦峰单独叫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点着檀香,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看起来雅致不凡。

“小峰,为师离开后,你要勤加修炼,切不可有半点懈怠,知道吗?”

李青山负手而立,语重心长。

“是,师父。”秦峰恭敬地回答。

“你师娘和师妹,都是女流之辈,家里的大小事务,你要多担待一些。”

“是,师父。”

“特别是悦儿,她年纪小,脾气是骄纵了些,但心眼不坏,你身为师兄,要多让着她。”

秦峰听着这些虚伪至极的嘱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真能演啊。

他强忍着恶心,点头称是。

“去吧。”

李青山挥了挥手,“明日我一早就走,就不与你道别了。”

秦峰躬身退出了书房。

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能感觉到,李青山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射出的贪婪与冰冷的杀意。

就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肥猪。

秦峰回到了自己那间阴暗的石室。

关上石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他靠在冰冷的石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脸上的伪装瞬间褪去,取而代代的是彻骨的寒意和凛冽的杀机。

李青山要走了。

这是他离开前的最后试探。

而这也将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必须在李青山回来之前,找到破局的办法。

否则,等待他的,就是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他盘膝坐下,将萧婉给的清露膏抹在脸上,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消减了不少。

接着,他闭上眼睛,开始沉心修炼。

不管要用什么方法破局,强大的实力都是基础。

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

时间紧迫。

他必须争分夺秒!

灵气顺着功法路线在经脉中运转,周而复始。

原身的天赋确实惊人,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但秦峰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他不仅仅要活下去。

他还要让李青山,让李沐悦,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血的代价!

夜色渐深,洞府里一片寂静。

秦峰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