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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嘉翊二话不说就想来打我,被调查组的人拦住。
但他还是不甘心,弯腰拿起散在地上的厚重书本,用力往我头上砸。
我往旁边偏过头避开,他又拿起一个订书机,怒声吼着:
“安雨,我真后悔当初跟你谈恋爱,想不到你敢诅咒我爸妈!”
“我爸妈对你那么好,巴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就连彩礼都定了一个亿,你却恩将仇报诅咒他们!”
我打断他:
“且不说我家的嫁妆是彩礼的五倍。”
“江嘉翊,你要是确定进驾驶舱的是我,你就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听到我的话,江嘉翊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把订书机扔过来。
他怨恨地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反应大是因为你诅咒我父母,而不是否认我说过的话。”
“各位同事,你们现在就把她抓回去,让她给遇难者偿命!”
围观的人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都巴不得往我脸上吐唾沫。
离我最近的副机长更是双臂抱胸,坚定地说:“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善茬,入职的时候说想当机长,可是连考两年都考不上,还当什么机长?”
“你瞧瞧人家许秋秋,人穷志不穷,家庭再困难也要实现做空姐的梦想。”
“江哥,还好你早点发现她的嘴脸,不然以后真结婚了,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江嘉翊下巴微抬,将许秋秋紧紧搂在怀里:
“安雨,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正式宣布和你解除婚约。”
“经过我的观察,秋秋比你更适合做我们江家的媳妇,至于你,更适合去蹲监狱!”
许秋秋红着脸埋在他胸口,眼里的亮光仿佛已经看到那一个亿的彩礼。
我听着四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身后的调查组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航空公司的事故调查组是警方直属派遣,跟公司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不了解公司规定,更不关心谁是江少爷。
“安雨,先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我站着没动:“三天了,你们还没查出遇难者身份吗?”
组长面色凝重:“很奇怪,其他所有乘客都有详细身份证明,只有这两位的身份空白,连照片都没有。”
江嘉翊不耐烦地摆摆手:
“你们别跟她废话,直接带回去!不管遇难者是谁,都改变不了她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江嘉翊,你还不明白吗,能在航空公司这么严苛的身份登记流程里,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可能是什么普通人吗?”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被莫名的笃定代替。
“还在危言耸听,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再有什么想说的,就去跟调查组说吧!”
说完他搂着许秋秋让开一条道,其他人也自觉让开。
调查组的手掌在我肩膀上按了按:“安小姐,跟我们走吧。”
言尽于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经过江嘉翊的时候,缓慢而低沉的在他耳边说了句:“你如果还不信,不如就去找找你父母,看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一巴掌摔下来,他咬紧了牙关:“安雨,我真是瞎了眼,看上你!”
我感受着脸颊上的火辣,想要还手却被人押着。
只能暗暗把这笔账连同其他一起记下,等事件明了,再慢慢还。
很快,我被调查组带到警局。
组长指着一段驾驶舱的电子记录问我:
“这里显示驾驶舱有三个人,江机长,副机长,第三个是不是你?”
我平静摇头:“不是我,我有不在场证明。”
“那天你在哪?”
“江董事长家的别墅,我在那收拾卫生。”
组长有些惊讶:“虽然我听说你和江嘉翊订了婚,但你一个安家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去给江家做保洁?”
我揉了揉脸颊,自嘲的笑了:
“因为脑子进水,他父母命令我去打扫,我就去了。”
组长派人去查别墅区的监控,自己却稳如泰山,沉稳的眸子盯住我: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两个遇难者是江董和他夫人?”
我重重叹了口气:
“我做了个梦,梦见他们坠亡。”
6
此时航空公司的大堂里,人群还没完全散光。
他们都在讨论着我说的话。
尤其是江嘉翊自己,手指僵硬地抬起又落下,脑子里飞速思考。
这家航空公司从建立之初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为公司捐赠一定数额,就能在航行记录抹除自己的身份记录。
而这些年里,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四十个。
“江哥的父母不就在这四十个里面,难道说......”
“不会吧,江董和他夫人这么重要的人物,出行不都有管家跟着吗,真出事了管家肯定会跟江少爷说的。”
江嘉翊脸色惨白,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但许秋秋是今年刚进公司实习,根本不知道这个规定。
她看着其他人的表情,意识到不对劲,忙拉着江嘉翊问:“江哥哥,你们都怎么了,我怎么都听不懂啊。”
“是不是安姐姐为了脱罪,故意诈你?”
“你别担心,她已经被带走了,有你的证词很快就能定罪。”
江嘉翊没理她,而是颤抖着嘴唇,呼吸逐渐急促。
蓦地,他咽了口唾沫,扭头就跑。
他先是跑回别墅,却看到家里有几个警察。
“你们为什么在这?”
警察指了指门口的监控:“安雨说事故发生的那段时间,她正在这里打扫卫生,有不在场证明,我们来调查。”
他吸了口冷气:“我家最近根本没人住,她来打扫干什么?”
自从父母去海岛旅游,他就干脆偷偷搬去和许秋秋同居。
根本不知道别墅里还有人打扫!
警察耸耸肩:“听调查组那边的反馈,安雨说这是你父母给她的下马威,要求她定期来给你们打扫,并且不许请保洁。”
江嘉翊觉得大脑一阵轰鸣,眼冒金星,却还是扶着墙反驳:
“不可能,我爸妈虽然讨厌她,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直对她很好,怎么可能......不可能!”
“查到了。”
一个警察拿来笔记本电脑,播放那天的监控:
“没错,安雨早晨五点进别墅打扫,直到晚上七点才离开,而飞机事故是下午五点,她有不在场证明。”
另一个警察点头:“把监控发给调查组,安雨可以解除嫌疑了。”
“不可能!”
江嘉翊突然间像是发了疯,他猛地扑过来死死盯着监控。
可当他亲眼看到我满头大汗离开别墅的时候,一瞬间感觉好像没了所有力气。
良久,警察拍了拍他:“调查组说,你作证安雨是偷偷进驾驶舱造成事故的第三人。”
“但现在有证据证明她的清白,所以你要跟我们回去。”
他立刻惊醒,扔下笔记本电脑冲出去,边跑边给他父母打电话。
还是关机。
他又打给管家和其他人,却都说不知道他父母的踪迹。
慢慢的,他面如死灰,打车直奔航空公司。
“把那四十个特殊乘客名单发给我,我要挨个打电话确认!”
7
四十个电话,五个工作人员一起打,很快就打完了。
除去确实不方便接电话的,只剩下两个打不通的。
“江少爷,要不......您再问问,可能江董和夫人只是在忙,不方便......”
“他们的遗体在哪里!”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江嘉翊猩红着眼,在十几个同事面前发飙。
他们躲开扔过去的办公用品,一见到我像是见到救星。
“安雨你快劝劝他,他再这样下去把资料都毁了,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江嘉翊闻言转过头,急忙跑过来死死按住我的肩膀:
“安雨,你快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死的不可能是我爸妈,你快说啊!”
我被他晃得头昏眼花,只好皱着眉把他推开。
但紧接着他又攀上来:“我爸妈只是在海岛不方便接电话,肯定不可能是他们!”
“江嘉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
“啪”的一声甩过去,他愣住了。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的力道,打完他的脸颊立刻红肿。
“你爸妈已经在事故里遇难,尸骨无存!”
“本来他们还能留个全尸,可因为许秋秋动了操纵杆,让飞机急速下落,她逃跑的时候又不小心打开舱门,害他们被气流卷走!”
“可那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在矫正航线,但你不是为了你父母,而是为了不让许秋秋担责!”
江嘉翊两眼无神,嘴里喃喃着:“不,不可能啊......”
“我爸妈坐我的航班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冷笑着:“许秋秋有句话倒是说对了,他们是为了给你过生日,才想着乘坐你的航班,给你一个惊喜。”
“只不过这个惊喜被你和许秋秋毁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震惊到忘了呼吸。
角落里有人把一切都拍下来发到公司大群,也有人迫不及待发信息和朋友分享。
但突然,江嘉翊两腿一软瘫到地上。
“是我,是我害死我的父母。”
“对不起,对不起......”
我转了转手腕,然后弯腰在他脸上又狠狠甩了一巴掌,在他清醒的时候提醒他:“你确实害死你父母,但害死他们的不止你一个。”
他眼前闪过一丝狠厉,站起来就往外跑。
“许秋秋!”
我揉揉手掌,离开办公室前还不忘嘱咐他们:
“记得还我清白,这公司我待不下去,以后还要继续考机长的。”
说完我坐电梯去一楼,恰好看到许秋秋像是逃命一样从休息室跑出来,但还没跑到门口,又被江嘉翊抓住头发。
“啊——救命!”
“该死的,都是因为你非要进驾驶舱,才害死我爸妈!”
许秋秋尖叫着要逃,但她力气小根本逃不掉,逼急了她用长指甲掐在江嘉翊的手背上,大喊着:
“明明是你要跟我炫耀!主动说要带我去参观!”
“也是你说操纵杆随便我玩,我哪知道我真的能推动,说白了是你自己害死你爸妈,凭什么赖到我头上!”
“还在狡辩......”
江嘉翊已经近乎疯狂,抬脚对着她的后背,狠狠踹了过去。
8
只这一下,许秋秋就被踹到门框,额头流下鲜红血迹,几秒钟后她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经过的人都吓一跳,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这才不到一天怎么就变了,江少爷不是亲自作证说是安雨吗,又变成秋秋了?”
“我看懂了,江少爷这是为了替许秋秋掩盖,推安雨出去顶罪!”
“好讽刺,江哥还发誓说如果不是安雨,就父母双亡,结果真的誓言成真了......”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江家那么多的财产全归江少爷了,他岂不是一下子登顶了?”
听到这句话,准备再去找许秋秋解气的江嘉翊怔住了。
他虽然是富二代,但他根本不会管理公司。
“江嘉翊。”
调查组的人再次走进来,组长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
“根据调查,你身为航班机长却包庇许秋秋进入驾驶舱,并任由她破坏航线,违规打开舱门害江先生及其夫人坠亡......”
“以及,你做伪证诬陷安小姐,现在又对许秋秋故意伤害,种种罪行之下,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江嘉翊眼眶通红,在调查组去羁押他的时候突然扭头向我跑过来。
“安雨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以为我爸妈对你很好,还觉得你恩将仇报,才会那么对你!”
“可是你脾气太倔了,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不服气,许秋秋又偏偏那么听话,说她多么不容易,我这才......”
“对不起安雨,你原谅我好吗,你让你舅舅帮我辩护,等我出来了我们就结婚,我保证不会再找其他女人,我只爱你一个,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我冷眼看着他被调查组按住,手指指着被抬上担架的许秋秋。
“她不容易?”
“我每年资助她全部学费,外加二十万生活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寄,进这家公司还是我帮她准备面试资料,她哪儿不容易了?”
“说真的,我觉得我才是不容易的那个。”
“资助的女孩想鸠占鹊巢,而我爱过的男人想推我出去顶罪坐牢!”
江景翊嘴唇彻底白了。
这次他不再抵抗,老老实实被人带上警车。
车子开走前他似乎还想对我说些什么,但话还没出口,我就转身离开。
之后没多久,江景翊和许秋秋都被判了刑。
只是江景翊受到的舆论网曝比判刑更加严重,所有人都在骂他弑父弑母,不得好死。
江家的产业受到影响,他在监狱也不可能管理这家群龙无首的公司,干脆全部卖掉捐给希望小学。
事情调查清楚之后,航空公司的领导层都求我回去,还说会为了我重新安排机场考试。
也向我保证,这次面谈不会再卡我的成绩。
但我明白他们想要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想要安家的投资。
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示好,转而进了另一家航空公司,并且在当年成为机长,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试飞之后的第二天,爸妈发来信息,说有几个听说我的事情,想来提亲的富二代。
“不过我们都回绝了,你现在就专心拼事业,其他的不用操心。”
“免得又遇到江嘉翊那种混蛋。”
我笑着回了个开心的表情包,然后点开来自监狱的信息。
许秋秋那次撞了头,整个人变得神神叨叨,总说自己是江家的儿媳妇,彩礼一个亿。
但她家跟她断绝关系,监狱找不到监护人,只好来问我要不要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关押。
我反问:“江嘉翊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他更严重,每天都梦游开飞机,说要把牢门拆了,把许秋秋扔下去。”
我忍俊不禁,想了想,回复:
“既然他们都精神有问题,那就一起送去精神病院吧。”
“他们以前感情那么好,去同一家医院,也能互相照顾。”
或者,互相折磨。
发完信息,我心情不错地伸了个懒腰,起身去看最新的航线信息。
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