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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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没在研究所门外久留,去了保密基地名下的高等养老院看望父亲。

这养老院住着的基本都是过去为国家立下过功的领导。

里面有着层层警卫员把守保障安全,每天运输的食材都是刚从地里新鲜摘回来的,还有专门各种养老设施。

原本我还想,等着飞船竣工了,我特地写一封信上去让谢嘉雯的父母也送来这养老院养老。

我和她也该把婚结了,之后退居二线好好过日子。

却没想到,八年的恋爱长跑她竟然早就变了心。

敲门进房间时,爸正守在电视机面前听着飞船延迟试飞的新闻,看到我的到来并不意外。

“来了?研究所这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好好的试飞怎么突然延迟了,是不是谢嘉雯做了什么?”

我自嘲笑了笑,“可不嘛,为了一个实习生要开除我,还让整个研究所的人和我对着干,可不得给她一个教训?”

但我没说,谢嘉雯已经和这个胆大妄为的实习生领证了。

前些年,爸明里暗里不知催促了多少次想让我和谢嘉雯把婚结了,楞是把传家宝都塞到谢嘉雯手里了,她就是没点过头。

其实,我和她的结局,她很早就给过我答案了不是?

我没说话,爸却像是明白了我的欲言又止,拍拍我的肩膀安抚,

“死心了也好,这都浪费了八年时间了,要不是和她在一起,我郑家的孩子能到那么一个小小研究所去?。”

“正好,这段时间你也好歇息歇息,等着过两天再去处理飞船的事情。”

我点点头,在养老院留下陪了我爸好几天,倒是悠闲自在,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不少。

而另一边的谢嘉雯倒是急坏了。

她从来没想过开除郑哲的后果这么严重。

郑哲签好辞职报告之后,她激动地和林瑾贤抱在一起。

“瑾贤,这次你肯定能在研究所留下了,也再也不会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干活了了。”

林瑾贤捏着手中制造飞船转让的协议,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大言不惭地对众人说,

“各位!无人飞船研发至今还是得多亏了大家,等试飞结束之后,我拿了奖项就大办一场庆功宴,所有人都要来啊!”

其他同事纷纷附和着,就等着吃他这场庆功宴,要为他作配呢。

一群人进了操作间,按照步骤一顿操作。

他们以为能等到无人飞船成功起飞,却没想到时间到了,飞船却熄了火。

突然有上面基地的人前来,对她展示了郑哲辞职报告,疾声厉色地质问,

“谢嘉雯!这份辞职报告是你批准的?!”

谢嘉雯虽然感觉出来来者不善,但也没想过郑哲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不以为然解释,“是我批准的,郑哲偷奸耍滑,身为工程师不好好修造飞船,成天懒散的呆在研究所,我觉得我开除他没有任何问题。”

林瑾贤跳出来,张狂无比道,

“研究所可都是有证据也有人证,可以证明郑哲不务正业的,要不是我竭力抢救飞船安全隐患,今天恐怕都不能试飞了!”

“别以为他是老员工和你们告告状,就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等试飞下来,我还要当着记者的面控诉他的工作态度!”

研究所的其他同事也是站在林瑾贤的身边,数落着这些日子郑哲的种种不是。

领导气得手指发抖,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摔到谢嘉雯身上。

“上面早就颁发过命令了,郑哲可是特地被上面遣送到这里来修造无人飞船的!没有他签字,你们还想试飞!”

“别说试飞了,这整个工程就是白干!这次上面已经在问责了,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无论怎样都给我把郑哲劝回来!”

“否则无人飞船不能试飞,这个责任由你们研究所所有人承担!”

谢嘉雯终于慌了,连忙翻看着那沓厚厚的文件,嘴中一边喃喃自语的否认着不可能。

翻到那一条条附加条款,

‘若非郑哲签字飞船竣工,飞船不得进行试飞环节。’

‘无人飞船项目必须由郑哲亲自制造并签署协议,任何人都不得干涉郑哲对其的工作指导,若有违规,予以开除并终身永不录用处置!’

她回想这些天让郑哲给林瑾贤打下手,自己设计让他被开除,彻底慌了。

扔下文件,硬着头皮对所有人道,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情,跟我去找郑哲!无论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回来重新入职签字!”

5.

谢嘉雯带着研究所众人前来时,我正推着从湖边散步的父亲回养老院。

她拦住我,硬声硬气地说,

“跟我回去,无人飞船的试飞必须要有你在才能进行。”

那语气,不知道以为是来跟我要债的。

爸不悦地皱了皱眉,为我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谢嘉雯在背地里就是这种态度对待我儿子?没了我郑家的扶持,你那个研究所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儿子大呼小喝的?”

爸一向是见不得我吃一点亏了,狠话一出,也不管谢嘉雯还有没有颜面。

这番话下来,谢嘉雯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颜面,面上也挂不住了。

“我才该问问你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这些年花钱供着你,你能住上这么好的养老院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郑哲这些年悄悄拿着我的钱来赡养你,这也是我迟迟不跟他结婚的原因,这种眼中全是钱的男人,谁养得起一辈子?”

爸气得胡子都在抖,我倒是笑了。

难怪她总是做出一副我一定离不开她的样子,原来她是觉得这些年我都是靠她养着我,成了一个小白脸。

“谢嘉雯,你出去好好打听打听,这哥养老院是花钱能进得去的吗?”

“还有,既然是在求你,麻烦你拿出求人的态度来,盛气凌人求的是哪门子的人?”

谢嘉雯咬着下唇不肯开口,倒是林瑾贤哭哭啼啼站了出来,

“郑师兄,你是不是在生我和谢师姐领证的气,故意来报复我们?领证只是为了让我在海城立户口,是我太任性抢占了你的位置......”

“我马上和谢师姐离婚,把属于你的位置还给你好不好?现在是飞船试飞的紧要关头,你别再闹脾气了!”

好一通解释,倒是把我解释成了个罪人。

我冷笑,“用不着,我郑哲从来不要二手货,你们都结婚了那就结着吧,只要记着别再来找我的麻烦就好!”

谢嘉雯脸色黑得不像话,咬牙切齿地说,

“我只是为了帮瑾贤个忙而已,你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现在关乎的是整个研究所被问责的问题,你还耍什么脾气!”

研究所跟来的那些见风使陀的前同事,和他们一样的傲然,对我不满埋怨。

“就是!当初你压榨我们干活的时候,我们都没说过什么,现在碰到这么点小事还跑到上面去告状!”

“这下研究所因为你全部都要被问责,还不赶紧帮我们回去签完字好试飞飞船,一个大男人成天斤斤计较,也不怪谢师姐更喜欢瑾贤师弟!”

听着那些指责,我笑了。

当初分明是他们说,想要在我手底下办事,想多学一点东西让我为他们安排。

现在倒成了,我压榨他们。

我冷着脸,推着爸往前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留过他们。

“如果这是你们求人办事的态度,我觉得你们应该回去反思几天。想要无人飞船能试飞,就好好想想你们该拿出什么态度来见我。”

回到养老院,爸一直称赞我对谢嘉雯不留情面的态度很好。

“我都没想到,她竟然和那个实习生领证了,这种女人甩了也好,但无人飞船是你的心血,可千万别掉入他们手里。”

我笑了笑,“放心爸,肯定不能,无人飞船这发明,就算我想给,他们也收不起。”

这几天里,保密工作的顾主任,研究基地的各个领导都来了养老院。

说是特地来看看我爸的,可聊的每一句话都劝说着想让我回去签字,能让无人飞船成功试飞。

我心底清楚,无人飞船并非上升到国家层面的大事,就是几个研究所和基地联合起来为了领发明荣誉而已。

拖几天不是问题,但最主要的是,我必须得给想踩到我头上来的林瑾贤一个教训。

让这些无法无天的人知道知道,研究所里到底该听谁的命令办事。

谢嘉雯的研究所那边也来求了我好几次,各种消息轰炸和我道歉。

但我一一没理。

直到谢嘉雯急哭了,给我打电话逼着林瑾贤和我道歉。

我看了看自己拖的这段时间,也快一个月了,她一定被上面逼得急头白脸以职位威胁了。

听着听筒那边,林瑾贤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道歉声。

我心中痛快回了研究所,签字无人飞船正式竣工,进入试飞阶段。

研究所里其他捧着无人飞船制造的转让协议给我,哄着我求我把字签了。

飞船制造的协议又转让了回来,第二天就进入试飞环节了。

这次,我笑着发话,

“这次试飞,除了林瑾贤这个实习生没有资格,大家都可以观摩。”

6.

谢嘉雯脸色随即一沉,咬着牙冲我低吼,

“郑哲,你别欺人太甚了!无人飞船能竣工也有瑾贤的功劳,你不能把他弃于团队之后!”

林瑾贤更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偏偏还得低声下气来求着我,

“郑师兄,上次的事情您还没原谅我呢?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吧,别因为私人恩怨耽误了大事啊!”

我不干了,放下指挥流程的对讲机。

“林瑾贤要参加试飞环节的话,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次,研究所的人倒不像之前一味的偏向林瑾贤那头,用着埋怨的语气指责他的无理取闹。

“林瑾贤,我们好不容易把郑师兄劝回来的,这个时候你就别再邀功了!”

“郑师兄,我们这次算是看清楚了,研究所是离不开您的,只有您在研究所我们才能保住饭碗,我们不会再维护林瑾贤了!”

我笑着睥睨着林瑾贤,一如当初他命令将我从研究所赶出那天。

拍着他的脸,我冷冷地说,

“怎么样?现在看清楚形势了?林瑾贤,我早就说过了,惹谁都别惹我。”

他恨恨地被赶出基地,和一直沉着脸的谢嘉雯对视了一眼,恶狠狠地咬牙,

“走着瞧,谁输谁赢还没下定论呢!”

我嗤笑了声,按下了关闭舱门的按钮。

最后一刻时钟敲响,这次无人飞船在规定时间起飞成功,宣告着这项伟大的发明也成功了。

无人飞船归来后,上面的领导全部都来了研究所迎接我们。

我小叔常年在基地做研究的,竟然也跟着这些领导来看我来了。

还特地扶着我下舱,看着无人飞船颇为欣慰的点头,

“可以,这无人飞船造得漂亮,不愧是我郑家的子孙!。”

我谦虚地笑笑,“小叔,这跟你造的东西比起来算什么?就是小打小闹而已,况且无人飞船的设计被人抢走了,我还得想办法抢回来呢。”

说着,我和小叔的目光同时朝林瑾贤的身上看去。

他和谢嘉雯站在一起,两人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只是看他咬牙切齿的面貌想必对没能参加试飞气得不行。

谢嘉雯感受到我们的目光,将他护在身后带着恨意的盯着我们。

小叔正想上前为我将无人飞船设计让林瑾贤归还与我,研究所不知道从哪里冲进来一批记者,拿着话筒就对我例行审问。

“郑哲先生,听说你很早之前就签订了一份被多重加密的协议,你在研究所工作,研究所从来没让你签订过这样的协议,请问这份协议是哪里来的?”

“现在有传言说,研究基地的人是你的同党,和你一起签署这种卖国协议,将我们国家的机密都变卖出去,请问你是否承认?”

“还有消息称你在研究所仗势欺人,专门压榨手底下的人为你做事,连无人飞船这么伟大的制造都是偷取剽窃别人的创意来的,请问这是否属实?”

一个接着一个的压迫性提问,显然这些记者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

而他们为什么能无证进入研究所,这背后是谁在支持,并不难猜。

林瑾贤鼓着掌从人群中挤了进来,火药味十足的拱火,

“郑哲,你可别不承认啊,之前谢师姐拿出那份协议来的时候,大家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随便和上面打个小报告,就让上面的人下来问责,不是你手上有着人家的把柄,还能是你有本事?”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一没学历二没背景,如果不是使用了什么手段,应该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吧?”

我和小叔相识一眼,被他的无知给蠢笑了。

“你是不是没听过,国家还有一种身份是把过高身份的人背景保护化,他们的具体资料归军方所有,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调查。”

谢嘉雯环着手,笑了,

“你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道?还军方调查!郑哲,承认吧,你这份资料就是在出卖研究所的无人飞船任务!”

“在场的人有没有会解这个密码的,只要我们把这密码解开,马上就都报警让人把郑哲带走!”

她高高将资料举起,这时研究所里对我还有心怀不满的人抢过了资料,

“我来!我之前学过,我今天就把这密码解开,还林师弟一个公道!”

在他解密之前,我一把拽住了文件,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确定要看这份文件?解开之后会面临什么责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嘉雯一把将我推开,挡在那人面前,盛气凌人道,

“少吓唬人,你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担心别人发现你的卖国的秘密而已!”

“今天我请来了这么多记者见证,大家可不是吃素的,等这份协议被解开之后,你卖国的事情会立刻被报道出去!别说在研究所工作了,后半辈子你都得进去吃牢饭!”

小叔拉住了我,谈笑风生道,

“算了,他们要作死,你又何必拦呢?”

我也笑着点头,“是啊,没必要是吧。”

拿着文件的那人开始解密,可越看脸色就越不对劲,看得双手都在发抖。

突然,他连文件都拿不稳摔在地上,满脸震惊地看向我,

“你......你是保密工作......”

话没说完,一群警卫员冲入了研究所,对记者们出示的证件,把那群接手过文件的人全带走了。

“你们设计破坏保密工作者资料,现在将你们缉拿立案!”

7.

谢嘉雯当然不会知道,那份协议正是我进入保密工作者时签署的协议。

我当然不给他们看,因为除了我,看完这份协议的人通通得进去。

研究所所有人都被带去做了一次调查,而试飞结束,我也和上面申请退出谢嘉雯的研究所。

上面原本就对谢嘉雯的工作态度持有怀疑的态度,要不然我之前非得在研究所里工作,早就将这研究所给撤了。

现在谢嘉雯进去了,倒也正是时候。

研究所的大牌子一撤,曾经发明出无人飞船的地方成了一块废地。

当初林瑾贤抢走我无人飞船的设计,上头领导也将他奖项撤销,把设计奖重新归还于我。

保密基地的领导问起,还想让我继续回去工作。

但无人飞船这个项目已经消磨了我太多精力了,很早之前我也说过,想要退居二线做教授指导新人。

领导知道我在这次飞船项目上遭受了极大的委屈,倒是也没有强留,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被调回了研究基地,和下面一批来的新人接手了一项海潜艇的项目。

这次我只是作为教师指导,倒是清闲不少。

闲暇时候,我就会到养老院去带着爸出去散散步。

正好这天又路过了之前的研究所,被抓去调查那些前同事都被放出来了,看到研究所被撤失了饭碗魂都丢了。

对谢嘉雯埋怨了好久,怪她错信了林瑾贤。

“要不是你听风就是雨,相信林瑾贤是那个什么保密基地派下来的人,我们怎么可能全被丢了工作!”

“林瑾贤那个草包,一点专业知识不懂还说自己是上面派下来的,要不是你的维护谁会相信他!”

原来他们都是因为这个才维护林瑾贤的。

我像是听了个笑话,推着爸要离开,谢嘉雯带着哭腔叫住了我。

“阿哲,我错了。”

她追了上来,哭哭啼啼拉住我的手,

“林瑾贤已经被关进去了,我真不知道你才是上面派下来帮我们的那个人,都是林瑾贤那个贱人一直在骗我!”

“我以为只要讨好了他,研究所以后就能腾升为研究基地了,我对他真的从来没有真心,都是因为误信他是那个保密工作者而已!”

“我现在已经和他离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甩开了她的手,冷淡地说,

“你相信他,到底是因为他谎称自己是保密工作者,还是因为你早就喜欢上了他,只有你才是最清楚了。”

“在你选择他的时候,我和你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不肯离开,跟了我们一路上,说了一路的对不起。

我不作理会,以为她会就此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对想要补偿我较劲起来。

变卖掉一切家产,每天都跑到研究基地来等我。

每天不是带束鲜花站在大门口,就是拎着一盒自己做的爱心便当。

一连三月,我看了实在嫌烦,直接和上面申请让在大门口安一排警卫员,让她再也无法靠近我半步。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她和我之间再也无法靠近。

临走那天,给警卫员留了一封信,求着人家一定要交到我手上。

我不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只是依稀能摸到信上眼泪干涸的痕迹。

关于她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随手将信扔掉,嘱咐警卫员不需要接她任何东西。

日子又恢复了平常,我成为了教授享受了颇高的尊敬,再也没人敢随意对我大呼小喝。

又和平常不太一样,我终于修正了从前错误,开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