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些故事不是写在纸上的,是冻在冰里的骨在说话,埋在雪下的忆在发芽,等某个解冻的清晨,风会带着它们的温度,撞进你心里最软的地方。
【第一节·冰融骨醒】
北溟的冰原是白色的。
沈无咎踩着及膝的积雪往前走时,第七道冰裂正顺着脚边的冰缝往下延。青灰色的裂痕里泛着淡金色的光,是风渊骨的余温在融化冰层,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冰层下传来“咔嚓”的脆响,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
“前面有处冰窟。”铃烬突然停下脚步,右眼的琉璃色在风雪里微微发亮。风渊骨与冰原的共鸣让她能看透百米厚的冰层,此刻她的视线正穿过翻滚的雪雾,落在片凹陷的冰谷里,“窟里……有活物的骨息。”
沈无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片模糊的白影。他握紧腰间的玄铁剑柄——自卷一观星台战后,这柄重铸的剑就总在靠近骨殖时震颤,剑鞘上的铃兰印与红绳的印记遥相呼应,像对天生的伙伴。“是星裂阁的残部?”
铃烬摇头,抓起他的手腕往冰窟走。积雪打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红绳突然泛出青金色的光,在掌心凝成半片冰纹,上面用风部密语标着个六角星,位置就在冰窟深处。
“是娘的冰记。”她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琉璃色的瞳孔在风雪里亮得像极光,“骨书里说,风部的‘冰魄’藏在北溟冰原的‘融骨窟’,这六角星……定是冰魄的位置!”
沈无咎的心脏也跟着跳快了半拍。他想起卷一风吟长老骨忆里的话:“冰魄能醒骨,亦能镇魂”——若是能找到冰魄,或许就能唤醒那些被星裂阁秘术封印的风部意识,也能让风栖城的重建更有底气。
走进冰窟的刹那,风雪突然停了。穹顶的冰棱倒挂着,像无数把悬着的剑,冰壁上冻着些残破的风部皮袍,袍角的冰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玄铁剑的铃兰印烫得惊人,沈无咎能感觉到左瞳的镜火在躁动,显然冰窟里的骨殖不简单。
“小心脚下的冰壳。”他拽着铃烬往冰窟中央走,剑尖在身前划出半道弧。冰层下的淡金色光越来越亮,偶尔能看见些扭曲的骨影,泛着青黑色的星裂毒痕迹——是卷一星裂阁引星阵残留的毒素,被冰原的寒气冻在了这里。
铃烬的风孔突然发出嗡鸣。风渊骨的力量顺着冰脉往四周扩散,青金色的光在冰壁间织成张网,网住了几只躲在冰缝里的冰蛛——蛛腿是青黑色的,显然沾了星裂毒,被光网困住后疯狂挣扎,很快就化作滩黑水,渗入冰层。
“是星裂阁的冰蛛卫。”她的声音冷了几分,琉璃色的瞳孔里闪过丝杀意,“他们来过这里,冰魄恐怕已经被动过手脚。”
沈无咎的目光落在冰窟中央的冰台上。台面上覆着层半透明的冰壳,里面冻着个拳头大的青白色晶体,晶体里裹着无数细小的骨屑,正在随着两人的靠近微微颤动,像颗跳动的心脏。
“那就是冰魄?”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鞘的铃兰印,那里的温度已经烫得惊人,显然与冰魄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冰壳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道缝。淡金色的光从缝里涌出来,在冰窟上空凝成个旋转的漩涡,漩涡里浮出段模糊的骨忆:
风吟长老跪在冰窟中央,将块青白色的骨头按进冰台,骨头上的“风”字正在被她的血染红;她的身边站着个穿着沈家服饰的女子,左瞳燃着与沈无咎相似的火,正将镜火引注入冰魄,两人的手背上同时浮现出铃兰印,与红绳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是我娘和你娘。”铃烬的声音带着哽咽,右眼的琉璃色瞳孔里映出更清晰的画面,“她们在给冰魄设下双骨封印,只有沈家的镜火和风部的风渊骨同时靠近,才能解开。”
沈无咎的左瞳突然爆发出赤金色的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玄铁剑会在此刻震颤——剑鞘里不仅有重铸的剑身,还有爹留下的半块镜火引,与冰魄里的封印本就是同源。
“解开它。”他将剑鞘贴在冰壳上,左瞳的镜火顺着鞘身往冰魄里钻,“星裂阁的人解不开双骨封印,冰魄应该还完好。”
铃烬的风孔同时爆发青光。青金色的光与赤金色的火在冰壳上交织,像两条缠绕的龙,冰层下的淡金色光脉被彻底激活,顺着两人的脚踝往上爬,在锁骨处的铃兰印上凝成个完整的六角星。
冰壳在双骨力量的冲击下寸寸碎裂。冰魄终于完全显露出来,青白色的晶体里,那些细小的骨屑突然开始旋转,在两人之间凝成幅立体的骨图,上面用风部密语标着个红点,位置在冰原深处的“葬骨冰川”。
“是风部的藏骨地。”铃烬的声音里带着激动,指尖抚过骨图上的红点,“骨书里说,屠部那天逃出来的幼儿,都被风吟长老藏在了葬骨冰川,冰魄是指引我们找到他们的钥匙!”
冰窟的入口突然传来积雪被踩碎的声音。不是冰蛛卫的轻巧步伐,是沉重的玄铁铠甲撞击声,伴随着北溟王室特有的号角声,显然是王室亲卫追来了。
“快走!”沈无咎将冰魄塞进铃烬的风孔,那里的青光瞬间将晶体包裹,化作个淡金色的印记,“冰魄藏在你体内最安全,我们去葬骨冰川!”
两人冲出冰窟时,北溟的极光正好出现在天边。淡紫色的光落在冰原上,像无数风铃草在发光,也照亮了远处追来的王室亲卫——他们的铠甲上刻满了星裂阁的徽记,手里的骨矛泛着青黑色的光,显然是来抢夺冰魄的。
“把冰魄交出来!”为首的亲卫长举起骨矛,矛尖直指铃烬的风孔,“北溟王有令,献上冰魄者,可免风部余孽之罪!”
铃烬的骨翼突然在身后展开。青金色的光在风雪里亮得惊人,她抓起沈无咎的手,将两人的掌心按在玄铁剑的铃兰印上:“风部没有余孽,只有……未死的魂!”
玄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赤金色的镜火与青金色的风在剑身上交织,形成道巨大的光刃,迎着亲卫的骨矛劈去,将漫天风雪都劈成了两半。
【第二节·冰川骨踪】
葬骨冰川的风是横着刮的。
沈无咎护着铃烬在冰缝间穿梭时,第九道冰裂正顺着冰川往下沉。青灰色的裂痕里藏着无数锋利的冰棱,像被冻住的刀,稍不留意就会被割破皮肉。铃烬的骨翼在头顶扇动,青金色的光为两人开出条通路,却依旧有细小的冰碴落在沈无咎的脸上,冻得他脸颊发红。
“前面有片冰林。”铃烬突然停下脚步,右眼的琉璃色瞳孔穿透飞舞的雪片,落在片扭曲的冰柱上,“林子里的冰面下……有孩童的骨息。”
沈无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片模糊的白影。他握紧玄铁剑,左瞳的镜火在风雪里微微发亮,能感觉到冰林深处传来的微弱意识,像无数双在黑暗中眨动的眼睛,带着恐惧和期待。
“是风部的孩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拽着铃烬往冰林跑。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玄铁剑的铃兰印烫得惊人,显然离藏骨地越来越近了。
走进冰林的刹那,风雪突然变小。扭曲的冰柱上缠着淡紫色的风铃草,是风部特有的耐寒品种,草叶间挂着些小小的骨哨,被风吹得“叮叮”作响,像无数个孩子在轻轻歌唱。
“是娘留下的标记。”铃烬的风孔发出回应的鸣响,青金色的光顺着风铃草往冰林深处钻,冰柱上的骨哨同时颤动,将两人的路径指引得更清晰,“骨书里说,风铃草只在有活物的地方生长,这里一定有孩子活着!”
冰林中央的冰面上,有个巨大的六角星印记,与冰魄凝成的印记完全吻合。沈无咎用玄铁剑在印记中心轻轻一点,冰面突然向下凹陷,露出个通往地下的冰阶,阶壁上刻满了风部的护骨咒,显然是风吟长老亲手所刻。
“下面是冰窖。”铃烬的声音里带着紧张,右眼的琉璃色瞳孔能看见冰窖里的景象——十几个穿着风部皮袍的孩子蜷缩在角落,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五岁,锁骨处都嵌着半块极小的风铃骨,骨头上的风纹正在微弱发光。
“他们还活着!”沈无咎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赶紧顺着冰阶往下走。冰窖里的寒气比外面更重,却带着股淡淡的奶香,是风部特制的骨粉粥味道,显然孩子们被照顾得很好。
角落里的孩子突然警惕起来,最大的那个男孩抓起地上的冰锥,挡在弟弟妹妹身前,左眼的琉璃色瞳孔里满是恐惧:“别过来!你们是影麟的人吗?”
铃烬赶紧停下脚步,展开骨翼露出青金色的光:“我们是风部的人,是来带你们走的。你看,我有风渊骨。”
她的风孔泛起淡金色的光,冰魄的印记在锁骨处闪闪发亮。男孩的瞳孔突然收缩,握着冰锥的手慢慢放下,眼眶瞬间红了:“是……是风吟长老说的骨契者?”
“是我们。”沈无咎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风吟长老让我们来接你们回新的风栖城。”
男孩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身后的孩子们也跟着哭,压抑了十年的恐惧和思念,在这一刻终于决堤。最大的男孩叫风禾,是三长老的孙子,他抽泣着说,十年前风吟长老将他们藏进冰窖,留下足够的骨粉粥和护骨咒,说等骨契者带着冰魄来,就是他们回家的日子。
“护骨咒快失效了。”风禾指着冰窖顶的裂缝,那里的风部咒文正在慢慢褪色,“上个月开始,就有冰蛛卫来冰林探查,我们躲在窖里不敢出声,全靠风铃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沈无咎的左瞳突然发烫。他看见冰窖的角落里堆着些小小的骨哨,哨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风”字,显然是孩子们在等待的日子里刻的,每只哨子的底部都有个极小的缺口,像被反复摩挲过。
“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伸手想摸摸风禾的头,却被男孩下意识地躲开,显然是被影麟和星裂阁的人吓坏了。
铃烬的骨翼轻轻扇动,青金色的光在冰窖里弥漫开来。风渊骨的力量顺着孩子们的风铃骨往里钻,那些微弱的风纹渐渐变得清晰,最小的那个女孩突然指着铃烬锁骨处的印记,奶声奶气地说:“姐姐的骨头在发光,像奶奶说的星星。”
孩子们的恐惧渐渐消散,开始好奇地围过来,用冻得通红的小手触摸铃烬的骨翼,又怯生生地看着沈无咎左瞳的镜火,眼里的恐惧慢慢变成了好奇。
风禾突然从怀里掏出块冻得硬邦邦的饼,递到沈无咎面前:“这是最后一块骨粉饼,风吟奶奶说,等骨契者来了,就把这个给他们吃,说里面有她的祝福。”
饼上还留着小小的牙印,显然是风禾舍不得吃,一直藏在怀里。沈无咎的眼眶突然发热,接过饼时,指尖触到上面的温度,竟比冰窖的寒气更刺骨——那是孩子们用体温焐着的希望。
冰林上方突然传来冰蛛卫的嘶鸣。不是一只,是一群,显然是王室亲卫追来了,正在冰林里搜寻。
“他们来了!”风禾脸色煞白,赶紧将弟弟妹妹往冰窖深处推,“窖里有密道,能通到冰川另一边的热泉,你们带他们走,我来引开追兵!”
“不行!”铃烬将风禾拉到身后,骨翼在冰窖入口展开,青金色的光织成道坚固的屏障,“要走一起走,风部的人,从来不把孩子留在危险里。”
沈无咎的玄铁剑在冰窖里划出道赤金色的弧,左瞳的镜火与冰魄的印记产生共鸣,冰窖的地面突然裂开更多的冰缝,将追下冰阶的几只冰蛛卫困住:“风禾,带我们去密道,我断后!”
风禾咬了咬牙,抓起地上的骨哨吹了声短促的调子。冰窖尽头的石壁突然移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洞,洞里传来温热的气流,显然就是通往热泉的密道。
“快!”孩子们排着队钻进小洞,风禾殿后,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沈无咎和铃烬,眼里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坚定,“我在热泉等你们,不见不散!”
沈无咎的玄铁剑与冰蛛卫的骨矛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他看着孩子们消失在密道里的身影,又看了看身前挡着冰蛛卫的铃烬,左瞳的镜火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这就是风吟和娘当年守护的东西,不是冰冷的骨殖和力量,是这些活生生的、带着体温的希望。
【第三节·热泉骨语】
密道尽头的热泉是温暖的。
当沈无咎和铃烬终于摆脱冰蛛卫,冲进泉眼时,蒸腾的热气瞬间包裹了他们。淡金色的泉水里泛着细小的气泡,泉底的沙子是暖的,踩上去像踩着被阳光晒过的沙滩,与冰原的酷寒判若两个世界。
“孩子们呢?”铃烬的骨翼还在微微颤抖,青金色的光在热泉的雾气里泛着柔和的光晕。
“在那边的石洞里。”风禾从块巨大的温泉石后探出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热泉的雾气能挡住冰蛛卫的追踪,这里是风吟奶奶特意为我们找的避难所。”
沈无咎靠在温泉石上喘息,玄铁剑插在身边的沙里,剑鞘的铃兰印还在微微发烫。刚才为了掩护铃烬和孩子们冲进密道,他的左臂被冰蛛卫的毒爪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青黑色的星裂毒正在顺着血脉往上爬,疼得他冷汗直流。
“你的伤!”铃烬赶紧扑过来,风孔的青光往他的伤口里钻,试图压制毒性,可星裂毒比影麟的骨毒更霸道,青光刚碰到伤口就被染成了黑色。
“别白费力气了。”沈无咎忍着痛,从怀里掏出卷一星裂阁亲卫掉落的卷轴,上面记载着星裂毒的特性,“这毒要靠热泉的力量才能暂时压制,想彻底清除,得找到星裂阁的解药配方。”
风禾突然从石洞里跑出来,手里捧着个用风铃草编的篮子,里面装着些晒干的草药:“风吟奶奶留下的药草,说能解影麟的骨毒,不知道对星裂毒有没有用。”
铃烬拿起一株紫色的草,瞳孔骤然收缩:“是‘骨生草’!风部的圣药,能让骨殖再生,也能暂时逼出异种毒素!”
她将骨生草嚼碎,混着热泉的水敷在沈无咎的伤口上。草药接触到青黑色的毒血,发出“滋滋”的响,冒出淡紫色的烟雾,沈无咎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却奇异地感觉到毒性正在被慢慢逼出,伤口周围的皮肤渐渐恢复了血色。
“真的有用!”风禾的眼睛亮了,赶紧又从篮子里拿出几株骨生草,“还有很多,够用到毒清干净!”
热泉的雾气里突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不是之前的胆怯和恐惧,是真正放松的、带着暖意的笑。铃烬顺着笑声望去,只见十几个孩子正在浅水区里嬉戏,最大的那个正教最小的妹妹辨认泉底的风铃草,最小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