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话落，满场皆惊。
顾铭琛近乎惊愕地看着我，不敢相信我竟会主动提出离婚。
“沈舒禾，你疯了吗？”
“就你现在落魄的样子，离开顾家，你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他说得笃定，我回以一声嗤笑，淡淡道：
“我不仅要离婚，还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和这栋房子的产权。”
这下，就连原本态度摇摆不定的保镖们，也开始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
“我去，这么大口气，她以为她是谁啊？”
“还又要房子又要孩子，做梦没睡醒吧！”
“可不么！这可是顾家啊，敢跟顾总抢东西，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
顾铭琛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沈舒禾，就算你穷疯了，也该有个限度！”
“我知道你之前是个什么公务员，但我顾家上面罩着的人，可是张局！”
“张局知道吗？如果说顾家是京市的天，那张局就是遮在上面的那只手！”
“我劝你立刻给清娆道歉！要是再继续挑战我的耐心，我保证，整个京市、没有人能保的了你！”
两个孩子被他的话吓住，仓惶地拉住我的手。
“妈妈......爸爸，爸爸他......”
我温柔地安抚他们，丝毫不在乎顾铭琛的威胁，轻声问：
“宝贝，你们还想要这个爸爸、还想要这个家吗？”
兄妹俩犹豫地看了顾铭琛一眼，双双摇头。
没有妈妈的家，对他们来说只剩下被虐待欺辱的阴影。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直起身子，平静问道：
“张局？张慎中？”
“没想到你还听说过张局的名字。”
顾铭琛略感诧异，随即傲慢地哼笑一声：
“知道怕了，就赶紧道歉。看在之前夫妻情分上，我可以允许你搬进最好的次卧。”
“至于主卧，清娆已经住惯了，不方便搬。”
好，很好。
我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几年不变的号码。
电话那头秒接，男人的声音十分殷勤，正是张慎中张局本人！
“沈姐，这是有什么要紧事，还劳烦您亲自打电话来了？”
我笑了声。
“七年前上面让你过手续的那栋房，记得吗？”
“当然记得！您当时还特意吩咐我别让顾先生知道太多，就当房是组织奖励顾家的，免得他自尊心受挫呢！”
“那就好。”我淡淡道，“现在，二十分钟内，给我派两支施工队、三辆推土机。”
“——我要推平这栋房。”
4.
电话那头的寒暄戛然而止，几秒钟后，张局战战兢兢。
“明白！明白！已经派上路了！”
“就是沈姐，能不能给小的透露一句，您为什么突然......”
“那就要问问你张慎中了。”
我不紧不慢地打断他，冷笑一声。
“你庇护顾家这些年，就没发现，我的两个孩子都快给人赶出家门了吗？”
“什么？！那小子竟然敢？！”
电话那头的惊叫破音，打碎东西的声音骤然传来。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张局气喘吁吁，显然是正在狂奔。
“沈姐我立刻过来，十分钟......不不不，五分钟！马上到！您一定要听我解释啊！”
挂了电话，宋清娆和女秘书还在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推平房子？嫂子你就算无理取闹，也不能开这种玩笑呀。”
“这可是京市最顶尖的学区房！市价上亿，还在顾家名下！哪个施工队敢接这单子？不要命啦！”
顾铭琛的嘴角也抽了抽，无语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沈舒禾，收收你拖时间的小把戏，还装对面是张局？真当我蠢吗？”
“你要是不愿意道歉，可以。”
“那从今天起，你就别想踏进顾家大门一步！”
“至于两个孩子，以后也不用见......”
他话音未落，就被院子外面传来的轰鸣声打断！
在场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伸着头看去。
鱼贯而入的一串，竟是十几辆挂着公家牌照的黑车！
这下连顾铭琛也愣了，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转头问女秘书。
“上面有说今天要派人来吗？”
女秘书翻翻手机记录，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没......没有啊。”
此时，为首的黑车车门打开，匆匆走下来的，正是张慎中！
顾铭琛见状立刻松了口气，端起笑脸大步迎上去。
“张局您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准备招待......”
不料张慎中只是敷衍地摆摆手，皱着眉头直接越过了顾铭琛。
左顾右盼，找到被保镖围住的我时，眼睛才终于亮了，赶忙小跑过来。
殷勤地叫了一声：
“沈姐！”
响亮的敬称落地，刹那间，满场寂静。
顾铭琛如遭雷击！
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什么？”
宋清娆的表情也变了，勉强凑上来向张局赔着笑。
“张局，您是不是看错人了，这是铭琛哥装了几年死的夫人......”
“装了几年死？”不等我开口，张慎中直接炸了！
他一扭头，对着顾铭琛甩出一声含怒的冷笑：
“小顾啊，你身边杂七杂八的人，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宋清娆脸色煞白！仓惶地攥住顾铭琛的衣袖。
张慎中仍然不罢休，接着训斥道：
“顾家能有今天这样，靠的到底是谁，你心里得有数！”
说完，看也没看摇摇欲坠的顾铭琛，殷切又讨好地转向我，大手一挥叫来下属。
“还不快给沈姐和少爷小姐搬椅子来！准备的进口零食呢？都没点眼力见！”
不多时，一队穿着特殊制服的警卫鱼贯而入，飞快在院子里支起一张桌子和三把椅子，毕恭毕敬地请我和两个孩子入座。
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女儿紧张地拉着我的手，小声问：“这个是给......给爸爸和阿姨坐的吗？”
我笑着把两个孩子抱上椅子，一人怀里塞了两包玩具零食。
“当然不是。这里除了你们两个小宝贝，没有人配跟妈妈平起平坐。”
兄妹俩安心下来，在警卫的看顾下新奇地琢磨起玩具来。
一旁的顾铭琛，嘴唇已经泛起颤抖的青灰色。
他怀揣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几近崩溃地望着张慎中。
“张局......张局您是不是找错了，沈舒禾就是一个小公务员，她穿得那么破烂怎么可能......！”
“啪！”
张慎中一巴掌扇在顾铭琛脸上！
“小公务员？你再说一遍？！”张慎中脸色涨红，气血翻涌地指着他破口大骂。
“姓顾的你自己找死，别他妈拖老子下水！”
“你知道沈姐是谁吗？啊？”
“她是‘代号白鹰’行动的总指挥！在我国边境线卧底了整整七年！功勋章排出来比你的命还长！”
“她今天但凡有一句不满意，别说你一个小小顾家，老子的乌纱帽都保不住！听清楚了吗？！”
5.
怒吼声回荡在院子里，整个场面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什......什么？什么行动？边境卧底？”
“所以......所以顾夫人这七年不是死了，是去卧底了？还有功勋章？！”
就在这时，刚刚三番五次犹豫、不愿听宋清娆命令的一位保镖突然站了出来。
“我想起来了！我在部队的时候听说过！她是那个一人杀穿了敌方窝点、活着立下整整三次特等功的‘白鹰’！！”
“当时我还有幸跟着连长见过一次！就连我们连长都要向她点头哈腰！那是我们所有人的偶像！”
话音落地，顾铭琛的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血色，摇摇欲坠。
而宋清娆和那个女秘书，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们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嚣张和挑衅，成了怎样一张催命符！
我终于站起身，淡淡看向他们几人。
“当年我假死离开，不仅是为了方便抹除身份，更是怕我游走在生死之间，白白让你提心吊胆。”
“借着奖励顾家的由头把房子直接记两个孩子名下，也是怕你知道太多，自卑难过。”
“我以为有房子、有你、再加上组织对顾家暗地里的扶持，就算我不在，孩子也能有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
随着我一句一句的叙述，顾铭琛的目光越发绝望。
我看着面如土色的他，轻轻笑了一声。
“说真的，我不介意你睡女人、也不介意你养妹妹，毕竟在你看来我已经死了，确实没有强求你孤独终生的道理。”
“但是顾铭琛，你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你的女人，欺负到我的孩子们头上！”
随着我的话语结束，顾铭琛的手机铃声发出接二连三的尖锐爆鸣。
他颤抖着接起。
“姓顾的！你他妈惹谁不好去惹上头的人？！投给你的那六个亿，老子白氏集团明天就撤资！”
“要不是当年上面有人吩咐，谁他妈会跟你个破落户合作！”
不等顾铭琛说话，电话直接掐断。
然后又一个冷冰冰电话响起。
“小顾啊，年轻气盛也该有个限度，你敢惹事，我们一把老骨头可惹不起。”
“昨天谈的项目，我们林家都不参合了。”
顾铭琛嘶声大喊：“不！林老别......”
“嘟嘟”两声过后，通话只剩下忙音。
顾铭琛两眼通红地看向我，还没来得及张嘴，手机又响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他濒临崩溃，接起电话时风度全失地吼道：
“你又是哪位？要撤哪个项目？！”
那头安静许久，战战兢兢道：“顾，顾总......是我，税务部的小杨。”
顾铭琛愣住，一下没反应过来。
小杨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
“顾总！刚刚税务局突然带人过来查账！我们......我们账本没做完啊！！”
“江哥婷姐他们都被带走了！税务局的人还在这，指名道姓要见您！”
顾铭琛眼前一黑，差点呕出血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缜密做了七年的账，怎么会突然就被抓住了把柄！
突然间，他猛地抬起头，睚眦欲裂地看向我。
“沈舒禾，是你！”
“偷税漏税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吧。”
我看着他，笑得云淡风轻。
“组织看在我的付出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网开一面，顾及你是功勋家属，不想让我的面子上太难看。”
“不过就在二十分钟前，我打电话的时候，顺便上报了离婚。”
“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七年累积起来上亿的税，该怎么补了。”
仿佛一记重锤砸下，顾铭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近乎绝望。
过了几秒钟，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喃喃着去摸掉在地上的手机。
“不，不不不，我还可以卖房，这栋房是最好的学区，价值几亿！只要卖了填上税务的口子......”
他脑子里幻想着如何东山在地，可话音未落，院子外面就传来巨大的轰鸣！
正是我点名要的推土机。
6.
看清浩浩荡荡施工队的一瞬间，顾铭琛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顾铭琛，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我说推平、就是推平。
“不......不不！”
已经吓傻了的宋清娆崩溃地嘶喊。
“我的珠宝！我的首饰衣服都在里面，你们不能推！不能推！”
顾铭琛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蠢货！要不是你挑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宋清娆被他打懵了，拽着他的衣袖喃喃：“铭琛......铭琛哥......”
顾铭琛脑门突突跳，一脚把她踹开，直直扑到我脚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舒禾，舒禾你不能推平这栋房啊舒禾......”
“里面还有顾氏独一份的机密材料，推了它，顾家就彻底没了！”
“还有税，还有税，你不能......你不能让我去坐牢啊舒禾！”
“看在我们做过夫妻的情分上......”
“情分？”
我低头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回绝。
“顾铭琛，从你偏袒宋清娆、放任她欺负孩子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夫妻情分，就已经绝了！”
顾铭琛的脸色灰败，嘴唇剧烈颤抖，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不可以......不可以！”
他猛地扒住我的裤腿，疯狂地乞求。
“舒禾你不能不管我！就算......就算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对，孩子！我是孩子的父亲！我坐牢会影响他们的前程！”
顾铭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眼里放光。
“你也不想让两个孩子未来的履历不干净对不对？舒禾你帮帮我，只要你......”
“你太天真了，顾铭琛。”
我笑了一声，近乎怜悯地打断他的话，
“从今天以后，朝朝和苗苗的身份履历上，不会再有你这个‘父亲’的存在。”
“他们的姓氏，也会从‘顾’改为‘沈’。”
“他们是我的孩子、是祖国的孩子，但不会再是你的孩子！”
“你不配。”
顾铭琛重重跪倒在地，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夺走，整个人彻底溃败。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几个警卫把他从我跟前扯开，摁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曾经挂着“顾”姓的豪宅，在推土机的轰鸣中，化为乌有。
嘶吼发疯的宋清娆也被控制起来，连同她的狗一起套上口枷。
灰尘散尽后，施工队队长匆匆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两段录像。
“沈小姐，我们在清理监控和数据库的时候，看到了这些，觉得您可能会需要。”
张慎中赶忙叫人拿来设备，把录像导入。
其中一段，是宋清娆在房子里动辄打骂、放狗追咬孩子的监控，时间跨度足有五年之久！
有了这段视频证据，她的后半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而另一段，我看过之后，笑了。
招招手，让警卫端到了顾铭琛面前。
里面是一段对话。
“......清娆姐，你故意买通司机制造车祸，装作救了顾总这事，不会被发现吧？”
“当然不会了！顾铭琛爱我爱得快死了，你看这不，我一句话就把你调到他身边当秘书了，工资翻了几倍呢！”
“等过阵子我使点手段，直接把那两个小野种赶出顾家，再哄他把遗嘱继承人写成我......”
“宋清娆！你这个贱人！！”
顾铭琛被警卫压制着，双眼通红、撕心裂肺地大吼！
“你敢骗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皱起眉头，捂住两个孩子的耳朵。
张慎中察言观色，直接支使警卫把三人的嘴都堵上，一起拖了下去！
这才小心翼翼地向我赔着笑。
“沈姐，您看这房重修也得要时间。刚巧我在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小别墅，不然干脆给您和少爷小姐送去，也省的找酒店了，对吧？”
“至于这儿想怎么修，您说！我亲自负责，保管给您收拾得妥妥当当！”
我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接受了。
毕竟怎么说，整件事也是顾铭琛几人作恶，怪不到他的头上。
张慎中猛松一口气，乐呵呵地使唤人帮我搬家去了。
之后的半个月，我和两个孩子一起设计了新房子的草图。从哥哥的摇摇马到妹妹的公主房，他们留有遗憾的一切，将来都会一一弥补。
而顾铭琛的下场如我所料，顾氏的合作伙伴一夜之间全都和他断绝关系，公司当场宣告破产，他本人也因为偷税漏税入狱。
宋清娆和那个女秘书，则分别因为蓄意虐待儿童，和制造车祸的罪名，也双双进了局子。
从今往后，他们将会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而他们带给两个孩子的心理阴影，也会随着时间和母亲迟来的陪伴，慢慢消散。
我牵着兄妹俩稚嫩的小手，走向最温暖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