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七寸之下,弦断之刻
“咔哒!
上膛声在狭窄的钢铁缝隙中炸开,比枪响更冰冷地宣告着猎杀进入最终回合。冰冷的金属通道壁挤压着周薇的身体,头顶是悬空平台厚重的钢板底座,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未散尽的硝烟与粉尘。战术手电的光柱被压缩成一道细剑,刺破前方不足一人宽的幽深。
上方平台传来极其轻微的、几乎被心跳掩盖的摩擦声——靴底在锈蚀金属上的细微位移。石像在动!错愕之后是极致的冷静与调整,致命的枪口必然重新指向这条唯一的、理论上也是他为自己预留的退路!
周薇没有半分犹豫。在狭窄空间里,迟疑即是死亡。她将突击步枪枪口斜向上,紧贴着上方平台的底部钢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短促的点射!灼热的弹头狠狠戳击着头顶的钢铁!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跳弹的尖啸声瞬间塞满了整个通道!这不是为了命中,这是压制!是宣告!是告诉上面的毒蛇:你的七寸,已被猎人死死咬住!
头顶的摩擦声戛然而止!几片被震落的铁锈簌簌落下。子弹无法穿透厚重的平台钢板,但那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足以干扰任何瞄准动作,将石像逼入短暂的停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周薇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前扑出!狭窄的通道陡然向下倾斜,尽头是一个被巨大管道和锈蚀支架半掩着的、仅容一人勉强钻出的豁口!豁口之外,是搅拌塔底层更广阔但也更混乱的钢铁丛林,堆满了废弃的机械部件和凝固的水泥块。
她不顾一切地翻滚而出,身体重重砸在冰冷坚硬、布满油污和尘土的地面上。就在她离开豁口的刹那!
“噗!噗!”
两颗子弹精准地射入她刚刚离开的位置,打在豁口边缘的钢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灼热的气流擦过她的后颈。石像的反应快得惊人!
周薇翻滚的同时,突击步枪已然抬起,枪口闪电般指向悬空平台边缘——那个被巨大管道阴影和垂直支撑梁完美遮蔽的角落!林默结构图上那个致命的红圈核心!
视野锁定!
管道交错的阴影深处,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轮廓一闪而过!那轮廓正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和速度,从平台的射击位置向下滑落,试图利用支架和管道的掩护,彻底消失在底层的混乱之中!
“石像!锁定!” 周薇的怒吼与枪声同时爆发!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泼水般射向那个移动的阴影!子弹撞击在钢铁支架和管道上,爆开大团刺目的火花,在黑暗中勾勒出跳跃的死亡轨迹!一块被跳弹击中的、悬垂的锈蚀钢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砸落在地,激起漫天烟尘!
那阴影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滑落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致命的迟滞!
“砰——!!!”
几乎在周薇枪响的同时,一声来自塔外高处的、沉闷厚重如雷霆的枪声撕裂空气!狙击步枪!鹰眼!
周薇射出的子弹风暴,逼迫石像暴露了那致命的1.5秒!
一道代表毁灭的流光,从塔外某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穿透了平台下方管道交错的空隙,狠狠贯入那团阴影之中!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阴影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那高速移动的阴影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一歪,从支架上沉重地跌落下来!
“嘭!”
沉重的肉体砸在布满碎铁和水泥块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烟尘弥漫。周薇的枪口依旧死死指着落点,身体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一步一步,极其谨慎地向前逼近。战术手电刺眼的光柱破开翻滚的尘埃,如同审判的利剑,最终定格在那个倒伏在地的身影上。
代号“石像”的杀手侧卧在地。他穿着深灰色的城市迷彩作战服,几乎与环境色融为一体。那张脸终于暴露在光线之下——并非想象中的狰狞,反而异常年轻,甚至带着点未褪尽的青涩轮廓,只是此刻被剧痛和失血扭曲。他的嘴唇紧抿着,下巴线条绷得像块石头,眼神却依旧冰冷、空洞,仿佛感受不到左肩下方那个被狙击弹撕裂、正汩汩涌出暗红血液的巨大创口。他像一件破损的、失去动力的精密武器,倒在这片冰冷的钢铁坟场里。
周薇走到他面前三米处,枪口纹丝不动地锁定他的头部。耳机里传来急促的询问:“猎犬!目标情况?!”
“目标中弹落网!重复,石像落网!” 周薇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粗粝喘息,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重伤!失去行动能力!正在控制!” 她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诡雷陷阱,同时厉声下令:“A组、B组!清场!肃清残敌!鹰眼保持警戒!医护兵准备!”
她蹲下身,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和压制角度,冰冷的枪口距离石像的额头只有不到一尺。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穿透对方空洞的眼神:“B-7泊位!倒计时!终止指令!说!”
石像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带着血沫的声音。他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落在周薇脸上,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的空洞,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
他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
周薇的心猛地一沉!不对!这种眼神…这种嘲弄…不是失败者应有的!一股巨大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林默传递的信息,系统燃烧的推演,捕捉的是石像在塔内制造死亡陷阱、拖延时间的战术节点!他们成功击中了这个节点,阻止了他将周薇拖死在塔内的计划!
但是…如果石想拖延时间的计划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呢?如果他的“失败”,也在计算之内?
“嗡——!!!”
就在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周薇脑海的同一刹那!
一股远比之前在病房中微弱,却带着更纯粹、更尖锐指向性的“弦震”,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她的感知!这震动并非来自世界线的崩坏噪音,而是…一种被刻意激发、精准定位的“弦共鸣”!
来源——石像!
他破损的作战服胸口位置,一个伪装成普通战术扣的微型装置,正随着他生命体征的急速衰弱,发出了最后一道无形的波动!这道波动无视物理距离,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激荡开去!
目标指向——城市东区,滨江废弃码头,B-7泊位!
不是引爆倒计时…是激活!是定位!是最后的“确认”信号!
石像空洞的眼中,那丝嘲弄瞬间放大,化为一种冰冷的、殉道者般的满足。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似乎在说:“…送…达…”
“不——!” 周薇的嘶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瞬间压过了塔内所有的嘈杂!她猛地扑向石像的胸口,试图撕开那伪装!
但太迟了!
几乎是信号发出的同时!
“嘀——嘀——嘀——嘀——!”
周薇战术腕表上,那个始终在无情跳动的核爆倒计时装置,冰冷的电子音骤然加速!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猩红的数字疯狂闪烁、跳跃!
**00:30:47… 00:30:46…*
**00:00:15… 00:00:14… 00:00:13…**
时间,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快进到了最后的**十五秒**!
石像拖延时间的真正目的,不是困死周薇,而是确保自己能在倒计时进入最后关键阶段时,身处这个能屏蔽大部分外部探测的钢铁堡垒内部,安全地发出这道致命的“确认激活”信号!
他用自己的重伤和被俘,完成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送达”!
“指挥中心!指挥中心!!” 周薇的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绝望的咆哮,“倒计时被强制加速!重复!倒计时被强制加速!剩余时间…十秒!!B-7泊位!立刻!最高级别疏散!!!”
她的嘶吼在巨大的水泥搅拌塔内绝望地回荡。塔外,收到信息的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末日降临般的混乱指令!
十五秒!
十四秒!
十三秒!
周薇猛地扭头,看向悬空平台下方,那条被林默结构图标记出来的、通往底层出口的狭窄通道豁口。外面,是滨江废弃码头冰冷的夜风,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尚不知大难临头的灯火。
时间,只够一个人冲出去。
她看了一眼地上濒死却带着诡异满足的石像,又看了一眼那黑暗的豁口。
没有任何犹豫。
她转身,用尽全身力气,如同扑向烈焰的飞蛾,向着那个代表着渺茫生机的黑暗豁口,发起了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疯狂的一次冲锋!
倒计时猩红的光芒,在她狂奔的身影背后,如同死神睁开的独眼,冷酷地跳动:
**00:00:05…**
**00:00:04…**
**00:00:03…**
本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