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景画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
清晨七点的闹钟嗡嗡震动,徒劳无功。
手机上堆积的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同样没能穿透费皓华沉沉的睡意。
这个时间,她本该已起身,匆匆洗漱后驱车赶往半小时车程外的民政局,开始八点的工作。
她是个严谨自律的人。
直到十一点,一股莫名的惊悸猛地将她拽醒。
看清手机屏幕的瞬间,费皓华心头一紧——糟了!
彻底错过了上班时间。
她立刻撑起身,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头痛,浑身酸软无力,汗湿的皮肤黏腻不适。
这绝非寻常的疲惫。
她强忍不适,迷糊地又阖眼片刻,五分钟后再次挣扎着想下床,却骇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个沉重的分量压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一摸,触到一只横亘在她腰间的手臂。
“谁?!”清冷的声音带着惊疑脱口而出。
没有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奋力拨开那只手臂坐起。
视野清晰后,她倒抽一口凉气。
身旁竟躺着一个陌生男人!
“啊——!”惊呼冲口而出,她立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男人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仍在熟睡。
天!
这……费皓华的脑子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羞耻感瞬间涌上。
这是哪里?
怎么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
她心存一丝侥幸,猛地掀开被子。
下一秒,侥幸粉碎。
她赤身裸体,身下残留着隐隐的钝痛,胸前还印着几处暧昧的红痕。
床单凌乱不堪,地毯上,她的裙子、内衣散落一地,旁边还扔着男人的衬衫和长裤。
那件衬衫甚至被撕破了一道口子。
证据确凿。真的发生了。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试图从混沌的记忆里找回碎片。
零星的画面艰难拼凑:昨夜……
她意识模糊地紧抱着这个男人,哀求:“救我……救我……”
接着,她拽住了他的领带……
炽热的吻……
失控地撕扯……
更深的纠缠……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费皓华的脸颊瞬间滚烫。
她依稀记起,他似乎自称是男模,说要做她的“解药”。
就在这时,手机急促响起,是闺蜜顾见微。
“华华!你吓死我了!昨晚去哪儿了?我就去趟洗手间的功夫,你人就不见了!电话打爆了都不接!你没事吧?到底在哪?”
顾见微的声音充满焦灼,几乎要哭出来。
这通电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会所!
她被下药了!
昨天,是她母亲癌症去世刚满四十九天的日子。
她的丈夫张骋宇,却精准地选在这个时刻摊牌。
他出轨了,对象是京城富豪之女宋清菀,他要离婚。
丧母之痛未愈,又遭丈夫背叛与逼离,费皓华心如死灰。
顾见微心疼她,带她去会所散心,希望借酒帮她暂时忘却痛苦。
谁料,她离开卡座去洗手间时,酒里竟被下了药。
那杯酒下肚,她立刻天旋地转,浑身瘫软。
她凭着最后一丝清醒跌撞出包间,在走廊撞上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求救……
然后,便是一切失控的开始。
费皓华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清晰:“微微,别急,我没事。昨晚……我被下药了。是一个男模……帮了我,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她选择坦诚,不回避,也不过度渲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传来顾见微小心翼翼又愧疚的声音:“你们……做了?”
“嗯。”费皓华的回答异常清晰肯定,带着一种直面现实的冷静,“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对不起华华!都怪我!是我没看好你……”
顾见微的声音哽咽了。
“不怪你,”费皓华果断打断,语气温和却坚定,“是下药的人心术不正。你也是为我好。我上午请假了,下午再去上班。”
即使在混乱中,她依然记得自己的责任。
“你在哪?我马上去接你!”顾见微急切道。
“不用麻烦,”费皓华立刻拒绝,展现出一贯的独立,“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晚上见面聊。”
她利落地挂了电话,不给闺蜜再坚持的机会。
屏幕上塞满了未读信息和未接提醒,大部分来自顾见微,夹杂着几条张骋宇的。
她眼神一冷指尖轻点,毫不犹豫地将张骋宇的信息全部删除,动作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背叛者,不值得浪费情绪。
她回头,目光落在熟睡的男模身上。
一丝复杂的感激涌上心头。
若非他及时出现,昨夜被药物支配的自己,不知会陷入怎样更危险的境地。
这份感激是真实的。
然而,与陌生人的肌肤之亲带来的巨大羞耻感也同时存在。
这在循规蹈矩的过去,她无法想象。
她深知流言蜚语的可怕。
必须离开,不能让他认出自己!
念头一起,她立刻行动。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心中的波澜,她屏住呼吸,极其轻缓地掀开被子,赤足溜下床,迅速而无声地在地毯上拾起散落的内衣裤和那条领口被撕破一小块的裙子。
她闪身进入卫生间,轻轻关上门前,再次确认床上的男人毫无苏醒迹象。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却难掩清丽的脸:发丝凌乱,双眼红肿,唇瓣微肿,颈侧几处清晰的齿痕尤为刺眼。
“真是……”她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无奈,但很快压下抱怨。
指尖用力搓揉那痕迹,徒劳无功后便果断放弃。
她不再浪费时间在无谓的懊恼上,麻利地穿上内衣裤和裙子。领口的破损不算太糟,她整理了一下,尚能得体遮掩。
她快速梳理好柔顺的长发,认真刷牙,掬起冷水用力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让她精神一振。
镜中人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褪去了最初的慌乱与狼狈,那份内在的坚韧重新浮现。
准备就绪,她悄然推开卫生间的门,目光锁住床上依旧沉睡的身影。
捡起门口的高跟鞋拎在手中,她踮着脚尖,像一只优雅而警觉的猫,无声地向门口移动。
手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一丝犹豫划过心头:他就这样“救”了自己,自己却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地道?无论他身份如何,这份援手是真实的。
他以此为生,给予报酬是基本礼貌,也是她费皓华做人的原则。
习惯性地摸出手机想转账,才想起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联系。
昨夜混乱,哪有闲暇加微信?
她转向沙发上的包,从卡包里翻找现金。
在一堆银行卡和会员卡中,她终于从夹层里捻出仅有的两张百元钞票。
她并非拮据,只是习惯电子支付,现金稀少。
还好,有两百块。
虽不多,但足够表达心意和尊重。
她抽出那两张红钞,走近床边。
目光不经意扫过男人裸露的背部,那宽肩窄腰、线条紧实流畅的身材确实极具视觉冲击力。
但她立刻收回目光,眼神清明,没有丝毫流连。
她轻轻将两张钞票放在男人枕畔显眼的位置。
这是感谢,也是两清。
做完这一切,她不再停留,果断转身,穿上鞋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再无声合拢。
门关上的瞬间,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清晨走廊的寂静包裹着她,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挺直脊背,步伐由最初的急促渐渐恢复平日的从容稳定,快步走向电梯间,将那个充满意外与混乱的房间,连同那个陌生的男人,坚决地抛在身后。
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照亮她清秀而坚定的侧脸。
生活纵有不堪,她依然选择清醒、独立地向前走。
珍珠发卡悄然滑落在地毯一角,她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