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虑再三终是咬咬牙,不得不答应下来。
“那就请文书先生过了明路吧。”
白氏母女脑子嗡嗡作响,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这一遭来云家,什么都没捞到,还白白卖身为奴!
但是事到如今,云庭都已经答应了,她们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了这口气。不然只能继续过没名没分的日子!
两人忍着屈辱,心不甘情不愿签了卖身契,云潇看了一眼,收进了口袋里。
“父亲,该你了!”
云庭看着手上的文书,咬咬牙,重重按上了自己的手指印。然后手一挥,将文书丢在了地上,仿佛要以此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云潇笑笑,也不去捡:“哎呀,文书怎么掉地上了,定是今日风太大,劳烦父亲帮我捡起来吧。”
云庭身边的随从赶紧上前,弯腰想捡起文书。
云潇大声呵斥:“谁丢的谁捡!”
云庭牙都快咬碎了,脸色阴沉地厉害。狠狠瞪了一眼云潇,但还是乖乖从地上捡起文书,递到了云潇手上。
是他小看了这个女儿。纵使做足了准备,但还是输的一败涂地。一步退,步步退,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还在云家一天,他就有办法治她!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众人起身打算离开。
“慢着!”
“事情都随了你的意,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潇微笑着站起身:“祖母不是有个嫩绿色飘白花的玉镯子要送给孙女吗?现在孙女是认不成了,我看给我正合适!就当是欢迎我回家的礼物。”
云潇边说,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一伸手拿起桌上那个锦盒,自顾自拿出手镯戴在自己的手上。
云潇手腕皓白,十指纤细似嫩葱,当真是好看极了。她一边欣赏一边啧啧称赞:“不愧是珍宝阁的镇店之宝,真好看,谢谢祖母!”
强取豪夺!众人被她的厚脸皮震惊了。
尤其是云雅儿,她快要气晕了,那镯子分明是送给她的!
云潇莞尔一笑,若是前世,她肯定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嘛,只要是能恶心到云家人的,她就要做!
*
晚上,白氏哭着扑倒在云庭的怀里:“老爷,事到如今,妾身倒是无所谓,但是你要替咱们的雅儿打算打算啊,她还要嫁人呢,呜呜呜...”
云庭安抚地拍着白氏纤细柔弱的脊背,紧紧皱着眉头,脸上全是算计:“婉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让雅儿受这种委屈。”
白氏哭着抬起头,保养得宜的脸上尽是楚楚可怜的神色:“那...老爷可有办法...”
云庭的脸黑的可怕,一想起白天自己被那个逆女压的死死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她不是跟我一条心,就让她死!”
白氏闻言将脸埋进云庭的怀里,嘴角勾起。虽还是嘤嘤的哭着,但是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滴。
“她母亲死后性情大变,你跟雅儿暂时不要去触她的霉头。”
白婉音柔柔弱弱应道:“妾身晓得。”
镇国公府,云潇的外祖容鉴正在跟摄政王尉风一起下棋。
下人将今日发生在云家的事情仔仔细细说给容鉴听。
容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潇潇让那对母女入了贱籍,还逼的云庭漏了把柄在她手上?”
下人点点头:“正是如此!”
容鉴的脸上出现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执棋落棋的手也轻快了许多。
从前每次见这个外孙女,她都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虽有礼有节,但锋芒不足,没有一点他容家血脉的狠厉,性子软的跟个绵羊似的。
他好几次跟容蔷说,不要那么娇惯孩子,也该让她历练历练。
后来容蔷去世,她被送到了庵堂服丧一个月,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在欺负云潇。
没想到这次回来,云潇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轻轻松松就撕得云府毫无还手之力。
容鉴的嘴角翘的高高的,没有下去过。
尉风看了一眼容鉴的表情,说道:“你外孙女尚且知道争权夺利,圣上如此待你,你怎么还不肯答应本王?”
容鉴默默执棋,不发一言。
他是跟着先皇打天下的老将,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由此引来了当今圣上的忌惮。分了他的兵权不说,还拆散了女儿容蔷原定的好姻缘,硬逼着蔷儿嫁给了云庭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摄政王有心拉拢,但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和太子有婚约,他不想让潇潇难做。
“潇潇自己能立起来,我就放心了。”
尉风吃了个软钉子,垂下眼角,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时下人来报,云大小姐求见。
容鉴笑的见牙不见眼:“潇潇来啦,快请她进来!”
这时尉风身边的随从说道:“殿下,时间不早了,陛下还等您议事呢。”
容鉴说道:“既然殿下还有事,我就不留您了。”
尉风转头跟随从说:“你去告诉陛下今晚不过去了。”
......随从一脸黑线。自家王爷也太任性了,陛下的传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容鉴笑了笑,没说话,看着门口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少女,忙起身迎接。
“潇潇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啊?”
云潇见到自己的外祖父,鼻头一酸,重生以来伪装的坚强被卸了下来,委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前世她无知。在云庭的挑唆下,打心眼里觉得外祖父凶神恶煞,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粗鲁武将,从不与他亲近。
更是不顾外祖父多次提醒,将云雅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照顾有加。
到最后才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重活一世才知道人心隔肚皮,笑脸相迎的人才最有可能在背后捅你刀子。
云潇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为前世的自己道歉。
容鉴一愣,虽不知道云潇为何行此大礼,但还是将人扶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坐在上首的尉风看着少女红红的眼眶,心中不解:不是大杀四方吗?应该过来报喜才对。看她的神情怎么像是打输了过来求外援的。
云潇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外公,我今日来是有事相商。”
容鉴一愣,想到刚刚下人来报的事情。
难道云潇最后还是心软了,想与他商量让白氏母女入府的事情?
哼,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云家的事。如果云潇都同意了,他还有什么立场说不?
难道要让他不顾云潇的意愿,一纸诉状将云庭告了,然后将云潇接回府里吗?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云潇:说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心太软!
他收起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回到椅子上坐下说道:“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母亲新丧,我想接手云家中馈。但我年纪尚小,还请外公派个经验老道的嬷嬷给我,好教导我中馈之事。”
容鉴一愣,和尉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之色。
怕是中馈是假,提防着云庭才是真吧。
白氏母女落得这样的下场,难保云庭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云潇这是在借势,借着镇国公府的势力压着那帮人,好让自己在云家不那么势单力薄。
好缜密的心思,好有远见的头脑。
这真的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吗?