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厚重的军用改装运兵车如同一头伤痕累累的钢铁巨兽,粗暴地碾过医院锈蚀坍塌的金属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车轮卷起漫天的尘埃和枯叶,最终在布满龟裂纹的水泥地广场上停住。

“操!这门真他娘的不禁撞!”

张志祥猛地拉开车门跳下来,嘴里叼着半截自卷烟,唾沫星子混着烟灰喷溅而出。

他穿着一件磨得发亮的皮夹克,套着从废料山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战术背心,腰间插着那把标志性的霰弹枪,手里则拎着一支保养得还不错的短管步枪。

“呸!这鬼地方,味儿比蓝鲸那死人核电站里头还冲!”

陈程随后下车,动作无声而精准。他穿着深色耐磨的冲锋衣,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背后交叉挎着霰弹枪和一把长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眼前这栋笼罩在死寂、破败与不祥气息中的巨大建筑——某市第一人民医院内科楼。

五层高的灰白色大楼,窗户大多破碎,黑洞洞的窟窿像无数只腐朽的眼眶,无声地注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

藤蔓如同贪婪的巨蟒,沿着外墙疯狂攀爬,吞噬着曾经的洁白。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尘埃、霉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甜腥,以及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残留的刺鼻气味。

梁某最后一个下车,用力紧了紧肩上那把冲锋枪的背带。枪身冰冷沉重,提醒着他子弹的宝贵——出发前张志祥只给了他三个压满的短弹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翻涌的紧张和这种环境带来的本能恐惧。

他不再是那个初入百货大楼,连把像样武器都没有的小商贩了,经历过废料山的辐射、废钢厂的搏杀,甚至307室的深夜屠戮,他身上多了几分硬朗和狠厉,但眼神深处,面对这种纯粹未知的恐怖之地,新手的不安依然清晰可见。

“要不是看在‘灰票’够厚,老子才不来这鬼门关溜达!注射药、止痛针、缝合包……一堆破玩意儿,还得无菌包装?操,这年头找瓶干净水都费劲!”

“目标明确。”

陈程言简意赅,目光始终锁定着内科楼黑洞洞的主入口——那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早已碎裂一地,只留下扭曲的金属框架,像一个巨兽张开的、永不闭合的腐烂口腔。

“一层药房是首要目标。按委托清单优先级。”

“行!老规矩!”

张志祥吐掉烟屁股,狠狠碾碎。

“老子打头阵,程子你殿后,废物,你他妈跟紧了,别掉队也别乱开枪浪费子弹!看见啥玩意儿不对劲,先吱声!省着点你那破枪的‘黄金粒’!”

三人迅速站位:张志祥端着步枪,一马当先,像一颗即将射出的炮弹,浑身散发着粗鲁的警惕。

陈程手持霰弹枪,落后张志祥约五步,步伐沉稳,眼神如同扫描仪,不断掠过阴影角落、天花板垂落的管线以及翻倒的桌椅。

梁某端着冲锋枪,处在两人中间偏后的位置,枪口微微下压,手指虚搭在扳机护圈外,努力模仿着陈程的冷静,但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手臂暴露了他的紧张。

三人形成一个紧凑的、随时可以互相支援的倒三角品字队形,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内科楼那充满腐朽气息的咽喉。

踏入大楼内部的瞬间,光线骤暗。仅有零星几缕惨淡的光柱,穿过高处破损的窗户或天花板的破洞,投射下来,在厚厚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悬浮的光幕,映照出无数漂浮的微粒。

空气仿佛凝固了,冰冷、潮湿、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腐烂有机物长时间发酵后的甜腻腥臭。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门诊大厅,曾经的光洁明亮早已被末日彻底吞噬。

导诊台翻倒在地,文件散落如雪,被污渍浸透发黑。一排排候诊椅东倒西歪,有的被暴力劈开,露出里面发黄的填充物。墙壁上布满了暗沉的污迹——有水渍,更多的是早已凝固发黑、难以辨认的喷射状或拖拽状的痕迹。巨大的指示牌歪斜着,字迹模糊不清。“

“挂号”、“药房”……箭头指向不同的黑暗走廊,如同通往不同地狱的门扉。死寂。绝对的死寂。

只有他们三人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靴底踩踏碎玻璃、瓦砾和某种粘腻物质的声音——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大厅里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刺耳。

“操……真他妈安静得吓人。”

张志祥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粗鲁的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的步枪枪口像毒蛇的头颅,警惕地随着视线移动。

“按牌子,药房……得往里走,右边那条走廊!”

他们选择了一条挂着“内科诊区”指示牌的宽阔走廊。走廊两侧是密密麻麻的诊室门,大多虚掩或洞开,门上模糊的玻璃后面一片漆黑。

地上散落着更多的杂物:病历本、破碎的输液瓶、锈蚀的推车骨架、甚至还有一架小型轮椅扭曲地卡在墙边,轮子早已不知所踪。

梁某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手心全是汗。

每一次经过那些洞开的诊室门口,他都感觉那门内的黑暗中仿佛潜伏着什么,随时会扑出来。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象鹏程百货里那些行动僵硬、散发恶臭的丧尸。

这里的“安静”比那些嘶吼更令人不安。

他学着陈程的样子,用余光快速扫视诊室内部:翻倒的桌椅、散落的医疗器械、布满灰尘的检查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蜷缩在角落的影子,分不清是杂物还是一动不动的尸体。

突然,前方左侧一间诊室里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刮擦声,像是某种带爪的东西在挠金属!

“停!”

陈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冰水浇头。张志祥瞬间停步,身体重心下压,步枪稳稳指向声音来源的门洞。

梁某也立刻屏住呼吸,冲锋枪抬起,枪口微微颤抖地对准那边。

刮擦声停了。

死寂重新降临。

几秒钟过去,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妈的,耗子吧?”

张志祥啐了一口,但眼神没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猛地从隔壁诊室的门后扑出!

动作僵硬却带着一股蛮力,直扑队伍中间的梁某!

那东西依稀保留着人形轮廓,但皮肤是令人作呕的青灰色,布满污秽和霉斑,一只眼球脱落,连着视神经耷拉在脸颊上,另一只眼窝是空洞的漆黑。

它张开腐烂大半的嘴,发出无声的嘶吼,散发着浓烈的尸臭。

“废物!当心点”

张志祥怒吼,但位置靠前,来不及完全调转枪口。

梁某头皮瞬间炸开,恐惧像电流窜遍全身。

几乎是求生本能,他猛地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

短促的三连发!冲锋枪的怒吼在封闭的走廊里震耳欲聋!

子弹精准地钻入那东西腐烂的胸腔,巨大的冲击力打得它向后趔趄,污黑的腐肉和碎骨飞溅!但它只是晃了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竟然又挣扎着扑上来!

“操你大爷!爆头啊!打头!”

张志祥狂吼,同时霰弹枪也响了!陈程的动作更快一步!

“砰——!”

沉闷而震撼的爆响!陈程的霰弹枪喷出致命的火舌!无数钢珠瞬间将那丧尸的头颅连同肩膀上半部分轰成了稀烂的碎渣!无头的躯干摇晃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黑色的粘稠液体汩汩流出,浸透了地面的灰尘。

“嗬嗬……”

另一侧走廊深处,传来更多类似的声音,由远及近!刚才的枪声,如同丢进死水潭的石子,彻底惊醒了这座沉睡的死亡迷宫!

“妈的!捅了马蜂窝了!加速!冲过去!”

张志祥一边怒吼,一边对着走廊深处晃动的影子开火!步枪清脆的点射声响起!“哒!哒!哒!”沉闷的倒地声传来。

“走!”

陈程低喝一声,霰弹枪指向另一侧涌出的几个扭曲身影,果断扣动扳机!

“砰!”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被轰飞出去。梁某肾上腺素狂飙,紧随张志祥的脚步,一边奔跑,一边对着前方扑来的零星丧尸进行短点射。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张志祥和陈程教他的射击要点:瞄准头部!短促控制!冲锋枪在他手中跳跃着,枪口焰在昏暗的走廊里一次次点亮。

“哒哒!哒哒!”

每一次点射,都伴随着一个扑击的身影倒地。

他不再犹豫,恐惧被生存的狠劲暂时压下。

他感觉自己握着枪的手渐渐稳定下来。走廊仿佛没有尽头。

两侧诊室里涌出的丧尸越来越多,它们从破碎的门窗爬出,从翻倒的柜子后站起,汇聚成一股迟缓却充满压迫感的死亡洪流。

三人边打边退,枪声、丧尸的嘶吼、子弹壳弹跳落地的清脆声响、张志祥不绝于口的怒骂

“操你祖宗十八代!滚开!”

“死都死不利索的玩意!”

交织成一曲疯狂的末日交响。

他们冲过挂号区,撞翻了一道锈死的防火门,张志祥用枪托狠狠砸开简易门锁,闯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区域——住院部一楼大厅。

这里更加开阔,但障碍物也更多:翻倒的病床、散落的被褥枕头,不过那些早已霉烂发黑,还有扭曲的金属输液架、甚至还有几辆叠在一起的轮椅构成了迷宫般的障碍。

“药房在那边!”

陈程锐利的目光穿过混乱,指向大厅尽头一个被厚重金属卷闸门保护的区域,门上方悬挂着一个歪斜的牌子:“中心药房”。

但通往药房的道路,被堆积如山的杂物和蹒跚围拢过来的丧尸群死死堵住!

“妈的!清路!”

张志祥吼着,步枪换上一个新弹匣,对着挡在前面的两只丧尸精准点射击倒。

“梁子!你他妈省着点!打不开路就别瞎突突!”

梁某咬紧牙关,冲锋枪枪口指向侧翼靠近的几个目标,冷静地打出两次成功的短点射,放倒了它们。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节奏在战斗中渐渐找到了某种韵律。陈程则负责断后,霰弹枪恐怖的近距离火力成了阻断追兵最有效的屏障。

“砰!砰!”

每一次轰鸣,都能在密集的尸群里轰开一个短暂的缺口,延缓它们的合围速度。三人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的猛兽,奋力地清理着通往药房的道路。

他们利用翻倒的病床作为临时掩体,相互掩护射击。

张志祥的怒骂成了唯一的背景音,粗俗不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军心的力量。

梁某的冲锋枪子弹在飞快消耗,每一次扣动扳机,都让他心头一紧。

他知道,一旦打光,在这绝境里,他几乎就是个累赘。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药房那扇厚重的银色金属卷闸门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它死死地关闭着,只在底部留了一道勉强可供一人爬行的狭窄缝隙——显然是被重物从外面暴力破坏卡住的。

“操!这门!”

张志祥狠狠踹了一脚卷闸门,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梁子!过来!用你那小身板钻进去看看!能开就开!不能开就想办法!”

梁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卸下背包和多余的装备,只带手枪和一把匕首,深吸一口气,趴下身子,艰难地从那道缝隙向里钻去。

缝隙边缘锋利的金属毛刺划破了他的外套和手臂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里面一片漆黑,浓烈的药味混杂灰尘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他刚钻进去半个身子,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观察,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福尔马林、血腥和某种化学药剂变质的刺鼻气味,伴随着一种沉重的、湿滑的拖拽声,猛地从药房深处的黑暗中扑来!那声音沉重、粘腻,带着强烈的恶意和……饥饿!

“有东西!!”

梁某头皮发麻,失声大喊,同时手脚并用疯狂地向后退!

就在梁某惊叫的同时,药房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声骤然变成了狂暴的冲击!

“轰隆——咔嚓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堵在卷闸门内侧的沉重货架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猛地撞开!

阻挡梁某的障碍瞬间消失!

紧接着,一道庞大、畸形、散发着浓烈腐臭与化学药剂气味的恐怖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那片黑暗中冲出,直扑刚退到缝隙口的梁某!

“操!!”

缝隙外的张志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梁某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扑出来的是什么,手中的冲锋枪几乎是贴着缝隙口轰鸣起来!

“哒哒哒哒——!!!”

倾泻而出!

子弹打在金属卷闸门上、地板上爆起点点火星,其中一部分显然也命中了那个扑出的黑影!

“嗷——!!!”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尖利嘶吼在药房内炸响!那黑影冲刺的势头被密集的子弹硬生生阻滞了一下!

借着冲锋枪枪口短暂闪烁的火光,梁某终于看清了袭击者的真容——那是他毕生难忘的噩梦!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生物!

它是一个被强行缝合、扭曲膨胀的恐怖肉山!

主体部分像是由至少三具肿胀的人类躯干粗暴地缝合成一团,形成一座不断蠕动、流淌着黄绿色粘稠脓液的巨大肉瘤。

在这扭曲的“身体”各处——腹部、大腿根部、甚至侧腰那团模糊的肉块上——不规则地生长着三颗面目狰狞、表情各异的头颅!

两颗男性,一颗女性,头发稀疏粘连,皮肤青黑溃烂,眼球浑浊突出,嘴巴夸张地裂开,露出参差不齐的黑色尖牙,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嘶吼。

更恐怖的是,从这团巨大肉瘤的不同位置,突兀地延伸出六条手臂!

两条粗壮的、布满缝合线和增生肉瘤的手臂像是原装的,肌肉虬结!

另外四条则明显是从不同尸体上截取缝上去的,有的干枯纤细,有的肿胀粗短,肤色、大小、腐烂程度都截然不同!

这些手臂在空中疯狂挥舞、抓挠、拍打,发出沉闷的“啪啪”声!

这头变异缝合怪被梁某的子弹打得嘶吼连连,身上爆开数个污血和脓液喷溅的孔洞,但它庞大的身躯只是晃了晃,随即发出了更加狂怒的咆哮!

六条手臂如同狂舞的毒蛇,朝着梁某狠狠抓来!

“退出来!!”

陈程低吼着,霰弹枪已经瞄准了缝隙!梁某连滚带爬地从缝隙中完全退出,惊魂未定。

“里面……怪物!三头六臂!!”

他声音都在发抖。

“妈的!什么鬼玩意儿!”

张志祥也看清了从缝隙中疯狂探出、试图抓挠的巨大手臂,那手臂上缝合的针脚粗大得像蜈蚣一样狰狞。

“管你几头几臂!给老子死!”

他怒吼着,对着缝隙里猛扣扳机!步枪子弹呼啸着钻入药房内部,打在缝合怪身上噗噗作响!

“这样不行!打不到要害!火力压制,掩护我开门!”

陈程眼神锐利,瞬间做出判断。他对着缝隙内再次轰出一枪霰弹!

“砰!”

钢珠风暴暂时压制了缝合怪挥舞的手臂。同时,他猛地将霰弹枪甩到背后,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根粗大的撬棍,狠狠插进卷闸门底部的缝隙中!

“老张!顶住!”

“操!还用你说!”

张志祥骂着,迅速侧移两步,让开门口正面,步枪枪口持续不断地向着缝隙内点射,子弹精准地打在缝合怪试图伸出的手臂和探出的头颅上,爆开一团团污秽的血肉!

梁某也强压恐惧,半跪在地,冲锋枪对着缝隙疯狂扫射!

他剩下的子弹不多了,此刻也顾不得心疼,密集的火力旨在压制!

“嘿——呀!!”

陈程怒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

沉重的撬棍在他的巨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卡死的卷闸门在金属扭曲的刺耳摩擦声中,竟然被他一点点强行向上撬起!!

“嘎吱——哐当当当!!!”

卷闸门被硬生生撬开了一道足够一人弯腰进入的豁口!

“开了!!”

陈程低吼,汗水从他额角滑落。

“好!!”

张志祥狂吼一声,不退反进!

“老子进去干死它!”

他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将打空子弹的步枪向后一扔,顺势接着枪袋滑到背后,抽出腰间的霰弹枪,直接就着弯腰的姿势,朝着药房内那个蠕动的巨大肉山猛冲过去!

“嗷!!!”

缝合怪的三颗头颅同时发出凄厉的咆哮!六条手臂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冲进来的张志祥席卷而至!

一条干枯的手臂抓向他的腿,一条肿胀的手臂带着恶风砸向他的脑袋!

“操你妈!!”

张志祥咆哮着,没有一丝闪避的意思!

他猛地矮身,躲过砸向头颅的重击,同时霰弹枪向上抬起,几乎抵在了那条抓向他腿的干枯手臂根部!

“砰——!!!”

震耳欲聋的轰鸣!那条干枯手臂连同连接它的一小块腐肉被瞬间轰飞!污血和碎骨渣溅了张志祥一身!

“嗷!!!”

一颗距离最近的男性头颅发出痛苦的尖嚎!但这只是开始!

缝合怪的另外几条手臂已经近在咫尺!一条粗壮的缝合臂狠狠扫在张志祥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让他踉跄后退!另一条手臂五指如钩,抓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

“砰!!”

又是一声沉闷的霰弹轰鸣!

但不是来自张志祥!陈程紧随其后冲了进来!他的霰弹枪口冒着青烟!

陈程的霰弹枪怒吼!灼热的钢珠风暴精准地泼洒在那条抓向张志祥面门的肿胀手臂上!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爆裂声响起!那条手臂如同被内部引爆的气球,瞬间炸裂开来!腐肉、碎骨、漆黑的污血和黄绿色的粘稠脓液呈放射状喷溅!

张志祥只觉得一股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脸上、防弹背心上顿时沾染了大量令人作呕的污秽,视线都模糊了大半!

“嗷——!!!”

缝合怪那颗位于“腰部”的女性头颅发出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那张腐烂的脸庞扭曲到了极致!

这来自背后的重创让缝合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趔趄,拍向张志祥的攻势也为之一滞。然而,这恐怖生物的凶性也被彻底点燃!它的手臂一条被张志祥轰断,一条被陈程炸碎,剩下的四条疯狂舞动,如同狂怒的章鱼触手,带着破风声横扫整个药房空间!

巨大的力量将靠墙的药架扫得稀里哗啦倒塌,玻璃瓶和药盒如雨般坠落粉碎!

“操!真他妈臭!”

张志祥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脓液,怒骂着趁机后退半步,霰弹枪再次抬起,对着缝合怪那不断蠕动、试图靠近的庞大主体侧面又是一枪!

“砰!”

霰弹打在厚实的、缝合线密布的腐肉层上,炸开一片深坑,污血汩汩流出,但似乎并未伤及要害。

缝合怪的体积太大了,霰弹的停止作用惊人,但深度穿透力面对这种纯粹的肉山怪物,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弱点在头!集火它的头!”

陈程冷静的声音穿透咆哮和枪声,他一边敏捷地侧身躲过一条横扫而来的、相对完好的粗壮手臂,上面还挂着半截白大褂袖子,一边飞速退掉霰弹枪的弹壳,重新装填。

梁某此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所有最疯狂的噩梦想象。

那近三米高的肉山怪物在不算特别宽敞的药房里几乎占据了小半边空间,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地板的震颤和墙壁的剥落。

三颗头颅在不同的高度疯狂嘶吼,浑浊的眼球死死锁定着他们每一个人,充满了原始的饥饿与毁灭欲望。

空气中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腐臭和硝烟的混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他看到张志祥和陈程如同磐石,死死钉在怪物面前,用强大的火力和无畏的勇气与之抗衡!

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恐惧依然存在,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想要活下去

“啊啊啊——!”

梁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端着冲锋枪猛地从门口豁口处冲了进来!

他没有去管那些疯狂挥舞的手臂,而是将枪口死死对准了那颗位置最低、位于怪物“大腿”根部、正对着张志祥方向疯狂嘶吼的男性头颅!

“哒哒哒哒——!!!”

冲锋枪再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狠狠凿向那颗头颅!

“噗!噗!噗!噗!”

子弹入肉的声音沉闷而血腥!那颗头颅的脸颊瞬间被打烂,一只眼球爆开,下巴都被打掉了一半!

黑色的污血和脑组织碎片溅射出来!头颅的嘶吼变成了漏风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显然遭到了重创!

“干得漂亮梁子!!”

张志祥狂喜地大吼,压力骤减。他抓住缝合怪因一颗头颅受创而动作稍缓的瞬间,霰弹枪再次轰鸣!

这一次,目标是那颗位于“腹部”正中央、体积最大的男性头颅!

“砰——!”

霰弹钢珠大部分轰在了头颅下方的腐肉上,但也有一部分狠狠扫过了那颗头颅的下巴和颈部!巨大的冲击力打得那颗头颅猛烈后仰,发出痛苦的咆哮,脖颈处粗大的缝合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缝合怪彻底疯了!剩下的四颗眼睛喷射着怨毒的光芒。

它不再试图区分目标,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对它威胁最大、也离得最近的张志祥和陈程猛撞过来!同时,四条手臂如同狂风暴雨般无差别地朝着两人抓、砸、横扫!

“躲开!”

陈程厉喝,猛地向侧面扑倒!一条干枯的手臂带着尖啸擦着他的后脑勺掠过,重重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将瓷砖砸得粉碎!

张志祥也想躲,但刚才为了轰击腹部头颅,他站得过于靠前,缝合怪那庞大身躯的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他!

两条粗壮的、布满增生肉瘤的“原装”手臂,如同两柄巨大的肉锤,一左一右朝着他夹击而来!速度太快,范围太大!

“操!”

张志祥只来得及用霰弹枪格挡向砸向他头部的那条手臂,同时屈臂护住胸腹要害!

“砰!”

霰弹枪枪管被手臂砸中,巨大的力量让张志祥虎口崩裂,霰弹枪脱手飞出!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巨力砸得向后踉跄!

另一条手臂的横扫紧随而至!目标正是他失去平衡、暴露出来的肋部!眼看张志祥就要被这足以开碑裂石的重击拦腰扫断

梁某将冲锋枪的扳机被他死死扣到底!仅存的子弹疯狂地泼洒向那条横扫的手臂关节处!

一道寒光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扎入了那条横扫手臂的手肘关节缝隙!

是陈程!

他在扑倒的瞬间,丢开了打空的霰弹枪

装弹需要时间,来不及了........

闪电般从战术背心侧袋抽出了一柄厚背宽刃、寒光凛冽的军用开山刀!用尽全身力气,以一个近乎完美的投掷姿势,将开山刀化作致命的飞镖,狠狠贯入了缝合怪手臂最脆弱的连接点!

这一刀,时机、角度、力量,妙到毫巅!

“啊啊——!!!”

缝合怪那颗女性头颅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嘶鸣!

那条势在必得的手臂如同被抽掉了筋骨,横扫的力量瞬间消散大半,软绵绵地擦着张志祥的战术背心滑了过去,只在上面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张志祥死里逃生,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顺势一个狼狈的翻滚,拉开了距离,同时大吼。

“刀!!”

陈程来不及回应,因为缝合怪那条被重创的手臂虽然废了,但它庞大的主体冲撞已经无法停止!如同失控的卡车,轰然撞碎了张志祥身后一排存放注射液的玻璃柜!无数玻璃碎片和药液四散飞溅!

怪物庞大的身躯也因为这猛烈的撞击而出现了短暂的僵直,三颗头颅都晕头转向地晃动着。机会!

“打它那颗女头!!”

张志祥一边嘶吼着提醒,一边手脚并用地爬向自己被砸飞的霰弹枪。

梁某的冲锋枪早已哑火——子弹彻底打光了!他毫不犹豫地将滚烫的冲锋枪当作棍棒,狠狠砸向离他最近的一条试图抓挠陈程的纤细手臂,将其暂时逼退。

陈程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在缝合怪撞击后身形摇晃、注意力分散的瞬间,他如同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弹射而起!目标直指那颗位于腰部、发出刺耳尖叫的女性头颅!

他没有武器了,开山刀还插在怪物的手臂关节上!但他不需要武器!

他需要的是速度、力量和绝对的精准!

陈程在冲刺中高高跃起,惊人的弹跳力让他几乎与那颗女性头颅平齐!

他的右手如同铁钳,精准地避开那不断开合、撕咬的利齿,狠狠扼住了那颗女性头颅的脖颈!

左手则闪电般扣住了头颅的下巴!

“嗬…嗬…”

女性头颅被扼住,发出惊恐的嗬嗬声,另外两颗头颅也察觉到危机,试图扭转过来撕咬陈程!但陈程的速度更快!力量更狠!

“死!!!”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他双臂肌肉瞬间贲张到极限,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腰部核心爆发出恐怖的扭转力!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脆响,清晰地回荡在充斥着枪声、嘶吼和破碎声的药房内!

陈程竟然凭借蛮力,硬生生将那颗女性头颅从缝合怪的身体上拧了下来!连同脖颈处断裂的、粗如手指的黑色缝合线以及一部分撕裂的腐肉!

污血如同喷泉般从那断裂的颈腔中狂飙而出!溅了陈程满头满脸!

“嗷呜呜呜——”

缝合怪剩下的两颗头颅同时发出了混合着剧痛、恐惧和不可思议的凄厉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摇晃,如同失去了重要的平衡点!它的动作瞬间变得迟缓和混乱!

“好!!!”

张志祥终于捡回了霰弹枪,看到这一幕,激动得狂吼!

他迅速装填了两发独头弹,枪口稳稳抬起,锁定了那颗位于腹部中央、体积最大、还在不断咆哮的男性头颅!

“给爷闭嘴!!!砰——!”

沉重的独头弹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张志祥所有的愤怒和力量,狠狠灌入了那颗头颅大张的口中!从后颅穿透而出,带起一大蓬混合着脑浆和骨渣的血雾!

那颗头颅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瞬间爆裂开来!腥臭的污物喷洒得到处都是!

缝合怪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仅剩的那颗位于大腿根部的、下巴被打烂的头颅,发出了最后一声微弱而绝望的嗬嗬声,随即,这座由血肉和疯狂构成的邪恶肉山,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生命力,轰然倒塌!

“轰隆——!!!”

沉重的躯体砸在地板上,发出闷雷般的巨响,震得整个药房都在颤抖!粘稠的污血和黄绿色的脓液如同小溪般从它身上无数的伤口和缝合线断裂处流淌出来,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

死寂。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心脏狂跳的咚咚声,以及药架上零星药品滚落的声音。

张志祥拄着霰弹枪,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污血从他脸上淌下,他看着地上那堆依旧在微微抽搐的巨大肉块,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操……真他妈的……够劲……”

陈程站在尸体旁,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右手还死死抓着那颗被拧下来的女性头颅,手臂微微颤抖。

他低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将那颗头颅如同丢弃垃圾般扔在污血之中,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走到怪物尸体旁,用力拔出了嵌在手臂关节处的开山刀,在怪物相对干净的皮毛上擦拭了几下,收回刀鞘。

梁某则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倒塌的药架,冲锋枪无力地垂在身侧。刚才短暂的爆发消耗了他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恐怖尸体,尤其是那颗被拧下来的、死不瞑目的女性头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胸膛剧烈起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过了大概一分钟,张志祥才稍微缓过劲来,他踢了踢脚边一块掉落的腐肉,环顾狼藉得如同屠宰场和垃圾场混合体的药房,骂骂咧咧。

“妈的……白瞎老子这么多好子弹!梁子,还活着没?没死就起来干活!看看这鬼地方还有啥能用的玩意儿没被这怪物糟蹋完!”

梁某被他一吼,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挣扎着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

陈程已经开始沉默地在倒塌的药架和散落的药品中翻找,动作迅速而专业,避开地上流淌的污秽。

三人忍着刺鼻的恶臭和视觉冲击,小心翼翼地开始在废墟中搜寻。破碎的玻璃、踩烂的药盒、浸满污血的纱布到处都是。张志祥主要翻找被怪物撞塌的大型药品柜。

“操!全是感冒冲剂、降压药……妈的,都过期发霉长毛了!”

他一边翻一边骂,将一些看似完好的整盒药品粗暴地扫进身后的战术背包。

“都带上!蚊子腿也是肉!谁知道那帮黑市的死东西收不收!”

陈程则专注于寻找标签相对清晰的注射剂、针剂区域。

他动作利落,拨开碎玻璃和杂物,但眉头越皱越紧。

大部分需要冷藏的注射剂早已变质,瓶身浑浊破裂。他捡起几盒贴着

“广谱抗生素”

标签的针剂,看了看生产日期,又摇了摇瓶子,里面是浑浊的沉淀物。

“过期。变性了。”

他言简意赅地下了结论,将盒子随手扔掉。梁某负责搜索相对完好的角落和一些散落的药品推车。他找到了几盒止痛片(非吗啡类)、一些外用软膏,但都不是清单上急需的物资。

他学着张志祥的样子,不管有用没用,只要包装还算完整,就往背包里塞。

绝望的气氛开始在三人之间弥漫。委托清单上的东西,似乎一件都没有看到。

“消毒剂!找消毒剂!”

张志祥吼道。

“那么大桶的玩意总没那么容易坏吧?看看标签!”

梁某忽然瞥见被怪物庞大尸体压住的一个角落,隐约露出一排蓝色塑料桶的边缘。

“那边!桶!”

张志祥和陈程立刻合力,忍着恶心,用枪托和撬棍费力地将缝合怪沉重的手臂搬开一点,露出了下面压着的几个蓝色塑料桶。桶身沾满了污秽,但标签还算清晰。

75%医用乙醇,5L装。

张志祥眼睛一亮,立刻拖出一桶,撕开密封条,粗暴地拧开盖子闻了闻。

“操!还是这个味!够冲!”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被尸体压着渗了点出来,但大部分还在!这玩意儿保质期长,能用!快!搬上车!”

三人如获至宝,赶紧将这桶宝贵的5L医用乙醇(虽然实际可能只剩2L左右)搬到药房门口豁口处。

这是他们进入医院后找到的第一样确切符合委托清单要求的物资。

“就这一桶?”

梁某看着清单上要求的“10升”,心里一沉。

一桶5L看似不少,但委托要求的是10升,而且客户是按“瓶子”来算,显然希望是标准包装。

这一桶大包装,分量够,但不符合“瓶子”的要求,价值恐怕要大打折扣。

“妈的,肯定不够!”

张志祥烦躁地踢了一脚旁边的空药架。

“这破药房被糟蹋得太狠了!再找找!”

他们在药房里又仔细搜寻了一圈,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砸开了锁着的配药间小门。

里面更是一片狼藉,除了找到几支破碎的注射器和一些散落在地的普通药片,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收获,特别是没有找到清单要求的注射用广谱抗生素、强效止痛剂、缝合包和抗病毒药。

几瓶500ml装的碘伏也被打碎污染了。委托要求的物资,除了那桶勉强凑数的乙醇,几乎一无所获。

沉重和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刚刚经历完生死搏杀的三人。

“操!白忙活!死了个这么恶心的玩意儿,就搞到一桶消毒水?”

张志祥狠狠踹了一脚墙壁,灰尘簌簌落下。陈程沉默地看着清单,又扫了一眼死寂的药房,目光锐利地扫过墙壁和天花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走。一楼其他地方,不可能有药了。去楼上。”

陈程收起清单,语气不容置疑。他率先弯腰,准备从药房的豁口处退出去。

就在陈程弯腰的瞬间,他支撑身体的左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药房内墙靠近地面的一个位置。

那里的墙砖似乎有些松动?触感不太一样?他常年形成的警惕心让他立刻低头查看。

那块墙砖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略深一点,缝隙里的灰尘也少一些。他尝试着用手指抠了抠边缘。

“喀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在陈程手指用力的下压后,那块看起来像是普通墙砖的方形区域,竟然像一个隐藏的按钮般,被他按得凹陷了下去!

紧接着,在药房最内侧墙角,一个原本看起来毫无异样的、堆放着空纸箱的区域,地面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

哗啦——地面上的一块大约一米见方的、伪装成普通地砖的厚重金属盖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向着一侧滑开了!露出了下方一个漆黑的、散发着浓烈福尔马林和更深层次腐败气息的方形洞口!

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梯向下延伸,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有通道!”

陈程低喝一声,立刻抽身退后,霰弹枪瞬间指向洞口!张志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立刻举枪!

一股冰冷、潮湿、混合着强烈防腐剂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积已久的死亡气息的寒风,猛地从洞口倒灌而出!

这气息是如此浓烈、如此阴冷,瞬间冲淡了药房内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让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操!太平间?!”

张志祥立刻猜到了下方空间的用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末日前的医院太平间,在末日之后,尤其是废弃多年的医院里……那下面会藏着什么?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进一步反应——

“嗬……”

“呃……嗬……”

一阵阵低沉、沙哑、此起彼伏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开始从那个漆黑的洞口深处涌了上来!

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密集而清晰!那是无数喉咙摩擦发出的、对生者充满纯粹恶意的声音!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撞击下方的金属梯和混凝土地面!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三人紧绷的神经上!

“娘的,那废物没惹事,你他娘的给老子惹事了。”

张志祥头皮发麻陈程的霰弹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指向那深不见底、嘶吼声如沸水翻滚的漆黑洞口。

锈蚀铁梯在下方沉重的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如同冰锥扎进梁某的脊梁骨。他甚至没看清张志祥开枪的动作,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自己冲锋枪紧随其后爆发的、近乎失控的急促点射!

子弹徒劳地钻进洞口下方的黑暗,只溅起几点微不可察的火星,如同石沉大海。那倒灌而上的、混杂着浓烈福尔马林与陈腐尸骸的寒气,几乎冻僵了他的思维。

“嗬啊——!”

“呃呃呃——!”

不是一头,也不是几头。那声音,如同打开了地狱最深处的闸门,无数沙哑、饥饿、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嘶吼汇聚成一股令人灵魂颤抖的声浪,蛮横地冲破了霰弹枪的回响,瞬间填满了整个药房!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不再是试探,而是狂暴的冲锋!锈蚀的铁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它……它们要上来了!”

梁某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音,冲锋枪的后坐力撞击着他麻木的肩膀,弹壳叮叮当当滚落在脚边碎裂的瓷砖上。

“操!太多了!打不完!”

张志祥咆哮着,突击步枪的枪口疯狂跳动,炽热的弹壳如雨点般抛洒。

他边打边退,后背重重撞在药房豁口处半塌的柜台上。

借着洞口方向霰弹枪和突击步枪喷射的火光,梁某惊恐地看到,在那洞口边缘,无数双灰白色的、浑浊不堪的手爪如同地狱里生长的藤蔓,密密麻麻地扒住了冰冷的地砖边缘!

紧接着,数个顶着稀疏毛发、皮肤青灰肿胀、眼窝深陷只剩下饥饿空洞的头颅猛地探了出来!

它们的动作虽不算敏捷,但那股不顾一切、前仆后继的蛮力,带着令人窒息的数量碾压感!

“守住豁口!”

陈程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枪声和嘶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

他依旧站在最前方,霰弹枪每一次怒吼都喷吐出致命的灼热钢雨,将最先冒头的几只丧尸打得血肉横飞,头颅碎裂,沉重的身体砸落下去,又将下方涌上的同类绊倒。

这短暂的阻滞如同杯水车薪,更多的腐烂手臂和狰狞头颅争先恐后地涌现!

就在这时药房那扇早已变形、被他们用柜台残骸勉强堵住的厚重金属门,猛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有一辆失控的重卡狠狠撞在了上面!

堵门的柜台碎片如同纸片般被巨大的力量掀飞、碎裂!金属门板向内凸起一个恐怖的弧度,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紧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

砰!砰!哐——!

“妈的!外面!外面也来了!”

梁某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淹没。

他猛地调转枪口,指向那剧烈震动、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金属门。

门缝下,无数双穿着破烂鞋子、甚至裸露着腐败趾骨的脚,正在疯狂地踢蹬、推挤!

门板与门框摩擦的尖锐噪音,混合着门外更加密集、更加狂躁的嘶吼声浪,如同无数钢针扎进三人的耳膜!

真正的尸潮!被药房内激烈的枪声、地下通道开启的动静以及那桶医用乙醇无法掩盖的“生者”气息彻底吸引、点燃的狂暴尸潮!

它们从医院各个角落,从漆黑的走廊深处,被本能驱使着,汇聚成毁灭的洪流,要将这方寸之地彻底碾碎!

腹背受敌!

绝境!

陈程的霰弹枪再次发出怒吼,将又一个从地下洞口爬上来的丧尸上半身轰得粉碎,污血和碎肉溅在他冰冷的面罩上。

但他沉稳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他需要兼顾两个方向!

豁口外的撞击声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鼓点,每一次响起都让药房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快撑不住了!”

梁某几乎是嘶吼出来,冲锋枪对着已经开始出现裂纹的门板疯狂扫射,子弹穿过薄弱的金属,门外传来几声更加狂暴的嘶吼,但撞击的力量丝毫没有减弱!

一只青灰色的手臂猛地从门板上一道被撞裂的缝隙中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挠着空气!

“操!操!操!”

张志祥双眼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怪物留下的污血淌下。

他手中的突击步枪对着地下洞口连续几个精准的点射,打爆了两颗刚冒出来的头颅。

但更多的头颅填补了空缺,腐烂的手臂挥舞着,指甲刮擦着地砖,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妈的!下面数不清!外面他妈也数不清!”

时间仿佛被绝望凝固、拉扯。药房内,硝烟、血腥、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和尸臭混杂成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地下洞口边缘,腐烂的肢体蠕动着向上攀爬,如同地狱蠕虫钻出血肉沃土。

豁口处的金属门,在无数手臂和身体的撞击下,发出最后的、濒临解体的哀鸣,向内凸起的弧度越来越大,门锁附近的金属扭曲撕裂,发出刺耳的呻吟!

生存的空间被急速压缩!三方夹击!他们就像风暴中心一块即将被撕碎的舢板!陈程猛地侧身,霰弹枪指向门口方向,扣动扳机!

轰!

一大片钢珠泼洒在剧烈震动的门板上,将那只伸进来的手臂连同附近的门板一起打得稀烂!外面传来一片凄厉的嘶吼。

但就在陈程火力转移的瞬间!

噗嗤!

一只从地下洞口闪电般探出的、指甲乌黑尖利的手爪,狠狠抓在了陈程战术靴包裹的脚踝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撕开皮革!陈程身体一晃,霰弹枪枪口下意识地下垂!

“呃啊——!”

一只头颅破碎、只剩下半张烂脸的丧尸,竟借着这瞬间的迟滞,带着恐怖的蛮力,大半个腐烂的身躯猛地从洞口扑了出来,张开流淌着黑色涎水的巨口,狠狠咬向陈程的小腿!

“程哥!”

梁某肝胆俱裂,想调转枪口,却被豁口处又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震得枪口上扬!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

张志祥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暴熊,狂吼一声,放弃了点射,突击步枪对着扑向陈程的那头丧尸和它身下密密麻麻冒出的头颅疯狂扫射!

噗噗噗噗!

子弹撕裂腐肉,打断骨骼,污血碎骨四溅!那头扑出的丧尸被打得如同破麻袋般翻滚回去,砸倒一片同类。

但代价是——地下洞口的压力暂时被狂暴的火力压制,豁口处的金属门却再也支撑不住!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扇厚重的金属门连同扭曲的门框,被外面狂暴的尸潮彻底撞飞!

碎裂的金属和木屑如同炮弹碎片般激射!堆积堵门的最后残骸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开,砸进药房内部!

浑浊的光线涌入。门口,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腐烂肉墙般的躯体!无数双灰白浑浊、只剩下饥饿的眼睛死死锁定了药房内的三个活物!

无数双腐烂的手臂向前伸出,挥舞抓挠!丧尸独有的、混合着内脏腐败与泥土腥气的恶臭,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压倒了药房内原有的气味!

它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胜利和贪婪的嘶吼,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地涌入药房!真正的尸潮!瞬间涌入!

“操你祖宗——!!!!”

绝望的狂吼几乎要撕裂张志祥的喉咙!眼前是汹涌而入、挤满门口的药房尸群,身后是地下洞口如泉水般不断涌出的腐烂手臂和头颅,脚下是随时可能再次被抓住的陈程!

退路已断!

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下一秒就会被无数腐烂的手爪撕碎、被无数张恶臭的巨口啃噬!

就在这意识与肉体都即将被绝望彻底吞噬的刹那!张志祥充血的眼睛猛地扫过墙角——那桶刚刚被他们如同珍宝般拖出来、准备作为委托货物搬上车的5L装蓝色医用乙醇桶!

那桶让他们在绝望中找到一丝希望,又因为这该死的委托要求而价值大打折扣的“液体黄金”!

委托?

清单?

报酬?

去他妈的!命都要没了!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被逼入绝境的狂暴怒火,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念头!

“我操你妈的——!!!”

张志祥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这咆哮甚至盖过了涌入尸潮的嘶吼!

他猛地转身,几步就跨到那桶蓝色乙醇桶旁边!根本来不及思考后果,也顾不上什么狗屁委托!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所有的力量!

他弯腰,暴起!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那沉重的、散发着刺鼻酒精气味的蓝色塑料桶边缘!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瞬间坟起,战术服下的青筋根根暴突!那接近7斤的桶身被他以一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道,硬生生从地面抡了起来!

“滚下去!!!”

伴随着炸雷般的怒吼,张志祥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桶承载着希望与委托价值的75%高浓度医用乙醇,狠狠地、决绝地朝着那嘶吼不断、腐臂如林的太平间入口砸了下去!

目标不是洞口边缘的零星丧尸,而是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本身!

蓝色的塑料桶在空中划出一道沉重的弧线,带着张志祥所有的愤怒和绝望,精准地穿过洞口上方挥舞的腐烂手臂之间的空隙,一头栽进了那翻涌着死亡气息的黑暗深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桶身砸入黑暗的瞬间,似乎撞到了什么硬物。

砰!

一声闷响从下方传来!紧接着刺鼻的、浓烈的医用乙醇气味如同无形的炸弹轰然爆开!瞬间盖过了福尔马林和尸臭!大量的液体在黑暗中猛烈飞溅!塑料桶破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乙醇如同倾泻的瀑布,泼洒在冰冷的梯级上,泼洒在下方拥挤的、向上攀爬的腐烂躯体上,泼洒在黑暗深处不知积淀了多少年的尘埃和尸骸上!

极度易燃的液体!

高浓度!

大量!

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了引信!

张志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在乙醇桶脱手砸下的下一毫秒,他布满汗水、沾满污血的手指已经闪电般从战术背心的侧袋里掏出了一枚燃烧瓶!

那简陋的瓶口塞着浸透汽油的碎布,瓶身里晃动着橘黄色的危险液体!

他甚至没时间去看燃烧瓶引信如何,手指猛地扯掉瓶口包裹的防水膜,另一只手几乎同时摸出了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在弥漫着浓烈乙醇蒸汽的空气中跳跃!

“给老子烧——!!!”

张志祥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手臂肌肉贲张,将点燃的燃烧瓶朝着那刚刚被乙醇洗礼过的、散发着浓重酒气和死亡味道的洞口,狠狠掷下!

燃烧瓶在空中打着旋儿,瓶口的火焰在急速下坠中拉出一条摇曳的橘黄色光尾。

啪嚓!!!

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下方回荡!紧接着一道炽烈无比、带着妖异蓝色的巨大火柱,如同沉睡的炎魔被唤醒,猛地从太平间入口的黑暗中冲天而起!!

瞬间吞噬了洞口边缘所有挥舞的手臂和探出的头颅!

蓝焰!

高浓度医用乙醇特有的、燃烧彻底的蓝色火焰!

那火焰是如此狂暴,如此迅猛!

它贪婪地舔舐着空气,点燃了溅落在铁梯和墙壁上的酒精,点燃了下方丧尸身上浸透乙醇的破烂衣物和腐败的皮肉!

火舌顺着乙醇流淌的路径,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疯狂地向通道深处蔓延!

“嗬啊啊啊——!!!”

“呃呃呃——!!!”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骤然从洞口下方爆发出来!那不再是饥饿的嘶吼,而是被烈焰焚身的极致痛苦所催生的地狱悲鸣!

洞口边缘,几只被蓝焰瞬间吞噬的丧尸变成了疯狂扭动挣扎的火炬,它们徒劳地挥舞着燃烧的手臂,试图向上攀爬,却只是将更多的火焰带给了拥挤的同伴。

浓烈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蛋白质燃烧的恶臭,如同烧灼灵魂的铁钎,狠狠扎进每一个人的鼻腔!

整个洞口瞬间变成了一个焚尸炉的入口!狂暴的火焰和浓烟向上翻卷,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焚烧一切的毁灭力量!

蓝焰冲天!

焚尸炉入口般的太平间通道瞬间化为一片咆哮的火海!炽热的蓝焰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向上翻卷,如同地狱伸出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洞口边缘冰冷的空气。

几只被瞬间点燃的丧尸发出非人的、凄厉到灵魂深处的惨嚎,它们扭曲着、挥舞着燃烧的手臂,如同风中狂舞的焦黑火把,绝望地攀爬,却只是将致命的火焰带给了更多拥挤在洞口、试图涌出的同类。

浓烟滚滚,混合着刺鼻的乙醇燃烧味、油脂焦糊味以及蛋白质被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恶臭,瞬间盖过了涌入药房的尸潮所带来的腐臭,形成一股更加令人窒息、仿佛能将肺部灼伤的死亡气息!

洞口下方,火焰顺着流淌的乙醇和密集的腐朽躯体疯狂蔓延、肆虐!地狱般的悲鸣和肉体燃烧的噼啪声交织成一首恐怖的毁灭交响曲。

暂时,从地下涌出的威胁被这狂暴的火焰壁垒死死堵在了下方!

但这喘息之机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那桶至关重要的委托货物75%的医用乙醇,正在无情地焚烧着他们唯一的“退路”。

通道变成了真正的炼狱,短时间内绝无可能通行。

“呃啊——!!!”

狂暴的尸吼近在咫尺!药房门口,汹涌的尸潮终于彻底冲垮了最后的阻碍!腐烂的肉墙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裹挟着碎裂的门板和残骸,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水,轰然涌入狭小的药房!

距离最近的几只丧尸,腐烂的眼珠死死锁定了张志祥——刚刚制造了巨大动静的目标!

它们踩着同伴粉碎的骨头和流淌的污血,张着流淌黑涎的巨口,挥舞着尖利的指甲,带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毁灭的欲望,疯狂地扑了过来!

最近的几只腐烂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张志祥汗湿、沾满血污的战术背心!

“后面!!”

梁某的尖叫带着撕裂喉咙的痛苦,恐惧像冰锥扎进心脏,他看到张志祥似乎被那爆炸的火焰短暂晃了神!

“操!”

张志祥猛地回神,一个狼狈的侧滚,避开了一只抓向他后颈的利爪!腐臭的指尖刮过他的头盔,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突击步枪在他翻滚中抬起枪口,对着那几只最近的丧尸就是一轮狂暴的扫射!

噗噗噗!

子弹近距离撕裂躯干,打爆头颅!污秽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然而,涌入的尸潮如同无穷无尽!倒下的空缺瞬间被更多的腐烂躯体填补!

它们嘶吼着,推搡着,将狭窄的药房入口彻底塞满,形成一道不断向前挤压的死亡之墙!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弹壳疯狂跳动,硝烟呛人。

三人被彻底压缩在墙角豁口附近,背靠着那堵被丧尸撞得摇摇欲坠的墙壁,前方是步步紧逼的尸潮,身后则是翻滚着致命蓝焰和浓烟、传来恐怖嘶嚎的地狱入口!距离死亡,只在呼吸之间!

“没路了!”

陈程冰冷的声音穿透枪声和嘶吼,带着一种绝境中的残酷判断。他的霰弹枪指向尸潮最密集处,轰然开火,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头丧尸打得倒飞回去,暂时清空一小片区域,但瞬间又被填满。

“要么被它们撕碎,”

他枪口微微向后,指向那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洞口

“要么跳下去!”

跳下去?!跳进那个刚刚被他亲手用燃烧瓶和乙醇点燃的焚尸炉?!

梁某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无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维。

他能清晰地闻到那股焚烧尸体的焦臭,能感受到火焰传来的灼热气浪,能听见下方那宛如地狱受刑者发出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凄厉哀嚎!

跳下去?

那意味着什么?

被活活烧死?

被烧得半死不活的怪物啃噬?

想象中自己被火焰吞噬、皮焦肉烂、痛苦挣扎的画面如同最恐怖的梦魇,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胃里翻江倒海,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我…我不…”

他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恐惧堵死,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双腿如同灌了铅,死死钉在原地,仿佛只要不动,那致命的火焰和下方的恐怖就会远离他。

张志祥的怒吼如同炸雷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他扣动扳机,突击步枪的咆哮暂时压制了面前的几只丧尸,但更多的已经涌到了咫尺之遥!

“快!他妈先躲进太平间!”

他几乎是吼破了音,指向那翻滚着火舌和浓烟的洞口!这句命令如同冰冷的锁链,勒紧了梁某的脖子。

躲进太平间?那不就是跳进焚尸炉?!梁某猛地看向张志祥,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他看到张志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犹豫,只有野兽般的求生欲和破釜沉舟的凶狠!

再看陈程,那个如同岩石般沉默的男人,霰弹枪再次咆哮,轰退逼近的尸潮,同时身体已经微微后撤,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洞口边缘滚烫的铁梯扶手上!

他甚至没有看梁某一眼,仿佛跳下去是唯一且理所当然的选择!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梁某的尾椎骨直冲头顶,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理智告诉他张志祥是对的,那是唯一的生路,但身体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尖叫着抗拒!抗拒那足以融化钢铁的火焰!抗拒那浓烟中翻滚的恐怖!抗拒那下方地狱般的哀嚎!

他像是被无形的恐惧钉在了原地,眼球突出,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

“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生物本能——逃!

远离那个洞口!

他甚至想调转枪口,指向那涌来的尸潮,哪怕下一秒就被撕碎,哪怕里面没有一发子弹,也比跳进那火坑好!

“操!你他娘的发什么呆!”

张志祥瞥见梁某那副魂飞魄散、僵在原地的样子,气得几乎要吐血。

他猛地一个矮身,躲开一只抓来的利爪,同时狠狠一脚踹在一头丧尸的膝盖上,将其踹倒,暂时缓解了一点压力。

“废物!动啊!!!”

然而梁某依旧纹丝不动,仿佛一尊被恐惧石化的雕塑。冲锋枪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跳跃的蓝色火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突然一只沾满了硝烟、污血和灰烬,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梁某战术背心的肩带。

是陈程!

陈程根本没有浪费任何语言。在霰弹枪再次轰响、暂时清开前方一小片区域的瞬间,他借着后坐力猛地转身,动作迅猛精准如同捕食的猎豹。

他甚至没有去看梁某惊恐扭曲的脸,只是凭借强大的臂力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手臂肌肉贲张,如同起重机般猛地向后一拽!

梁某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双脚瞬间离地!他像一个破麻袋般被陈程硬生生地从原地拽离!

世界在他眼中天旋地转!

他惊恐地看到自己离那散发着恶臭和血腥的尸潮越来越远,而那个翻滚着蓝色烈焰、喷吐着致命浓烟的恐怖洞口,却在他视野中急速放大!

绝望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却被瞬间涌入鼻腔的、滚烫刺鼻的浓烟和焦臭味呛了回去!

下一秒,失重感猛地袭来!

陈程拽着梁某,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如同坠落的石块,直接砸进了洞口下方的黑暗!灼热的气浪瞬间包裹了他们,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梁某感觉自己撞在了冰冷坚硬、沾满粘稠液体的阶梯上,剧痛传来,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陡峭的锈蚀铁梯向下翻滚!

耳边是火焰燃烧的咆哮、丧尸凄厉的哀嚎,还有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擂鼓声!

“操!”

洞口平台上传来张志祥最后一声怒骂!他打光了那个突击步枪弹匣里最后几颗子弹,将两头扑到眼前的丧尸爆头。

他身体借力猛地向后一跃,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了那翻滚着火舌和浓烟的洞口!

身影瞬间被黑暗和烟雾吞噬!

就在张志祥跳下的瞬间,失去火力压制的尸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淹没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无数腐烂的手臂抓向空处,无数张巨口徒劳地啃噬着空气!

它们拥挤在豁口处,对着下方燃烧翻滚的洞口发出不甘的嘶吼,却本能地畏惧着那致命的火焰和灼热,暂时不敢踏入。梁某不知道自己滚了多少级台阶。

身体撞击在冰冷、湿滑的铁梯上,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头盔疯狂地磕碰着金属边缘,发出哐当巨响,震得他头晕眼花。

浓烟灌满了他的口鼻,灼热的气浪烤得他裸露的皮肤刺痛。绝望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眼前是旋转的、模糊的景象:燃烧的幽蓝色火焰在墙壁上跳跃,映照出扭曲蠕动的影子。

台阶上流淌着粘稠的、燃烧着的黑色液体,那是乙醇混合着尸油和血液。

角落里,甚至能看到一两具被火焰吞噬了半身的丧尸残骸,还在微微抽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臭!

他的身体重重砸落到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冲锋枪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发出闷响。他本能地蜷缩起来,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烧红的刀片,浓烟和焦糊味灼烧着气管。

“呃啊——!”

凄厉的哀嚎在耳边炸响!

一只只剩下上半身的丧尸,腰部以下被烧成了焦炭,断裂的脊柱和燃烧的肠道拖在身后,却凭着恐怖的生命力,用两只只剩下骨头的手臂在地上疯狂爬行!

它腐烂的头颅被烧得面目全非,眼珠融化,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却精准地“看”向了刚刚落地的梁某!张开那张流淌着焦黑粘液、牙齿残缺的巨口,带着一股焚尸炉里特有的恶臭,猛地向他扑咬过来!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梁某吓得亡魂皆冒,身体在本能驱使下拼命向后缩,却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他甚至忘了去摸腰间的备用匕首,只是徒劳地抬起手臂,想要挡住那张近在咫尺的、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巨口!

砰!

沉闷的枪声在相对封闭的地下空间内震耳欲聋!

扑向梁某的半截丧尸头颅应声爆裂!污黑的粘稠物和碎裂的骨渣溅了梁某一脸!一股更加浓烈的焦臭和腐败气味直冲大脑!

陈程几乎没有停顿,霰弹枪在他手中如同延伸的手臂,枪口还冒着烟。他看都没看被爆头的目标,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这个恐怖的房间。

霰弹枪的枪口随着他的视线快速移动。

“呃呃呃——!”

“嗬——!”

攻击并未停止!

乙醇燃烧的蓝色火焰虽然暂时堵塞了通道上方,阻止了大部分丧尸的涌入。

但这太平间本身,就并非空无一人!

火焰的亮光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这个阴森的地下墓穴。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永恒不散的福尔马林、消毒水、以及此刻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臭、尸臭和燃烧的化学气味混合的死亡气息。

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和不知名的黑色污垢,此刻又被泼洒的乙醇、流淌的污血和燃烧的残骸涂抹得更加狼藉。

房间的墙壁砌着惨白色的瓷砖,但大部分已经污迹斑斑,布满黄褐色的可疑水渍和霉斑,有些地方瓷砖剥落,露出后面粗糙的水泥。

天花板上悬着几根老旧的电线,吊着几盏早已碎裂的灯罩,只有靠近通道入口的一角。

一盏绿色的应急灯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片诡异、惨绿、极不稳定的光影之中。

每一次闪烁,都让那些恐怖的景象在明暗中跳跃,如同活了过来。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靠墙摆放的一排排巨大的不锈钢冷藏柜!

这些沉重的柜门本该紧闭,锁住冰冷与死亡。

但此刻,许多柜门扭曲变形,甚至被外力强行拉开或撞开!

一些冷藏格子里空空如也,散发着万年寒冰的气息;而另一些格子里,则蜷缩着形态更加扭曲、恐怖的“东西”!火焰的光芒扫过那些敞开的冷藏格。

有的里面只剩下一具穿着破烂病号服的干瘪骨架。

有的则是一滩半融化的、无法辨认的胶状物质。

而有的,则缓缓蠕动了起来!被火焰惊动,被生者气息吸引,它们,苏醒了!

从那些敞开的、或半开的冷藏柜中,爬出了几具形态诡异的丧尸!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被长期冷冻后的青灰色,布满了冰晶融化后的水痕和褶皱,肌肉僵硬如同冻硬的腊肉,动作明显比上方的同类更加迟缓、怪异,关节仿佛生了锈。

但它们的身躯更加巨大臃肿,眼球浑浊如同结冰的池塘,有些身体的某些部位甚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冰霜!

其中一只刚从冷藏格里爬出的巨大冻尸,半边身体还在滴着融化的冰水,一只眼睛被冻得爆裂,只剩下一个黑洞,另一只眼睛则死死锁定了刚刚落地的张志祥!

它发出一声沉闷如冰层断裂的低吼,拖着僵硬沉重的步伐,带着一股极寒与腐败混合的气息,向他迈步而来!

每走一步,地面都仿佛在轻微震动!

而在房间中央燃烧火焰的边缘,几只被通道上方流淌下来的乙醇点燃的丧尸,如同移动的火炬,正在疯狂地扭动、嘶嚎!

它们身上的火焰是幽蓝色的,燃烧得异常猛烈,皮肉在烈焰中滋滋作响,迅速碳化脱落,露出里面烧得漆黑的骨头!

它们失去方向,在原地打转,或者踉跄着撞向冰冷的墙壁、冷藏柜,将火星和燃烧的碎肉甩得到处都是!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皮肉烧焦的爆响!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危险的燃烧源!高温和混乱是它们仅存的武器!

张志祥也重重地摔落在地,距离梁某和陈程不远。他痛哼一声,骂了句粗口,迅速翻身爬起。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血混合物,他看清了眼前的炼狱景象——冷冻的巨尸、燃烧的火炬丧尸、闪烁的绿光、弥漫的致命浓烟……

“妈的!里面也不消停!”

张志祥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凶狠如狼。他迅速检查了一下手中的突击步枪——弹匣空了!他甚至来不及更换弹匣,因为那只巨大的冷冻尸已经逼近!

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把带着锯齿的格斗军刀,反手握住,刀锋在绿光下闪烁着寒芒。

“老陈!清场!那个废物!别他妈装死!起来干它们!”

梁某被陈程救下后,又被溅了一脸腥臭的污物,整个人还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呕吐感一阵阵上涌。

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勇气。那燃烧的蓝色火焰,那扭曲爬行的半截丧尸,那缓缓逼近的、散发着冰寒死气的冻尸……这一切都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他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祈求这一切赶快结束。

“呃啊——!”

一只燃烧的丧尸似乎被梁某的存在吸引,它跌跌撞撞地转过身,带着熊熊烈焰和高温,张开流淌着融化脂肪的巨口,嘶吼着扑向墙角蜷缩的身影!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啊!滚开!”

梁某吓得魂飞魄散,恐惧瞬间压倒了一切!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尖叫!他几乎是闭着眼睛,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摸索,终于在冰冷的瓷砖上抓到了自己掉落的冲锋枪!

入手一片黏腻湿滑,不知是沾染了污血还是燃烧的残留物,但他此刻顾不上了!

他甚至没有去瞄准,凭着感觉就把这把冲锋枪扔了过去。

砰!

一发子弹打穿了那燃烧丧尸早已碳化脆弱的头骨,溅起几朵燃烧的血花!它身上的火焰猛地一窜,动作更加狂暴!一只燃烧着的手臂带着灼热的风声,狠狠向梁某扫来!

“小心!”

陈程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在梁某混乱的脑海中注入了一针清醒剂。

砰!

轰!

几乎在燃烧手臂扫来的同时,陈程的霰弹枪怒吼了!

近距离的钢珠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将那只燃烧丧尸的上半身连同那条扫来的手臂一起轰成了漫天飞舞的、燃烧着的碎肉和焦骨!灼热的碎块噼里啪啦地打在梁某的防弹衣、头盔和周围的墙壁上!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焦臭味爆发开来!

“咳咳咳!”

梁某被溅了一身燃烧的碎屑和扑面而来的热浪冲击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横流,模样狼狈不堪。

但那只致命的燃烧怪物消失了,致命的袭击被打断。

“节省子弹!打要害!”

陈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命令,他一边快速侧身避开一只冻尸迟缓挥来的巨大、覆盖着薄霜的爪子,一边闪电般探手入怀,动作快到几乎看不清。

再抽出时,那把沉重的开山刀已再次回到他手中,取代了需要宝贵弹药的霰弹枪。

那冻尸巨爪带着刺骨的寒意砸在陈程刚才站立的地面,厚重的瓷砖瞬间碎裂,冰屑混合着灰尘四溅!

陈程没有后退,反而顺势矮身前冲,如同贴地滑行的鬼影!刀光在惨绿闪烁的应急灯光下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噗嗤!”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入冻尸相对脆弱的膝盖后窝肌腱!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种类似切割冻肉的滞涩感和细微的冰晶碎裂声。

那巨大的冻尸发出一声沉闷如冰窟破裂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轰然向前跪倒!

陈程毫不停留,手腕翻转,刀尖由下而上,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冷酷的杀意,狠狠捅进冻尸因低头而下颚暴露的咽喉软骨连接处!

这一刀,深没至柄!冻尸的动作彻底定格,青灰色的头颅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歪斜着,浑浊的冰眼彻底失去了光芒,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化的冰山般缓缓坍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巨响,震得地面灰尘簌簌落下。

另一边,张志祥面对另一只扑来的燃烧丧尸,展现出了悍匪般的凶戾。他压根没躲!

当那只浑身烈焰、散发着烤肉焦臭和极度高温的怪物嘶吼着扑近时,张志祥眼中凶光爆射,不退反进!

“给老子——滚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粗壮如树干的手臂肌肉虬结贲张,紧握的锯齿军刀被他当成重锤,用尽全身力气,自下而上,狠狠一个撩劈!

咔嚓!

噗!

燃烧丧尸那条试图抓挠、正熊熊燃烧的手臂,被这股沛然巨力硬生生从中砸断!

焦黑的骨头茬子和燃烧的碎肉、油脂四散飞溅!断臂带着火焰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冷藏柜上,火星迸射。

燃烧丧尸失去了平衡,庞大的燃烧身躯向前踉跄。

张志祥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隙,猛地一个矮身滚翻,沾满污血和冰水的战术背心擦着灼热的地面滚到燃烧丧尸的侧后方。

他几乎是背贴着冰冷墙壁弹起,手中的锯齿军刀带着刻骨的仇恨和精悍的战斗技巧,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刺入燃烧丧尸的后颈脊柱连接处!

燃烧丧尸发出最后一声扭曲的哀嚎,身上的火焰猛地一窜,随即整个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烂肉口袋,瘫软在地,火焰渐渐吞噬残余的部分,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了尸臭、焦糊、福尔马林和硝烟的致命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应急灯那惨绿的光芒如同垂死者的心跳,持续着它癫狂的闪烁,每一次明灭都让整个太平间如同在另一个维度跳跃。

墙壁上扭曲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摇曳和灯光的闪烁疯狂舞动,仿佛无数冤魂在墙壁里挣扎嘶嚎。

冷藏柜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跳跃的火光和诡异的绿光,那些敞开的空格子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永恒的寒意。

暂时,没有新的恐怖从冷藏柜或阴影中出现。

只有零星的火苗在角落被泼洒的乙醇和尸体残骸上顽强地燃烧着,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以及远处焚尸炉洞口方向,

尸群聚集在灼热边缘发出的、不甘而贪婪的密集嘶吼

它们畏惧火焰的高温,暂时无法涌入,但那声音如同永不消散的背景噪音,提醒着他们依然身处地狱中心。

“呼…呼…操他姥姥的…”

张志祥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污垢混合在一起,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淌。

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确认短时间内没有新的威胁扑来,这才踉跄着走到相对干净一些、没有被燃烧液体和尸体残骸污染的墙边,背靠着冰冷滑腻的瓷砖墙壁,重重地滑坐下去,“噗通”一声,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

他摘下几乎被血污糊满的头盔,随手扔在脚边,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露出汗湿的头发和一张疲惫不堪却依旧凶狠的脸。

他摸索着从战术背心侧袋掏出几个打空了的突击步枪弹匣,又摸了摸胸前的备用弹匣插槽,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妈的!干!操!”

一串粗野的咒骂如同连珠炮般从他嘴里喷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愤怒。

他粗暴地把空弹匣扔在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又小心翼翼地掏出仅剩的三个压满子弹的突击步枪弹匣,然后粗暴地塞回胸前的弹匣袋。

“穿甲弹没了!剩他妈不到一百发普通弹!连他妈塞牙缝都不够!”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冰冷的瓷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指关节瞬间破皮流血,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发泄着无处可去的暴怒。

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流淌的、还在滋滋燃烧的乙醇痕迹和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残骸,特别是那些曾经装着高浓度医用乙醇的容器碎片。

一股更大的、混合着懊恼和绝望的怒火猛地窜了上来。

“操操操!”

张志祥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引得远处尸群的嘶吼似乎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老子拼了命搞来的乙什么醇啊!高浓度的!医用级的!就那么点!全他妈喂了这群该死的杂碎和这个破炉子了!”

他指着焚尸炉洞口的方向,又狠狠捶了一下地面。

“败家啊!真他妈败家!操他大爷的,这趟亏到姥姥家了!”

他的骂声粗俗、狂暴,充满了底层亡命徒特有的绝望和不甘,每一句都像在刮擦着太平间冰冷的空气。

这愤怒不仅仅是为了失去的物资,更是为了这趟任务几乎被毁掉的绝望前景和随时可能到来的灭顶之灾。陈程始终沉默着。他同样背靠着墙壁,距离张志祥不远。

他手中的霰弹枪被他快速地检查了一遍,动作依旧精准冷静。

他拉开抛壳窗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合上。梁某眼尖地看到他换了一个新的弹鼓——那是最后一个了。

换好弹鼓后,陈程又抽出腰间的开山刀,用一块还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拭掉刀身上沾染的青灰色粘稠液体和冰晶。

刀锋在闪烁的绿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寒芒,映着他毫无表情、如同岩石雕刻般的侧脸。

他没有加入张志祥的咒骂,只是将擦拭干净的刀插回刀鞘,再将霰弹枪重新握在手中,枪口斜指地面,保持着随时可以击发的状态。

他的喘息平稳了许多,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在昏暗跳跃的光线下扫视着整个太平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点可疑的动静。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沉默的防线。

“到时候去车子那补充子弹……”张志祥的声音穿过杂乱的撞击和丧尸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