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苏晚的堂妹苏晴。
她穿着一身亮片短裙，妆容艳丽，手里晃着一杯红酒，斜睨着沈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挑衅。
她旁边站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富家子弟，此刻也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沈川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听见那句侮辱，或者听见了也毫不在意。
他甚至还对着苏晴的方向，温和地点了点头。
苏晴见他不为所动，像是被激怒了，踩着细高跟往前一步，故意将酒杯倾斜。
深红色的液体像一道恶意的瀑布，直直地泼向沈川的胸口！
“哗啦！”
冰冷的酒液瞬间浸透了昂贵的丝绒西装外套和里面的白衬衫，黏腻的感觉紧贴着皮肤迅速蔓延开。
深红的酒渍在深蓝色的西装上洇开一大片污迹，狼狈不堪。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川身上，带着惊愕、玩味、或纯粹的看戏。
连苏晚也停下了交谈，侧过身，平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斥责苏晴的意思。
她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沈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目光的穿刺，像细密的针，扎在他被红酒浸透的皮肤上。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冰冷的钝痛。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眼的深红污渍。
几秒后，他抬起头，脸上竟然再次浮现出那抹温和的、甚至带着点包容的笑容。
仿佛被泼了一身红酒，不过是小孩子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他从容地从旁边侍者手中的托盘里取过一条雪白的餐巾。动作不疾不徐，细致地、一遍遍地擦拭着西装上的酒渍。
他的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深红的酒液被白色的餐巾吸走，留下大片深色的水痕和难以去除的印记。那昂贵的丝绒西装，算是彻底毁了。
整个过程中，他没有看苏晴一眼，也没有看周围任何带着异样目光的人。
他的视线只落在自己胸前那片狼藉上，仿佛那是全世界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直到擦拭的动作再也无法掩盖那片狼藉，他才停下，将沾满红酒的餐巾轻轻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然后，他转向苏晚，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晚晚，衣服脏了。我去一下洗手间整理。”
他甚至没有提苏晴的名字，仿佛那杯酒是自己不小心洒上去的。
苏晚看着他胸前那片触目惊心的污渍，又看了看他平静无波的脸，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她最终只是微微蹙了下眉，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嗯，去吧。”
沈川微微颔首，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挺直脊背，步履平稳地穿过人群，走向宴会厅侧门的方向。
他的背影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悲壮的平静。
那被红酒浸透的胸口，像一个无声的伤口，沉默地控诉着这浮华世界所有的冰冷与不堪。
洗手间里，巨大的镜面冰冷，映出沈川毫无血色的脸。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他没有去管胸前那片刺眼的、已经渗入昂贵面料的酒红污渍，只是反复地、用力地搓洗着双手。
水流冲刷着皮肤，带走并不存在的脏污，却洗不掉指尖残留的、那种被红酒泼过后的黏腻感，更洗不掉心头那股冰冷沉重的窒息。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男人眼神空洞，像一口干涸的深井。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打破了洗手间的死寂。那震动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促，仿佛垂死之人的挣扎。
沈川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迅速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医院**。
指尖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划开了接听键。
“沈先生！沈薇情况突然恶化！正在抢救！您……您必须马上过来！”
护士焦急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他的耳膜，直刺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