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这些天有一些焦虑。
他感觉自己像被架在文火上慢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份被林飞“游戏”抹去的竞标书，成了悬在林氏集团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找了临海市顶尖的硬盘修复工程师，抱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工程师在林家书房折腾了整整两天，各种专业设备轮番上阵，屏幕上的代码瀑布般流淌。
林凡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最终，工程师颓然摘下眼镜，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是无能为力的遗憾。
“林总… 彻底没戏了！数据被反复覆盖，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神仙来了也难救！”
“不可能！” 林凡猛地站起，声音嘶哑，双目赤红，“他只是装了个游戏！怎么会反复覆盖？！”
工程师苦笑摇头：“具体操作…得问你儿子。”
林飞被“请”来，面对老爹吃人般的眼神和工程师的询问，他一脸无辜地挠挠头。
“哦，那个啊…《原神》太卡，删了；换了几个别的，更卡；最后又删了重装《原神》…来回折腾了好几遍呢！”
“轰——！”
林凡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阵阵发黑！
工程师那句“彻底没戏”如同丧钟在耳边炸响！
他踉跄一步，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最后一丝光亮从眼中彻底熄灭。
万念俱灭！
工程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收拾工具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林凡粗重的、绝望的喘息。
“林飞…你…你真是我林家的…” 林凡指着林飞，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秋叶，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扫把星！”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血沫。
这两天，林凡看林飞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灭门仇人。
然而，就在招标会前一天，林飞破天荒地主动找到林凡，表情异常“诚恳”。
“爸，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再犯浑！” 他顿了顿，眼神热切：“明天招标会，让我跟你去吧！我想学习学习，以后…也好帮你分担点，弥补这次的损失！”
一旁的高敏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下一秒，巨大的惊喜和感动如同洪流般冲垮了她！
她猛地捂住嘴，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小飞…我的小飞！你…你终于懂事了！” 她声音哽咽，几步上前紧紧抓住林飞的手。
仿佛抓住了林家未来的希望！
多年来因儿子不成器而在妯娌间抬不起头的委屈，此刻都化作了汹涌的母爱。
林凡却是眉头紧锁，狐疑地盯着林飞，像在看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臭小子！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他根本不信这败家子会突然转性！
“爸！我能打什么主意？” 林飞一脸“真诚”的委屈，“我是真想跟您和二叔、三叔学点真本事！”
“老林！” 高敏立刻护犊子，急切地拉着林凡的胳膊。
“你就让小飞去！他就算帮不上忙，在旁边看看、听听也是好的！总比窝在家里强！”
她眼神充满了哀求。
林凡看着妻子泪光盈盈的样子，又看看儿子那副“洗心革面”的嘴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死马当活马医吧。
……
招标会场，气氛肃杀。
林凡、林峰、三叔林平，三人皆是一身笔挺昂贵的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凝重如铁。
他们知道，这是背水一战！
关乎林氏生死存亡！
然而，站在他们旁边的林飞…简直格格不入！
一件皱巴巴的潮牌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破洞牛仔裤，脚踩一双限量版但被他穿得像地摊货的球鞋。
他双手插兜，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地打量着会场。
仿佛来参加的不是百亿项目的生死竞标，而是某个不入流的街头派对！
林凡三人眼角抽搐，脸色黑如锅底！
林峰更是毫不掩饰地投来鄙夷和厌恶的目光，心中冷笑：烂泥扶不上墙！
林家败在此子手上，真是天意！
王鹏一身裁剪完美的意大利手工西装，气度从容地步入会场。
看到林飞的装扮，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屑和嘲弄。
但面上却瞬间挂起温文尔雅的笑容，主动上前：“林飞？真是稀客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语气温和，却暗藏机锋。
“叼！” 林飞嗤笑一声，斜睨着他，痞气十足：“这地儿是你家开的？老子想来就来！”
王鹏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几分：“呵呵，当然不是。只是第一次在这种‘重要’场合见到老同学，有些不习惯。”
他特意加重了“重要”二字。
“王鹏你个狗*的！” 林飞突然咧嘴一笑，声音不大却清晰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挑衅。
“改变习惯吧！以后老子会让你在各种场合输得哭爹喊娘！今天这场，就是你倒霉的开始！”
前世血仇，让他看向王鹏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王鹏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瞬！
眼底寒芒乍现！
他强压怒火，声音冷了下来：“林飞，别说大话。输赢，很快见分晓。”
心中却已判了林家死刑！
他布局良久，银行那边…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
招标方一位负责人面无表情地拿起林氏集团的标书，只随意翻看了几页，眉头就紧紧锁死！
他“啪”地一声将标书重重摔在桌上！
声音冰冷而严厉，响彻整个会场：“林氏集团！你们是来开玩笑的吗？！”
“这种粗制滥造、敷衍了事、连小学生作业都不如的东西，也敢拿来竞标百亿项目？！”
“简直是对我们智商的侮辱！”
“——废标！立刻给我拿回去重做！” 斩钉截铁，不留一丝余地！
“轰——！”
林凡如遭五雷轰顶！
整个人瞬间石化！
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踉跄一步，差点栽倒，被旁边的林平慌忙扶住。
完了！
彻底完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林峰心中却是瞬间涌起狂喜！
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和贪婪的光芒！
废标！
天助我也！
大哥完了！
他的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才没当场笑出声！
王鹏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般矜持而冰冷的微笑。
他优雅地整了整领带，目光如同巡视领地的王者，精准地投向失魂落魄的林凡，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鄙夷。
然后，他志得意满地将目光移向旁边的林飞——那个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以为会看到一张惊慌失措、懊悔莫及的脸。
然而…
他看到的却是——林飞非但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极其刺眼、极其…没心没肺的笑容！
林飞甚至还冲着王鹏的方向，极其夸张地、无声地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挤眉弄眼，吐着舌头，满脸都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表情！
！！！
王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大脑一片空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氏集团最大的倚仗被废了！
林家即将坠入深渊！
他这个林家大少爷即将一无所有！
他…他居然在笑？！
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么嚣张？！
一股极其荒谬、极其诡异、极其强烈的违和感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王鹏心中的得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让他脊背发凉的寒意！
这个林飞…到底是真傻…
还是…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