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精钢长枪在冷星手中已非死物,而是他肢体的延伸,意志的具现。

枪尖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在狭小的院落中回荡,每一次拧身、踏步、送枪,都精准得如同尺量,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杀伐气。

汗水浸湿了单薄的练功服,紧贴在贲张的肌肉上,他却浑然不觉,心神完全沉浸在流云枪诀那连绵不绝、却又暗藏锋锐的意境之中。

第七式,寒光!

枪尖陡然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在黄昏的微光中拉出数道冷冽的银线,仿佛暗夜中乍现的流光,迅疾、诡谲,无声地刺穿了数片飘落的枯叶。

收枪而立,冷星胸膛微微起伏,呼出的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体内奔涌的玄气更加凝练雄浑,赫然已稳固在聚气境第五重中期!

“废物就是废物,练得再勤快也是白费力气!躲在狗窝里装模作样,就能变成高手了?”

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院落的寂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恶意。

院门被粗暴地推开,五六个人影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为首者身材壮硕,一脸横肉,正是经常带头羞辱冷星的外门弟子王魁,聚气境第五重后期修为。

他身后跟着的赵坤、李麻子等人,也都是惯常的帮闲,修为在四重到五重初期不等。

他们像巡视领地的鬣狗,目光扫过冷星简陋的院落,最终落在他身上,充满了戏谑。

“哟,这不是咱们白麓武府大名鼎鼎的冷废物吗?又在练你那三脚猫都不如的枪法?”

王魁抱着双臂,嘴角咧开恶意的笑容,“练了两年才学会前三式,我看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趁早滚回你那个乡下冷家,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就是就是,”赵坤在一旁帮腔,阴阳怪气,“听说你爹是冷家家主?啧,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怕不是要被活活气死吧?还是说……你娘当年……”

“闭嘴!”李麻子假意呵斥,脸上却憋着坏笑,“赵坤你这话说的,小心人家冷少爷恼羞成怒,用他那绝世枪法戳你一个透明窟窿!哈哈哈!”

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般泼洒过来,肆无忌惮地践踏着冷星的尊严,更恶毒地影射着他的父母。

若是原主在此,此刻早已面红耳赤,浑身发抖,要么懦弱地缩回石屋,要么被激得失去理智冲上去挨打。

然而,此刻站在院中的,是融合了前世杀手灵魂的冷星。

他缓缓转过身,动作没有丝毫慌乱,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平静。

那双眼睛,不再是往日的怯懦或愤怒,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没有看其他人,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骂得最欢、言辞最恶毒的王魁脸上。

那目光,让王魁嚣张的笑声戛然而止,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

但他随即恼羞成怒,被一个废物的眼神吓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看什么看!冷废物,不服气?”

王魁踏前一步,气势汹汹,试图用身高和修为的压迫感碾碎对方,“信不信老子今天再把你揍得跪地求饶,让你……”

他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

嗡——!

一道凄厉的破空声骤然炸响!

没有怒吼,没有预兆。冷星动了!

他脚下的石板瞬间碎裂,整个人如同蓄满劲力的强弓射出的箭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

精钢长枪在他手中不再是演练时的行云流水,而是彻底蜕变为致命的毒蛇!

枪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刁钻轨迹,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刺骨的杀意,直指王魁因叫骂而张开的嘴巴!

快!狠!准!

这是千锤百炼的杀人技,是前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刻入骨髓的本能!

王魁脸上的横肉瞬间因惊骇而扭曲。

他根本没看清冷星是如何动的!那速度,那爆发力,那直透灵魂的冰冷杀意,根本不是他认知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废物所能拥有的!

仓促间,他怪叫一声,体内聚气五层后期的内气疯狂涌向右臂,试图格挡。

同时身体拼命向后仰倒,想要避开这致命一枪。

嗤啦!

枪尖没有刺入口腔,却以毫厘之差,撕裂空气,狠狠扎进了王魁因后仰而暴露的右肩胛骨下方!

噗!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精钢枪尖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黄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皮肉、筋络,深深刺入肩骨之中!

“呃啊!!!”

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王魁壮硕的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被长枪上蕴含的恐怖力量带着向后踉跄倒飞,鲜血如同喷泉般从碗口大的恐怖创口里飙射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洒下大片猩红!

砰!王魁重重摔在几丈外的地上,身体蜷缩成虾米,右手捂住肩膀,却止不住那汩汩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石板。

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鼻涕眼泪滚滚而下,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再无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时间仿佛凝固了。

院落里死一般寂静。

赵坤脸上的坏笑彻底僵住,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李麻子更是吓得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其他几个跟班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风似乎都停了。

只有王魁那撕心裂肺的惨嚎,以及鲜血滴落在石板上发出的、清晰得令人心悸的滴答声。

冷星保持着出枪的姿势,枪尖斜指地面,一滴粘稠的鲜血顺着森冷的锋刃缓缓滑落,砸在石板上,溅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呆若木鸡的赵坤等人。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比王魁的惨嚎更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还有事?”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赵坤猛地一哆嗦,对上冷星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仿佛被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盯上。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李麻子更是连滚带爬地后退,恨不得立刻消失。

没人敢去看地上哀嚎的王魁,更没人敢再看冷星一眼。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院落。

往日的嚣张、欺辱,在这一枪之下,被彻底击得粉碎!

冷星不再理会这群惊弓之鸟,手腕一抖,甩落枪尖的血珠,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他提着长枪,转身走向石屋,背影在昏黄的暮色中,挺拔如枪,带着一股洗尽铅华、锋芒毕露的冷冽。

院落中,只剩下王魁绝望的哀嚎,和一群被彻底震慑、面无人色的昔日欺凌者。

屈辱的过往,已被这一枪洞穿。

白麓武府外府,从今夜起,将记住一个不同的名字,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