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不安早已褪去, 换上我陌生的客套与隐隐的优越感, 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宣示意味。
这些年我在国外, 并非两耳不闻。 初离国那两年, 关于沈砚舟和周茴的消息仍会零星传来。 他们一同进入星河, 分在同一个王牌项目组。 两人延续了校园时期的辉煌, 在国内外设计大奖中斩获无数,迅速晋升。 旁人盛赞他们是珠联璧合、并肩前行的业界佳话。 多么讽刺。 从前,这些词也是用来形容我和沈砚舟的。 只是换了天地,换了人间。 我不在沈砚舟身边之后, 与他匹配登对的,另有其人。 不由想起周茴曾对我说过的话。 “你不过是运气好,和他一起长大罢了。” “若起点相同,站在他身边的,未必是你。” 当时嗤之以鼻。 如今看来, 她没说错。 陈露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 她对沈砚舟无感,对周茴更是厌恶。 陈露一把揽住我的肩,对着周茴挑眉: “你哪位?林晚跟你很熟吗?” 周茴表情一僵,求助般看向沈砚舟。 期待他能像过往无数次那样,为她解围。 可从相遇那一刻起, 沈砚舟就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僵立原地,目光却死死锁在我身上。 陈露翻了个白眼,拽着我转身。 “走,换地儿!” 她比我更不愿面对这场面。 可沈砚舟, 远比我们预想的执着。 离开餐厅后, 沈砚舟的车竟跟了上来。 我和陈露用餐时,他的黑色轿车就停在街对面。 我认出那车牌号——数字组合是我们共同的生日。 透过车窗,我看见驾驶座上的他。 他没有上前,只是静坐, 像一尊凝固的、沉默的守望者。 我蹙眉。 回酒店的路上, 那辆车如影随形。 抵达酒店门口, 我终于忍不住下车, 走到那辆黑车前,屈指敲响车窗。 “沈砚舟,尾随是违法的,知道吗?” 车窗降下。 沈砚舟抬眼。 我这才看清他通红的眼眶里,强忍的湿意。 “林晚,你够狠!” 沈砚舟的眼圈红了。 想起大二那年, 我的设计创意被同组剽窃,沈砚舟怒不可遏去找对方理论。 那是他第一次与人动手。 毫无章法,全凭一股狠劲。 对方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对方家长闹到学院,扬言要开除沈砚舟。 面对导师要求的道歉, 沈砚舟梗着脖子: “我没错!谁欺负林晚,我跟谁没完!” 那天他被沈叔叔用皮带抽得后背青紫。 我去看他, 眼泪止不住地掉。 沈砚舟忍着痛,笨拙地给我擦眼泪。 “哭什么?” “疼吗?” “不疼。” 骗人,他额角的冷汗都浸湿了鬓发。 那时的沈砚舟,再疼也没哼过一声。 而此刻, 他微微仰头, 重逢第一面,眼底便蓄满了水光。 泪意在他泛红的眼尾摇摇欲坠。 他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鼻尖、眼眶,甚至耳廓都染上薄红。 他说我狠。 竟真能做到七年音讯全无。 是啊。 谁能想到,曾经离开沈砚舟半天就坐立不安的我, 如今竟能隔绝他整整七年。 当初我毅然踏上赴美学设计的路, 所有人都以为我在赌气。 没人相信, 我真能放下与沈砚舟二十年血肉相连的情分。 沈砚舟也不信。 他找到我,手里拿着几家南方设计工作室的合同。 “我都看过了,这几家虽然规模不大,但氛围不错,适合你起步。” “晚晚,别闹了,我们还在一起,好吗?” 那时他已将名额给了周茴。 原先对我道贺的人噤了声, 目光里掺杂了同情与惋惜。 沈砚舟紧紧抱住我, 向我许诺:“等项目落地,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太知道我在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