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身制服要求我们,必须把根——深深扎进‘人民’这片厚土里!”
“我们的眼睛要向下看,不能高高在上,我们要看向那些在生活里挣扎、在苦难中坚韧的普通人!
“我们的耳朵要向下听,去听那些在角落里可能被忽略的基层群众和基层干警兄弟姐妹们的哭诉和呐喊!”
“我们的心,更要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因为他们的信任,是我们存在的唯一基石!”
“他们的平安,是我们毕生奋斗的唯一方向!”
说到这里,祁同伟奋力挺直了身体,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尽管胸口的剧痛还是一阵阵地不停袭来。
但他的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声音更是洪亮而坚定,如同宣读自己的誓言一般!
“请各位领导,同志们,以及广大的人民群众,时刻监督我!”
“我将用我的余生,去实践——我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每一个字!”
“无论面对何种诱惑,无论遭遇何种压力!”
“我祁同伟!”
“都将记住孤鹰岭上流过的血,记住今天站在这里说过的话!”
“人民警察的脚下,只该有人民这片厚土!”
“人民是天,人民是地!”
“人民警察的膝盖,只跪天地正气,只跪人间公理,只跪赋予我们职责的人民!”
“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谢谢大家!”
死寂…
近乎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礼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下一秒,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猛然喷发!
“哗——!!!”
噼里啪啦~动次打次~叽里呱啦~玛卡巴卡~咕噜咕噜~拉布布…
震耳欲聋的掌声,如同狂暴奔涌的潮水,从阶梯礼堂的每一个角落汹涌而起!
以叶欣雨为首的年轻干警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用力地拍着手掌,许多人眼中甚至闪烁着泪光。
舞台下最前排的领导席上,短暂的惊愕之后,以王志刚为首的岩台市局党委班子的几位领导率先站了起来,神情严肃而庄重地用力鼓掌。
紧接着,其他各支队、各区县分局的领导也纷纷起身。
这自发的雷动般的掌声,是对这场前所未有、振聋发聩的讲话最直接、最有力的回应!
这一刻,祁同伟的声音,随着感觉吗的掌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礼堂的穹顶,也冲击着台上某些人…精心构筑的权力壁垒。
梁群峰也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混杂着震惊、愠怒、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当众挑战权威的阴鸷。
“哼哼,这小子…看来心底的傲气…还是有点儿多啊!”
“只可惜…哼哼…你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梁群峰也在鼓掌,但是那动作却僵硬而缓慢,显得十分心不在焉。
这位汉东政法系统的实际掌控者的锐利的目光,穿过眼前一切,死死地钉在身前台上,那个挺立如松的年轻干警的身上。
今天的祁同伟…令他感到陌生,甚至是有些威胁…但,他梁群峰并不在意。
因为无论如何,祁同伟只要待在汉东一天,自己想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祁同伟站在舞台中央,他微微仰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阶梯礼堂那高高的穹顶,投向更辽阔的苍穹。
这一刻,他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极其细微、却如释重负的弧度。
他勇敢的站出来了!
勇敢站了出来,当众宣读了自己这一世的宣战宣言!
这正是自己重生后的第一场、也是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尊严之战!
他用自己的方式,在那位自以为是的高高在上的大领导面前,在他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权力的心脏地带,发出了——属于自己的、不容忽视的声音。
刚刚他用了一场近乎燃烧灵魂的激昂演讲,向那个曾将他碾入尘埃的前世,做了切割,斩钉截铁地宣告了诀别。
今日过后,脚下的路,依旧荆棘密布。
梁家的阴影,依旧如同附骨之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权力的绞索,也绝不会就此松开。
但此刻,祁同伟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片近乎悲凉的坚定。
还是那句话,既然上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既然他选择了不再跪下,那么…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将用这双曾沾满泥土、也必将再次沾满泥土的脚,一步一步,走下去。
纵使血仍未冷,纵使荆棘满途,这一次,他的膝盖只跪大地,只跪这片生养他、也必将见证他最终选择的厚土。
孤鹰岭的寒风犹在耳畔,然而…
在那里成为英雄也好,在那里穷途末路、饮弹自尽也罢,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现在!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怎么能够停滞不前?!
既然活在当下,就要过好当下!
而且…自己破局的机会,自己想要逆天改命的机会…已经来了!
……
表彰大会结束后,祁同伟支撑着身体,礼貌性地接受了数家省市媒体的采访。
整个采访过程虽然简短,但祁同伟给足了媒体人面子,频频爆出‘金句’,让各位感觉自己找到‘爆点’的媒体人很是高兴。
应付完媒体之后,祁同伟刚和市局的几位领导,尤其是往日里还算是比较爱护自己的领导匆匆打过招呼之后。
这才刚想寻找李坤远局长的身影,却被一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以及…去路。
看着冷眼不屑看向自己的中年男子,祁同伟自然认得他是谁。
梁群峰的秘书,现任汉东省政法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张耀。
“请问有什么事吗?”
“祁同伟是吧?”
“梁书记找你,跟我走一趟吧。”
听着对方不屑的语气,祁同伟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冷厉的弧度。
“哦…不好意思,我没时间!”
张耀没想到祁同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祁同伟,你别给脸不要脸,梁书记找你是你的荣幸,你敢违抗梁书记的意思?”
祁同伟冷笑一声,和看傻逼似的地直视着张耀。
“我祁同伟只服从合理合法的命令,梁书记要是有公事找我,大可通过正规渠道,可以先联系我们局领导,然后联系分管支队领导,再联系我们大队长、教导员,最后…自然能联系到我这个小小的副大队长!”
“而你…怎么着,狗仗人势的东西,用得着你来传话?”
“你!你!你!”
“祁同伟,你想死吗?”
“爸别说梁书记他老人家,就凭你?我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你!”
张耀被祁同伟的话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祁同伟的鼻子骂道。
“你这是公然抗命,我会如实汇报给梁书记,你就等着倒霉吧!”
祁同伟不为所动,双手抱胸道:“悉听尊便,我问心无愧。”
“哦…对了…”
“梁璐追求我的那点破事儿…想必你身为老司机的秘书…也是知道的。”
“所以…”
祁同伟眼神冷厉地用略带嘲弄的语气挑衅张耀道:“所以你对我…最好…客气点!”
“我要是真哪天想开了、不想努力了…我可就是梁书记的乘龙快婿啊!”
“这到时候…我要是在我那位未来老丈人那里…好好说道说道你…那到时候可就…”
张耀闻言赶忙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不敢再直视祁同伟的眼睛。
祁同伟见状,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啊…爱叫的狗不咬人。
他径直绕过张耀,继续朝着李坤远局长离开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张耀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你你你!”
“臭小子!你给我!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