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望着土匪寨的火海渐渐熄灭,转身将光头扔进雪地里。他解下腰间的玄铁令,与凌将军的镇北军印一起塞进怀中,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中原腹地走去。
行至边境小镇时,已是三日后。镇子入口处围着一群人,地上躺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背上印着朵褪色的莲花 —— 是丐帮的标记。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用绣春刀指着他:“交不出税银,就按通狄论处!”
汉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北境遭了灾,颗粒无收,你们还要逼死百姓?”
吴天刚想上前,却被旁边一个挑着货担的老汉拉住。“后生别多管闲事,” 老汉压低声音,“锦衣卫现在疯得很,上个月丐帮在青州的分舵,就因为抗税被抄了,帮主都被通缉了。”
他这才注意到,镇上的酒旗、布幡都透着股压抑。茶馆里的茶客说话时眼神闪烁,看到穿官服的就立刻噤声。吴天找了个角落坐下,听邻桌的商人闲聊,才知道中原如今乱得很 —— 皇帝要 “江湖归政”,锦衣卫到处抓人,连少林武当都被盯得紧。
茶馆里蒸腾的热气裹着低语,跑堂的铜壶在八仙桌上磕出闷响。角落里两个布袍汉子碰了碰酒碗,左边那人缩着脖子往四下瞟了瞟,喉结滚动压着嗓子:"听说了吗?上个月十五,锦衣卫镇抚使亲自带了三十号人踹嵩山。好家伙,说是奉旨彻查藏经阁私藏兵书,结果刚摸到阁门 ——" 他突然拔高声调,惊得邻座茶客手抖,"达摩院首座慧空禅师单掌一推,那两扇檀木门愣是把三个锦衣卫撞得倒飞出去!带头的镇抚使拔刀要上,禅师袈裟一卷,刀就卡在木梁上了!" 话音未落,二楼雅间传来杯盏碎裂声,吓得说书人惊堂木悬在半空。
“武当更绝,张三丰真人直接闭了山,说谁也不见。” 那山门之上贴着三丈高的朱红封条,墨迹未干便已结霜,整座玉虚宫的道童都撤到了后山。有偷偷溜下山的小道姑说,祖师爷盘坐在紫霄大殿的蒲团上,掌心托着的太极图竟无风自动,连供奉的真武大帝神像都渗出了金汗,分明是算到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还是丐帮硬气,联合了些北境的流民,在淮河一带跟官差对着干呢。" 茶摊老汉将粗陶碗重重磕在桌上,溅出的茶汤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暗红痕迹,"听说他们劫了漕运的官粮,现在朝廷正发了疯似的抓人。"
话音未落,青石板街突然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八个锦衣卫如临大敌般呈扇形排开,玄色绣春刀在阳光下泛着冷芒。人群自动让出条道来,中间佝偻着的瞎眼老妇却走得昂首挺胸,灰白头发用褪色蓝布条随意束着,布满皱纹的脸上结着干涸血痂。她怀中的青竹杖被磨得发亮,杖头那尊栩栩如生的玉狗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 正是丐帮代代相传的打狗棒。
"那不是陈长老的娘吗?" 卖糖人的小贩手一抖,竹签上的糖龙粘在了案板上。老妇突然顿住脚步,浑浊的眼珠转向声音来源方向,嘴角扯出一抹带着血丝的笑:"我儿是条好汉!" 她猛然将竹杖重重杵地,震得沿街店铺的铜铃嗡嗡作响,"丐帮的血不会白流!" 锦衣卫头目冷笑一声,皮靴碾碎老妇脚边滚落的茶碗:"老东西,等你儿子来诏狱收尸吧。"
“听说陈长老藏了半张《玄渊秘录》,锦衣卫抓他娘逼他现身呢。”
吴天心头猛地一颤,袖中匕首已悄然滑入手心。他贴着潮湿的青砖墙挪动,月光将身影切成碎片,在锦衣卫押着老妇拐进镇西土地庙时,故意绕了个大圈避开暗哨。墙根下腐烂的艾草散发着腥气,他踩着歪斜的石阶跃上墙头,瓦当冰凉的触感透过靴底传来。
庙内突然响起铁链拖曳的声响,吴天屏息趴在覆满青苔的瓦面上,瓦缝里漏出的烛火在他瞳孔里摇晃。锦衣卫甲胄碰撞的叮当声中,有人猛地踹翻木凳:"陈友谅在哪?把秘录交出来,饶你儿子一命!" 话音未落,老妇的冷笑刺破寂静,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在供桌上,震得烛泪飞溅:"我儿说了,那秘录是天下人的,不是你们皇帝的私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夜风裹挟着铁锈味掠过檐角,吴天刚摸到腰间火折,庙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呼哨。二十多个破衣烂衫的身影从阴影中暴起,手持的扁担锄头裹着麻布,为首的莲花标记汉子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旧伤疤。"放开我娘!" 声如闷雷炸响,汉子左腿微弓,右拳裹挟着呼啸风声砸向锦衣卫 —— 正是失传已久的降龙十八掌起手式 "见龙在田",拳风所过之处,地上枯叶竟凝成漩涡状。
锦衣卫们反应极快,十二柄绣春刀同时出鞘,刀光如银河倒卷。吴天眯起眼睛,借着刀光闪烁,看清其中一人出刀时手腕诡异翻转,刀锋划开的弧线竟与北狄暗探惯用的弯刀术如出一辙。那锦衣卫嘴角勾起冷笑,刀锋擦着汉子肩头划过,在墙上留下半尺深的沟壑,飞溅的墙灰里隐隐透出暗红色痕迹,不知是朱砂还是干涸的血迹。
混战中,瓦片碎裂声混着兵器相击的铿锵。吴天藏在飞檐阴影里已半柱香,看着锦衣卫首领手中乌木打狗棒泛着诡异紫光 —— 那分明是用西域玄铁重铸过的兵器。他足尖点碎青瓦,玄色劲装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双掌如开山巨斧裹挟着罡气劈下。
锦衣卫首领瞳孔骤缩,暗叫不好。他慌忙将手中打狗棒横于胸前,回刀格挡时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吴天掌风里暗藏七重劲气,第一重便震得他手臂发麻,后续暗劲如潮水般涌来,虎口瞬间迸裂,鲜血顺着乌木纹路蜿蜒而下。打狗棒打着旋儿飞出去,重重砸在三丈外的石狮上,竟在青石表面砸出蛛网般的裂纹。
锦衣卫首领踉跄后退,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咬牙挥出数道棍影,直取陈友谅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吴天身形如鬼魅般闪现,袖中寒芒骤现,一道凌厉剑气精准击断棍影。陈友谅被剑气余波震得单膝点地,稳住身形后,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青竹杖,骨节泛白如霜。他望着吴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旋即抱拳行礼,粗布短打的补丁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多谢壮士!" 陈友谅单膝点地稳住身形,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青竹杖,骨节泛白如霜。他望着吴天腰间若隐若现的军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旋即抱拳行礼,粗布短打的补丁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吴天刚要开口询问这丐帮中人的身份,忽闻西北方传来金属碰撞声,滚滚烟尘中,绣着金线飞鱼纹的皂靴踏碎月光。二十余名锦衣卫如鬼魅般散开,雁翎刀在夜色里折射出森冷的寒芒。为首千户高举火把,火光照亮他脸上狰狞的刀疤:"叛党陈友谅,还不束手就擒!"
"此地不宜久留!" 陈友谅猛然拽住吴天的手腕,常年握竹杖的掌心布满老茧。两人如狡兔般窜进九曲回肠的巷陌,身后追兵的呼喝声与犬吠声交织。吴天注意到这乞丐身法奇诡,竟能在青瓦白墙间闪转腾挪,每次转折都恰好避开锦衣卫的包围圈。
转过三道牌楼,陈友谅突然掀开褪色的酒旗幌子。看似破败的酒坊下,暗门吱呀开启,腐木气息裹挟着艾草清香扑面而来。顺着潮湿的石阶而下,地窖内跳动的油灯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十三名乞丐或坐或倚,粗陶碗里盛着浑浊的麦酒,他们面前的牛皮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金陵城防部署。墙角锈迹斑斑的铜钟旁,半幅残破的杏黄旗随风轻摆,"替天行道" 四个朱砂大字虽已晕染,却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