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算了算日子，也该到时间了。
我和龚力强回了娘家。
我妈听说我报了警抓奸后，第一时间不是质问龚力强，而是扇了我一巴掌，随后给龚力强低声下气的道歉。
“念娣这孩子从小被我们宠坏了，一有不顺心就不分轻重，让女婿你受委屈了。”
“我这就好好教训她，让她老老实实回去和你过日子！”
龚力强没想到自己犯了错反而成为了受害者，腰杆子立马直起来和我妈摆手：
“小事小事，她这次确实过分了点，但人家警察知道是误会，我这不什么事也没有，念娣也舍不得和我离婚的，你说说她就行了！”
我妈陪着笑脸，把我拽到了里屋，劈头盖脸就是骂：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现在正是关键期啊？！他要是查背景发现姐夫有案底，他还怎么考事业编？！你这个当姐姐的一点不为他考虑吗？！”
我低着头，没有表情，实际心里也在进行一场风暴。
考虑？我当然把你们都考虑进去了。
我自始至终都知道这场抓奸不会对龚力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也不会让我顺利离婚。
我的目的也不是这些，我报警，我抓奸，我闹到娘家，一切都只是为了把事情闹大。
越大越好。
我要的从来不是和龚力强简单离婚。
我要的，是让你们所有人，一无所有，身败名裂！
假装掉了两滴眼泪后，我满脸悔恨：
“是我不对，我竟然忘了阿耀还要进事业编...对了，阿耀他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一提起儿子大事，我妈转头忘了还在教育我，发愁的蹙起眉头：
“他那成绩你也知道...”
“妈，我听说这行业是要送礼的，送完礼，人家考官满意了，阿耀就是零分也一准能考上。”
我妈眼前一亮，又瞬间黯淡：
“这东西给谁送啊，还有礼费...家里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要不是为了让你弟考个好大学，上了那么贵的辅导班，妈也不会着急把你嫁出去了。”
我勾了勾唇，看似没放在心上，还亲昵拉着她的手：
“妈，我有门路。”
“真的？！我的好女儿，你可别骗妈啊！”
我眼里全是真挚：
“你们可是我的亲人，我能骗你们吗？！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看清了，我老公靠不住，等老了，还是要靠我唯一的弟弟啊！”
“只是，送礼的钱...”
我妈看我情真意切，这下放心了，刚才还为礼费为难的样子瞬间消散。
“钱的问题，妈来想办法！只要能让你弟弟考进去，妈就是砸锅卖铁也能凑到！”
说好一切后，她欢喜的拉我出去。
龚力强对我知错能改的样子特别满意。
我妈又拽我去厨房，让我和她下厨给龚力强做一顿‘赔罪饭’。
端菜的时候，我听见弟弟秦耀举着手机兴奋的问龚力强：
“姐夫，李敏敏这种极品你都能睡到，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爽啊？她还有姐妹吗？给我介绍介绍呗！”
“姐夫，这事我可是全力支持你，你别对我藏着掖着啊！”
他的声音不小，我妈急忙拍了他脑瓜一下：
“虎小子，我刚劝完你姐，别添乱！你好好把这事业编拿到手，回头妈给你介绍比这还干净清白的大闺女！”
我妈话里对李敏敏的贬低，没让自称李敏敏为真爱的龚力强有任何不满。
这顿饭吃的我格外恶心。
“你们先吃吧，我去医院看看爸。”
此话一出，饭桌像被按了暂停键，几秒后，龚力强率先询问我：
“这两天你看爸的身体怎么样啊？”
我看着他们眼里迸发出的期待，勾了勾唇：
“还是那样呗，但医生说他精神不错，昨天还让我给他做点炒菜呢。”
期待消散，三双眼里都是失望。
我打车去了医院。
单人病房里，插着呼吸机的枯瘦老头还在睡觉，我轻手轻脚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五年前，我爸酗酒出了车祸，成了瘫痪。
本应双方各站一责，巧就巧在对面也是酗酒驾驶，说什么都要私下解决。
我妈看到了对方软肋，硬逼着对方不仅要包揽我爸的住院费，还要再赔偿一百万，不然就上法庭。
我爸清醒后和对方签了协议，一次性赔付120万，算上他卡里的积蓄，足足150万。
尽管赔偿金悉数进了我爸的银行卡，但他现在就是个不会动的存钱罐，我妈，我弟，我老公，都在等着他死，好来分遗产。
这也是龚力强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和我离婚的主要原因。
我爸很快苏醒，看到我就是冷哼：
“就算你伺候到我死，也别想惦记我的钱，这是给我儿子的！”
他卧病在床五年，一直都是我在照料。
我乖顺的拿出毛巾给他擦脸：
“爸，阿耀准备考事业编了，但他成绩不好，妈准备贿赂考官呢。”
我爸瞪大了眼睛，他压根不相信我妈一个小学毕业的女人有多大的人脉能联系到考官，他刚一张嘴就虚弱的咳嗽。
我赶忙给他顺气：
“爸，你别担心，我骗了妈说我有门路，他们不会有机会认识其他骗子的，只不过，妈答应我会筹钱，你也知道咱家情况，就只有你手里有钱了。”
“你为什么要骗她？你要干什么？”
我叹口气：
“我能干什么呢，我们父女情分一场，在您离开前，女儿帮您看清楚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爱你的人。”
下午我妈带了爸最爱的饭菜,还有二两白酒。
爸一口没动，冷着眼看妈妈表演完了全程。
我妈擦着头上的汗，对于这个打了她快三十年的男人，心里总会不自觉产生惧怕，我妈原以为自己只要等他死就能顺利拿到钱，没成想事情因为我的推波助澜产生变动。
“孩他爸，阿耀现在关键期，念娣特意找了人，只要咱花点钱，阿耀就有了铁饭碗，这辈子都不愁了，你看看，先把卡里的钱给我点吧。”
我妈说的卑微，爸却吹胡子瞪眼：
“没钱！她个贱丫头说什么你们就信吗？她哪里来的人！你们被她骗了！”
“念娣可是阿耀亲姐姐！还能害了他吗！什么没钱，我看你就是不想给儿子花钱！你都快死这里了，不把钱留给儿子，你还想带土里吗！”
我妈涉及到秦耀，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干脆开始威胁他。
“我告诉你，这钱你必须给我，不然我就拔了你的管！”
我爸被气到疯狂咳喘，监护仪器瞬间亮起了红光，一窝蜂的医护人员连忙开始急救。
我妈脸色吓得惨白，我柔声细语的安慰：
“别怕，爸只是激动了，妈你先回家，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她生怕自己成为杀人犯，慌不择路的赶忙离开。
我盯着手术的红灯，嘴里念叨的不是阿弥陀佛，而是接下来，我的计划。
两个小时后，我爸急救成功。
他虚弱的进气都少，看我的眼中都是怨恨和愤怒。
我跪在他看得到的地方，重重的磕了两个头：
“爸，您今天也看到了，妈已经彻底疯了，今天没拿到钱还有明天，我不瞒您，妈和阿耀已经准备好为了钱拔您的管了，他们为了省钱，就把你葬回老家的那个破土房旁边！”
“我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我还有两个女儿要照顾，他们什么时候动手我也不敢保证，但我发誓，您死后我会给您备上一副好棺材，请个好班子，找个风水宝地，让您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离开！”
再抬眼时，我爸的眼里已经不见了恨，只剩麻木空洞，一行热泪滑进他的白发里。
我擦掉手心里的汗，心如擂鼓。
我不祈祷自己的说辞能撼动我爸心里秦耀的地位，我只是给他埋下了怀疑的种子，我爸手握巨资，看谁都警惕，只需要稍微调拨，我甚至都不需要给自己的话提供证据，他会自己在心里完善所有的细节。
只要等秦耀有动作，他不信也会信，到最后，我爸能依靠的，只有我。
临走前，我把买来的玩偶放在电视机下面，正对着床位，我爸耷拉着眼皮，看也没看。
回到娘家后，我妈急慌慌的问我情况。
得知我爸没死，她眼里有庆幸，还有惋惜。
我安慰她好半天，聊着聊着话题拐到了秦耀身上：
“我听那个家长说了考试时间，不到一个星期了，由他再转手也要一两天时间，妈，你什么时候能拿出来钱啊？”
我妈大惊：
“这么快？阿耀不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妈，咱们又不是走正常考试的路子，这内推肯定是比其他人抢先一步啊！晚一点，这属于阿耀的名额不就被别人站了吗？”
“爸也真是的，医生说这次勉强救回来，下次再出问题可就...他也不能动，钱也花不了，为什么不早一点给阿耀呢？”
我妈像是被警钟敲醒，沉思很久，眼里露出了一抹杀意。
接到两个女儿，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幼儿园的老师责备我们当家长的不上心，我默默听着。
回到家却看到龚力强正给自己换衣服，脖子上全是鲜红的印子，像是李敏敏对我光明正大的宣战。
龚力强丝毫不避讳，自打知道无人给我撑腰后，他和李敏敏彻底放飞了自我。
“我听说爸进急诊了？医生说没说他啥时候死啊？”
龚力强一直单纯认为，我是爸的亲女儿，死后遗产也一定能分一半，可惜他的主意打错了，我爸一开始压根一分都没想给我留。
“没说。”
“都这样了，他还活着干嘛，不如早点死了，多省点医药费分给你们。”
龚力强咒骂一声。
“老不死的。”
我没吱声，看着时钟摆动，倒数着时间。
三天后，医院给我打电话，我爸心脏停跳了。
我妈和秦耀第一时间不是准备我爸后事，而是联系律师分配遗产。
我们一家子人聚在小小的事务所，律师出现那刻，秦耀激动的大喊：
“我是我爸的独子！他是不是把所有钱都给我了！在哪里签字？什么时候能到账？”
我妈抿着笑拉他坐到座位上：
“臭小子，看你急的，你爸的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两个人完全胜券在握。
律师慢悠悠宣布：
“尊重秦先生的遗愿，他名下房产由大儿子秦耀继承。”
我叹口气，我爸哪怕知道秦耀想害他，还是给秦耀留了房子。
我妈和秦耀激动的握住了双手，却没想律师下一句，语出惊人：
“余额156万资金由女儿秦念娣继承。”
“什么？！”
秦耀大吼：
“你说什么？156万给秦念娣？给这个贱人？！”
我妈也拽着律师袖子不依不饶：
“你再好好看看，是不是错了啊，怎么会给她呢？都应该是我儿子的啊！”
对比他们，我淡定很多，甚至和律师对了个眼神。
律师轻咳两声，掏出了一张清晰的照片：
“我受秦念娣女士委托，向秦耀先生，田招悌女士提起刑事诉讼，检举你们两位犯故意杀人罪，为了谋夺资产，残忍杀害秦光宗先生！”
撕扯结束了，秦耀和我妈都瘫在了地上。
照片里，两个人在我爸的病床前，一个拔掉了呼吸器，一个捂住了他的嘴。
我爸大睁着眼，死死看着镜头，那双痛苦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照片，直直看着我们所有人。
龚力强做梦都没想到这笔钱全额进了我的口袋。
他听到我妈和秦耀杀人后，第一反应是：
“他们早就应该这样干了，要是我就在第一天给他拔管！省的给医院白送钱。”
说完开心的问我：
“老婆，我最近看了一个新项目，这钱你拿着也是浪费，都给我吧，等我赚了大钱，你就躺在家里当全职太太！”
我没戳破龚力强的谎言，甚至笑眯眯的告诉他，钱还要几个工作日到账。
他一下子对我和女儿们都上了心，也不去找李敏敏了，天天给我和女儿们买礼物，大包大揽所有家务。
一周后，我突然更换了家里老旧的家具，还添置了很多软装摆件。
刚把从医院取回来的玩偶放在茶几上，龚力强摔门朝我走过来。
“刚拿到钱你就乱花？！我不是让你打进我的卡里吗？”
我笑了笑，拍了拍新买的沙发：
“老公，你急什么，钱又不会跑，快来试试我新买的沙发，特别舒服。”
我拽着龚力强一起坐下，顺势靠在他的身上，画着圈圈，语气带着不可言说的期待：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自从李敏敏出现后，我们也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不如今晚，在这沙发上...”
我不提李敏敏还好，一提到她，龚力强也想到这一周忙着讨好我，冷落了她很久。
但他刚有兴致，也不管怀里的是谁，嘿嘿一笑就要伸手摸我，我赶忙拉住他：
“我现在去接孩子们，等晚上孩子们睡了。”
龚力强脸上不满，我直接视而不见。
他前段时间和李敏敏如胶似漆，恨不得24小时都黏在一起，现在为了遗产硬生生分别一周，我又在这个时候勾的让他看得到吃不到，龚力强一定心痒难耐。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连他们的新战场都准备好了，龚力强怎么可能当个忍者？
看着藏在玩偶眼里的摄像头传达过来的画面，我闭了闭眼。
等我和小区里几个相熟的大喇叭宝妈，有说有笑的推开门时，李敏敏和龚力强浑身干净，狼狈的四处逃窜。
我崩溃的大叫一声，快步跑到了李敏敏前面，抓着她的头发，反手就是两巴掌。
李敏敏捂着胸口根本顾不得还手，惨叫的跑进屋子里。
我在所有宝妈怜惜的眼里，伤心欲绝的晕了过去。
两人偷情被抓奸的事情，借着几位大喇叭的嘴，传的人尽皆知。
所有人都对我感到同情和怜悯。
“她照顾了公公五年！她妈和她弟弟眼看公公想把遗产分给她，就想抢先一步杀了她公公抢遗产！幸好公公是个聪明的，提前给她安排好了。”
“她也可怜呦，老公看有钱了，立马包养了小情人啊！”
好心的群众们义愤填膺，扒出了李敏敏的社交号和住址后，把一切添油加醋的发到了网上，每天都有人去李敏敏社交号里骂她老三，还有人在她的家门口倒垃圾。
所有人都在宽慰我，感慨命运对我的不公：
“这可怜的女人啊，怎么什么事情都摊在了她的身上，无依无靠的...”
我在大众心疼的第五天，掏出了离婚协议。
“钱我可以不要，但孩子必须归我，房子也要给我，不然我们娘三只能睡大马路上了。”
龚力强立刻拒绝：
“这房子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凭什么给你！”
我冷笑掏出一张房子的估值单：
“你不给也行，这房子我问了，也就能卖40万，你不给，咱俩只能财产分割一人一半，算上遗产你还不到一百万，少了58万，你自己算吧！”
龚力强嘴角抽动，瞬间反应过来，却还是狐疑的看我：
“你竟然愿意放弃那156万？”
“为了孩子，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龚力强没有怀疑，兴高采烈的在离婚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拉着龚力强和李敏敏见律师分割财产时，我还是那副接受不了打击的虚弱模样。
李敏敏一扫之前的狼狈，一手高傲的揽着龚力强的胳膊，一手摸着自己肚子。
我这时候才知道，她怀孕了。
律师确定了协议内容，宣判我们正式离婚。
分割的财产将会在领取离婚证那天全额到账。
三十天后，我和龚力强刚拿到离婚证，李敏敏就迫不及待和他领了结婚证。
谁知下一秒，龚力强看着银行卡的到账信息傻了眼。
“三块八？！”
“什么？怎么才这么点？不是156万吗？！”
龚力强急忙打电话给了律师，这才知道，我爸的156万，确定分割后，还要90天才会到我的手里，在此之前，都不属于夫妻财产。
而我们两个人的积蓄，早就被我买了家具，他把房子给了我，只剩下我们共同的财产7.6元。
他一番算计，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顺便再提一嘴，那房子我早早挂上了交易平台，市场估值80万，那张40万的估值单子，不过是我找人花了9.9元P的图。
便宜好用啊。
事已至此，眼看龚力强一分没有，李敏敏当即就要拉着他离婚。
可龚力强一无所有，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两人纠缠半天，不慎齐齐滚到了台阶下。
李敏敏的裙子瞬间浸透了一层腥红。
看着龚力强手忙脚乱打救护车，我闭了闭眼，仿佛又回到那个得知他卖了三金开房55次的晚上。
那天我一夜没睡，就那么死死盯着天花板。
我细数自己这快三十年的人生，从来没被一个人夸过聪慧。
我有的，就是死磕的劲儿。
我不像秦耀，他有妈和爸的庇护，凡事都有退路。
我只有一条路，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那天晚上，我掏空了脑袋，绞尽了脑汁，倾尽一切只为给自己某一条新路。
给我的女儿们谋一个好未来。
我想全盘计划，想每个时间点，想所有人的反应，想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情该怎么临场发挥。
A计划不行我就换B，B不行就C，C之后D...
爸提前死了，我没拿到钱怎么办，妈没有下定决心杀人怎么办，龚力强没有叫李敏敏去家里怎么办...
每一个，我都不怕，我都预料了后手。
这一切，我都在自己的脑子里，上演了千百遍。
我睁开眼，手机传出信息，是我妈和弟弟的审判结果。
他们因犯故意杀人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失去遗产继承权，那套房产也挪到了我的名下。
此刻夕阳余晖照在我的身上，镀上一层暖色。
我迫切的想要见到我的孩子们。
从今以后，我将踏破险阻，带着她们一往无前！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