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毁灭的血虹与阴寒的灰白,如同两颗逆向坠落的流星,在死寂的骸骨地狱中轰然对撞!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尖锐到超越听觉极限的湮灭嘶鸣!

“滋——嗡——!!!”

撞击点爆开一团混沌的光晕。血煞狂龙的暴戾凶光与灰白茉莉的阴冷侵蚀疯狂撕咬、湮灭!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剃刀风暴,瞬间席卷开来!地面上散落的骸骨碎片被卷入其中,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本就塌陷大半的骸骨山残骸再次遭受冲击,更多的骨块轰然垮塌、崩解!

红姨那万年不变的温婉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她空洞的眼窝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那根点出的食指微微一顿,萦绕其上的灰白能量骤然变得粘稠、凝实了几分,如同无数细小的、不断凋零重生的茉莉花在疯狂旋转,死死抵住那狂暴冲击的血虹!

锈铁尺的凶威远超昨夜!尺身上,熔岩般的血色符文与林志远污浊黑血燃烧产生的黑气彼此缠绕、冲突,却又在某种狂暴意志的强行统御下,形成一股混乱而极致的毁灭力量!这股力量带着对红姨那茉莉花能量的本能憎恶,疯狂冲击!

然而,红姨指尖那看似柔弱的灰白能量,却展现出令人绝望的韧性。它如同最阴毒的跗骨之蛆,不断消磨、侵蚀着血煞黑气的锋锐。每一次湮灭,都让尺身上血光与黑气黯淡一分,那狂龙般的冲击势头也随之减弱一分。

“哼……” 红姨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冷哼,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的不悦。她托着玻璃罐的右手纹丝不动,左手食指却如同抚琴般,对着那狂暴的尺锋,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如冰玉碎裂的轻响!

尺身上,一个正在疯狂燃烧的血色符文应声而碎!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包裹着尺身的血煞黑气风暴猛地一滞,狂暴的冲击势头被硬生生打断!

锈铁尺发出一声痛苦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嗡鸣!尺身剧烈震颤,环绕的能量瞬间变得紊乱、稀薄!

红姨嘴角那抹嘲弄的弧度再次加深。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铁尺上,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铁尺攻击的源头——那个正被茉莉花能量催化、痛苦挣扎的“材料”。

就在锈铁尺被红姨一指弹退、凶威受挫的瞬间——

“吼嗷嗷嗷——!!!”

一声完全丧失人声、只剩下纯粹痛苦与暴戾的恐怖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炸响!

是林志远!

红姨之前射入他伤口的数道灰白茉莉花能量丝线,此刻如同引爆的导火索!在锈铁尺凶煞气息被强行压制的刹那,这两股同源却相斥的力量失衡了!

体内那双重怨念——浓缩生念的“脐带”怨气与冰冷死意的骸骨怨气——失去了凶尺意志的潜在压制,在茉莉花能量的催化下,如同被浇上滚油的野火,瞬间失控暴走!

“噗嗤!噗嗤!噗嗤!”

林志远的身体猛地膨胀!本就破烂的警服被彻底撑裂、撕碎!皮肤如同被吹胀的气球,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半透明的青黑色!皮肤下,无数浓墨般的怨气如同沸腾的毒液疯狂窜动、融合,形成一条条粗大扭曲的黑色脉络,在他体表虬结、凸起!肩胛和大腿的伤口处,腐烂的皮肉被汹涌的黑气彻底冲开,露出下面被侵蚀成黑色的骨骼!那骨骼上,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加深!

更恐怖的是他的头颅!干瘪的面颊如同被强行填充,五官扭曲变形,双眼彻底被熔岩般的暴戾红光占据,瞳孔消失不见,只剩下两团燃烧着痛苦与毁灭欲望的血色火球!他的嘴巴撕裂般张开,露出变得尖利、染满黑血的牙齿,喉咙深处发出非人的、意义不明的嘶吼!

他的左臂,被怨气侵蚀得最为严重!整条手臂膨胀得不成比例,皮肤彻底被撑破,露出下面如同黑色合金铸造般的、布满扭曲骨刺的粗壮臂骨!肌肉纤维被黑气缠绕、异化,变成一条条蠕动的、充满力量的黑色触须状组织!五根手指完全异化成了覆盖着黑色骨甲、顶端延伸出锋利骨刃的恐怖利爪!

异化!彻底的、不可逆转的异化!林志远作为“人”的部分正在被双重怨念和茉莉花能量疯狂吞噬、改造!他正在变成一个由纯粹痛苦、怨念和毁灭欲望驱动的——**骸骨凶兽**!

这新生的凶兽,其混乱狂暴的意志在形成的瞬间,便锁定了两个目标:

一个是正在压制锈铁尺、带给他催化痛苦的源头——红姨!

另一个,则是那把与他灵魂有着深层羁绊、此刻正发出痛苦嗡鸣的——锈铁尺!

“嗷——!!!”

骸骨凶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异化的左爪猛地插入地面,将坚硬冰冷的泥土如同豆腐般撕裂!它那庞大的、流淌着污血和黑气的恐怖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轰然撞向红姨!异化左爪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抓向红姨那托着玻璃罐的右手!目标,赫然是罐中小影的眼球!

同时,它那熔岩般的血色眼瞳死死锁定了嗡鸣震颤的锈铁尺!一股源自灵魂本能的、狂暴的占有和吞噬欲望汹涌而出!它要夺回那把尺!那是它的力量!它的一部分!

红姨空洞的眼窝转向这头扑来的、散发着混乱恶臭气息的凶兽,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欣赏艺术品的病态满足。

“对…就是这样…痛苦铸就力量…绝望塑造形态…多么…完美的造物…” 她低语着,左手食指依旧稳稳压制着震颤的锈铁尺,面对骸骨凶兽那撕裂空气的恐怖利爪,她只是优雅地、极其轻微地侧了侧托着玻璃罐的右手手腕。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精妙到了毫巅!

“唰!”

覆盖着黑色骨刃的巨爪,带着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贴着玻璃罐冰冷的外壁险之又险地划过!爪尖带起的凌厉风压,甚至让罐中淡黄的溶液微微荡漾了一下,那颗悬浮的眼球也随之轻轻晃动。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红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优雅从容。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凭借对空间和力量近乎恐怖的掌控,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骸骨凶兽一击落空,庞大的身躯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红姨身侧不远处的土壁上!

“轰隆——!”

土壁剧烈震动,大量泥土簌簌落下!凶兽半个身子几乎嵌了进去!但它仿佛不知疼痛,熔岩般的眼瞳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依旧被红姨左手压制的锈铁尺!

贪婪!暴戾!吞噬!

凶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咆哮,异化的左爪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不再攻击红姨,而是猛地转向,狠狠抓向那把嗡嗡震颤、血光黯淡的锈铁尺!它要将这力量之源彻底攫取、吞噬!

红姨嘴角的笑意愈发诡异。她压制铁尺的左手食指微微放松了一丝力量,如同在故意纵容。

就在骸骨凶兽那覆盖着骨刃的巨爪即将触碰到锈铁尺的瞬间——

一直蜷缩在地、七窍流血、仿佛已经失去所有行动能力的陈辛,动了!

不是扑向红姨,也不是扑向凶兽,而是如同一条濒死的毒蛇,爆发出生命最后也是最阴狠的一击!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加上身体滑倒的惯性,沾满泥污和血污的左手,狠狠拍向地面——目标,是那把被红姨压制、被凶兽觊觎的锈铁尺的尺柄末端!

他的掌心,那块深深嵌入血肉的血髓碎片,在接触到冰冷尺柄的刹那,再次爆发出微弱却无比纯粹冰冷的星辰辉光!同时,他右眼处那濒临爆裂的剧痛,被这动作彻底引爆!

“噗!”

一声轻微的、仿佛水泡破裂的声响。

陈辛的右眼,那颗承受了信息洪流冲击、被碑灵意志窥视、此刻又被自身强行催谷的眼球,终于——爆裂了!

没有鲜血四溅的恐怖景象。爆裂的眼球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装满粘稠黑血和冰冷星光混合物的水囊。一股粘稠、冰冷、带着强烈污染性和混乱星辰气息的暗色浆液,混合着碎裂的眼球组织,猛地喷溅而出!

这股蕴含着陈辛右眼最后力量、混合了血髓碎片星辰之力和自身生命精血的诡异浆液,如同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溅射在了锈铁尺的尺柄末端,以及骸骨凶兽抓向铁尺的异化巨爪之上!

“滋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腐朽的皮革上!

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焦臭白烟骤然升起!

锈铁尺的尺柄末端,那沾染了陈辛爆眼浆液的地方,血髓的冰冷星光与凶尺的暴戾煞气、林志远的怨念黑血以及陈辛的生命精血瞬间产生了更加剧烈的冲突!尺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到极点的能量乱流!它不再仅仅是嗡鸣,而是发出一种濒临解体的、刺耳的金属哀鸣!

而骸骨凶兽那覆盖着黑色骨刃的异化巨爪,在接触到这诡异浆液的瞬间,更是如同被泼上了强酸!爪上覆盖的黑色骨甲和蠕动的黑色肌肉组织发出凄厉的嘶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消融!冒起滚滚浓烟!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被星辰之力灼烧的剧痛,让凶兽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

“吼嗷嗷嗷——!!!!”

异化巨爪触电般猛地缩回!凶兽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疯狂后退、翻滚,撞得土壁和地上的碎骨四处飞溅!它熔岩般的眼瞳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冒着白烟、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甚至露出部分森白指骨的巨爪,充满了惊惧和狂暴的愤怒!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一直优雅从容的红姨也出现了一刹那的错愕!她压制铁尺的左手食指被那骤然爆发的混乱能量乱流冲击得一荡!一直托着玻璃罐、稳如磐石的右手,也因为这瞬间的意外和凶兽翻滚带来的震动,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晃动!

玻璃罐中,那颗一直悬浮在淡黄溶液中的、属于小影的、灰蒙蒙的右眼,随着溶液的晃动,无神地“转动”了一下。那灰败的瞳孔,在幽蓝石碑的残光和陈辛爆眼浆液散发的混乱星辉混合光线下,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仿佛死水微澜。

几乎同时!

“铮——!!!”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都要凄厉、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怒的金属铮鸣,从锈铁尺上炸响!尺身之上,所有被点亮的血色符文瞬间燃烧到了极致,仿佛要榨干最后一丝力量!那混合了黑血的污浊煞气被陈辛爆眼浆液中的星辰之力一激,如同滚油泼入冷水,冲突达到了顶点!

尺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细密的裂痕,如同黑色的闪电,赫然出现在尺身中央!

这把来历神秘、凶威滔天的古尺,在多重力量的疯狂冲突下——**濒临崩碎**!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把濒临崩碎的凶尺,其尺锋所向,那积蓄到极致的、混乱而暴戾的毁灭气息,在失去红姨绝对压制的瞬间,并未指向红姨,也未指向翻滚的骸骨凶兽,而是猛地调转方向——

死死锁定了距离它最近、与它有着最深灵魂羁绊、此刻正因异化巨爪被腐蚀而痛苦翻滚的——**林志远(骸骨凶兽)**!

凶兵反噬!目标——噬主!

一股冰冷到冻结灵魂、纯粹到只剩下毁灭本能的意志,如同垂死凶兽最后的反扑,从濒临崩碎的尺身中轰然爆发!

尺锋之上,血光与黑气缠绕着陈辛爆眼浆液的冰冷星芒,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毁灭光束,如同离弦之箭,撕裂混乱的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射向骸骨凶兽那颗熔岩般燃烧着的、因剧痛而扭曲的头颅!

死亡的光束,在混乱的战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