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账记录一条条弹出来。
五万给了父亲,四万交了母亲医院的手术定金和后续治疗押金,七千学杂费填上,余下五万,林溪分批存在了三个卡里。
“不是她的钱。”她默念,“只是暂借。”
可那张银行卡依然静静躺在抽屉最下层,像一只眼睛,盯着她。
她没敢再去回顾那个夜晚。也说不上后悔,她只记得自己是哭着靠近他的。
那晚她没求他、没说一句“救救我”,可他却没有推开她。
那是林溪活到二十四岁,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成年人世界的靠近,克制,沉默,不讲情话,却比情话更沉。
她咬着唇在微信框里写了一长段:
“顾厅长,那晚的事……谢谢您借我钱,手术已经安排上了。欠您的我会记住,我一定会尽快找兼职,早日还上。”
手指停在“发送”键上一秒,又飞快删去前半句,只留下一句:
“钱我会尽快还。”
消息发出去,隔了很久,手机才亮了一下。
“等你毕业工作了再说。”
只有短短一句,语气如常,像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轻易留下涟漪。
林溪盯着手机,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她想避开他。
可偏偏,这份实习还没结束。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需要这份工作。每个月还能拿三千补贴,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比什么都没有好。
而他,顾砚深,仿佛真的一点也没有变。
林溪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办公区的茶水间。他正低声跟秘书交代事情,白衬衫西裤、袖口卷到手肘,声音不大却压得住场子。
她端着水杯,一时怔住,差点撞上门框。
他眼角扫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一句,只略点了下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零点五秒。
那天回到座位,她整整一个小时没敢抬头。
她有时候分不清他是温柔,还是冷静。
他不主动靠近,却也从不推开她的存在。
一次跨处室例会前夕,林溪加班做材料,临时被另一个办公室的中层叫去“整改格式”。对方话里带刺,说她“学生腔太重”“不懂大局观”。
林溪抿着唇听完,低头默默改。
第二天例会汇报时,顾砚深翻着材料,语调平静道:
“前面三版谁改的?删掉学生腔删掉了重点,逻辑也割裂了。”
没人说话。
顾砚深看向林溪:“原稿是你做的?”
林溪一愣,轻声:“是。”
“你留下来,晚点我们一块看一下。”
会议结束,她真的留下来。他拿着她第一版材料翻了半小时,没说什么,只是把笔记了一段,又把原版递还给她。
“你自己对照看看。思路没错,不用怕讲错。”
林溪站在桌边,轻声说:“谢谢顾厅长。”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你不需要总说谢谢。”
她怔住,不知怎么接。
他却低头继续翻资料,像什么也没说过。
林溪走出办公室时,心口发热,仿佛有风轻轻从胸腔穿过。
从那天起,林溪对顾砚深的敬畏里,悄然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像是敬重,像是依赖,也像是某种模糊未明的期待。
偶尔她加班晚了,会接到一通座机:
“我这边下班了,司机正好顺路,你等他送你一程。”
她坚持不想麻烦。
他淡声:“你不是还钱着急么?现在打车一趟也是几十。”
那天她没再拒绝。
车上司机话不多,跟她说:“顾厅长平时都自己回家,很少让我绕道。你倒是第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