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厉总,受苦了。”黑枭递过来一根烟,看向厉墨渊的时候,脸上表情极其古怪,大概是被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给惊到了。

厉墨渊一把打掉香烟,揪住黑枭的衣领:"你他妈的早知道那个村子什么情况,还故意让我去送死?老子这条命都差点折在那帮老头子手里。"

旁边的裴勇一看老板都跟黑枭动手了,赶紧在一旁小声劝:“厉总,这地方不合适,您别亲自动手.......”

他心说,您动手也干不过人家,何必自讨苦吃。

厉墨渊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警卫正朝这边看过来,旁边的保镖也个个如临大敌,一脸紧张的神情。

他一秒钟权衡利弊后,才慢吞吞地松开黑枭。

黑枭慢悠悠地整了整衣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厉总,你这话说呢就不地道咯。我黑枭办事向来有分寸,接这单生意呢时候,可没说要跟那帮老疯子硬碰硬。”

他摸出打火机,“啪”地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交接呢时候,老子就跟你说过,那个寨子邪性得很,连我们这种刀口舔血呢都不敢轻易招惹。是你,非要进村要人,不是你自己亲口说呢嘛——几个乡下老头有什么好怕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老子笑话?”厉墨渊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暴起,连拳头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裴勇在旁边急得直冒汗,生怕自家老板一个冲动直接上去给黑枭一拳。

“咋个会?”黑枭压低声音,凑到厉墨渊耳边,“我是来告诉你,这仗输得不丢人。”

厉墨渊眼神一凛,他妈的!还不够丢人?都赶上光屁股推磨了,转着圈儿的丢人!

黑枭眯起眼睛,“你以为那几个老头就够厉害了?真正呢大角色是你那只雀背后呢老奶!晓得当地人咋个喊她不?”

厉墨渊不吭声,黑枭冷笑道:“山神爷爷家呢小姑奶奶。”

“这个老奶当年跟着她男人、三个儿子一起杀越南鬼子,男人儿子都牺牲了,她浑身打得跟筛子似的,最后还硬是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了。这种人,哪个敢惹?我黑枭虽然良心不多,但起码还剩着点。”

厉墨渊听完黑枭的话,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群山,心里有些狐疑,但嘴上仍是冷冰冰道:“呵,山神爷爷的小姑奶奶?装神弄鬼!”

黑枭摇摇头,吐出一个烟圈:“厉总,你咋个还不明白?在这地界上,有些规矩比法律还管用。那老奶说要保呢人,连阎王爷都得给三分薄面,她说呢话比圣旨还管用。

你倒好,半点弯弯绕都不整,直接跟她硬碰硬,上来就要动人家心尖尖上呢肉。整成这份样,老子也是服你服到姥姥家咯!”

厉墨渊眼里的火星子都快溅出来了,“你特么,还敢在老子面前说风凉话!”

黑枭眯着眼睛冷笑,“厉总,你怕是还不晓得,你能这么快从巡查队出来,都是人家小姑奶奶开恩咯。”

厉墨渊皱眉:“什么意思?”

黑枭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是她真发话,就凭那几个老疯子腰上别的铁菠萝,莫说关你小黑屋,半路上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整个意外出来。”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靠你家老爷子那点关系就能放人?在江城你说了算,在这点,你算个球!是人家老奶发话,说给城里来的小年轻长个记性就得了。要是她不松口,你在里头蹲上三五个月都是轻呢,出来呢时候怕是人都要废掉咯。”

厉墨渊:“......”

这特么...真是活见鬼了!

黑枭贼兮兮地凑近,压低声音:“晓得她为哪样,拼老命都要护着你那只小雀儿?”

厉墨渊的暴脾气马上就要压不住了,“你他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黑枭瞅着厉墨渊那副炸毛样,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杨阿奶跟阮家奶奶是拜把子姐妹,当年知青下乡呢时候,两个是过命呢交情。人家回城头件事就是给半山村修路盖学堂。你说说,这份情义摆在这点,你拿哪样跟人家比?”

黑枭看着厉墨渊铁青的脸色,笑得越发得意:“咋个?还不服气?”

他抬手往远处半山腰一指,“瞧见没?那栋教学楼是杨阿奶拿她男人抚恤金盖呢,墙上还刻着她名字呢,姐妹情深,你个外人懂个球!”

厉墨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阳光照耀下的“兰月小学”四个大字显得格外刺眼。

黑枭把车钥匙甩得哗啦啦响,嘴里还阴阳怪气地补刀:“你蹲号子这三天,听我手下磊子说,半山村里有人匿名捐了个卫生所正准备动工。啧啧,某些人砸钱是买命,人家砸钱是买心咯~”

厉墨渊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脸色难看的连阎王见了都得打哆嗦。

黑枭把烟屁股往地上一丢,脚底板狠狠碾了碾:“要我说,这事情就算逑咯。许家那个码头老子也不要了,就收你后加那三成佣金,这单生意老子认栽,就当交你这个朋友。”

黑枭说完拍了拍厉墨渊肩膀,转身就走,临走还冲远处的两个巡防队员摆了摆手。

厉墨渊戳在原地,拳头捏了又松,最后“唉”地叹了口气。

裴勇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小声咕哝:“老板,要不...咱们先撤?这地儿太邪门了......”

“闭嘴!”厉墨渊厉声喝道,但眼神已经明显动摇。

坐进车里,他脑子里还在回旋着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怎么就莫名其妙地陷入这种混乱境地,他整个人都有些混沌了。

他想起那些老头腰间的铁菠萝,想起杨兰月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还有王岩坎意味深长的警告。

这地方还真特么邪性!

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圈套,可阮雾溪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就是为了逃离他的掌控这么简单?

算了,他越想脑子越累,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他这会儿整个脑仁子都疼得厉害,耳朵里“嗡嗡”作响。

“回江城!”厉墨渊听见自己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时,明显感觉旁边的裴勇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看着车窗外飞快后退的街景,厉墨渊平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一种近乎荒诞的挫败感,他不得不承认,也许有些力量确实不是金钱和权势能够抗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